《剑与桃花不两立》璨璨璨

20、灯火阑珊处

　　青城，处处都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灯笼，大街小巷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两天好热闹啊，是有什么节日吗？”崔挽将探出窗外的脑袋缩回来，好奇地问道。
　　白鹿书院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古地却迟迟没有来信，几人不愿留在故地触景生情，于是就决定搬到青城的客栈里等待消息。
　　“你问问这小子不就知道了。”裴绪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郭旭忙什么去了，一回到青城就把孩子往这丢，真当我们这是什么收容所啊。”
　　虽是这样说，但裴绪明和沈霁两人这几天倒是一点也没有闲着，一会儿教秋生读书写字，一会儿又教他用剑，看上去倒像是乐在其中。
　　“今天是祈朝节，人们在这天上街游玩，去河边放河灯，以此来祈求来年幸福美满。秋生在门口扎着马步，解释的同时还不忘朝裴绪明悄悄翻了个白眼。”
　　崔挽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十分激动道“我还没过过人族的节日呢，今天晚上一个都不能少，我们一起去逛集市吧。”
　　“不要，我讨厌人多的地方。”沈霁起身，立马拒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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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街道上拥满了人，各种各样的小摊贩挤在道路两旁，脂粉香弥漫在青城的夜空中。
　　“崔挽，你到底还要买多少东西？”花街，沈霁左手拎着大包小包，右手还拿着两串糖葫芦，一脸头疼地望着眼前的人。
　　“你就没钱了？”刚刚几杯桂花酒下肚，崔挽此时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
　　听到这话，沈霁顿时就被气笑了，明明是四个人一起出来的，结果蒋清和裴绪明两个人在那里看比武看入迷了，直接就把这个酒鬼丢给他了。
　　“我为什么没钱了？你去问问屋里那块徽墨啊。”
　　听到这，崔挽心虚地挠了挠鼻子，小声说道”我不买了还不行吗？你就陪我再玩一会儿吧。“
　　沈霁微微低头就撞上了崔挽黑眸里氤氲着的雾气，他微微侧过头，眼神也躲闪了起来。
　　“那，那就再逛一会吧。”
　　小酒鬼还是挺可爱的，比平常和他斗嘴的样子好得多。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崔挽碰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要凑上去瞧瞧，但却没有再买什么了。
　　走在路上，忽地发现前方精彩的舞龙表演，崔挽刚想叫沈霁也来凑凑热闹，转过身的片刻却突然愣住了。
　　沈霁站在不远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他的身旁人来人往，处处都是欢声笑语，但崔挽却莫名觉得这一切好像和他都没什么关系。
　　“我讨厌人多的地方。”耳边回想起沈霁白日说的话，崔挽的脑袋里忽地冒出个奇怪的念头。
　　沈霁讨厌人多的地方，讨厌热闹，因为周遭幸福快乐的一幕幕都和他显得格格不入。
　　崔挽其实很早就听说过沈霁这个名字，沈霁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父亲从未再娶，除了几个表兄弟他就没什么亲近的人了。听说沈叔叔对他态度冷淡，教导严格，父子二人的关系并不融洽。
　　想起她第一次与沈霁闹矛盾的时候，那时的她拉着崔怀煜疯狂吐槽，她哥听完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我怎么听传言说这沈霁性格冷淡，死板又无聊，连朋友都没有一个呢？这和你刚刚说的那个鲜活的毒舌怪简直判若两人啊。”
　　“谁知道呢，他那人奇奇怪怪的，没有朋友很正常吧。”崔挽没有多想，只是不耐烦地说道。
　　晕沉沉的大脑已经回忆不出更多的细节，崔挽不愿多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把沈霁拉到人群中间。
　　“沈霁，你实话告诉我，你有哪些朋友？”
　　沈霁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但看着崔挽严肃的脸又感觉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朋友？他从小到大都忙着修炼，锋鸣城里的人也很少和他交流，这么说起来，朋友好像也只有……
　　“你，裴绪明和蒋清。”现在想想，要不是这古地试炼，他可能一辈子都没什么朋友。
　　崔挽听到这个回答倒显得十分满意，踮起脚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对，你说的没错，我们四个就是最好的朋友！”说罢，就拉着沈霁认认真真地看起了舞龙。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站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看完了整场舞龙表演。
　　“现在去哪里？”表演结束，沈霁低声询问道。
　　“去放河灯，秋生不是说人们在这一天都要去河边放灯许愿嘛？”崔挽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执着地说道。
　　“好，走吧。”
　　两人顺着人群一路向河边走去，行至半路，崔挽突然察觉到一旁的沈霁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街角处，几个小孩纷纷围在一个卖花灯的老人身边。
　　各式各样的花灯被串在一根竹杆上，看上去精致美丽。
　　“你喜欢那些花灯吗？”崔挽只当沈霁被那些花灯吸引住了目光，于是开口问道。
　　“不喜欢，我们走吧。”沈霁面色冷淡，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崔挽见此连忙追上了他的脚步。
　　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河边，一艘艘河灯缓缓飘浮在河面之上，微弱的烛光点缀其中，似是一条明亮的银河。
　　沈霁环顾了一圈四周，只见远处隐约有几个卖河灯的小贩，他将崔挽带到一块大石头旁，商量道。
　　“你在这坐着，我去那边买两个河灯，很快就回来。”
　　酒劲上涌，崔挽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她根本听不清沈霁在说些什么，只是胡乱地点着头来示意自己在听。
　　沈霁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叮嘱了一遍不要乱跑后便火急火燎地朝那边的小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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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河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沈霁在人群中等了半天才买到两个，然而当他赶回去时却发现崔挽不见了。
　　巨大的恐慌感瞬间涌上心头，沈霁的双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那两顶来之不易的河灯也应声落地。
　　会不会是有坏人出现将崔挽掳走了？不，不可能，崔挽即使喝醉了凭她的实力别人也很难轻而易举地得手。等等喝醉了！
　　沈霁不安地望向一旁的河面，正当他准备跳河找人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在他身后想起。
　　“沈霁，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崔挽双手背在后面，疑惑地望向他。
　　沈霁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大步走向她“你去哪了？我刚刚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
　　崔挽没有理会他焦急的语气，而是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掏出一个东西。
　　一个造型精致的莲花灯。
　　望着这顶莲花灯，沈霁一下子就被勾进了回忆之中。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尚且年幼的他跟着父亲出任务，走在路上正好碰到一个卖花灯的小贩，他一下子被那些花灯吸引住了，于是怯生生地叫住了父亲。
　　父亲看到花灯的那一刻瞬间就愣在了原地，他双目通红地望着那些花灯，直到小贩走远也没有理会小沈霁。
　　后来沈霁才知道，原来他母亲最喜欢的就是这些花灯，在他出生以前，城主府处处都挂满了形形色色的花灯，只是随着他的出生，这些东西也随母亲一起永埋地底。
　　然而，那时不知所措的他也没想到，二十年后有个姑娘就这么举着个莲花灯，笑意吟吟地望着他。
　　“我特意跑回去给你买的，怎么，喜不喜欢？”晚风拂过水面微微吹动着崔挽的发丝，柔软的衣角随着风的方向将他包裹起来，秉昭铃在崔挽的腰间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响声，沈霁低头对上了崔挽笑弯的眉眼。
　　沈霁没有回答，而是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顶莲花灯。
　　“谢谢你。”
　　谢谢你照亮了我的世界。
　　崔挽被这凉风一吹也稍稍清醒了一点，她捡起地上的灯船，骄傲地拍了拍沈霁的肩。
　　“我这是大人有大量，想感谢我的话以后就少和我作对，行了我们来放船灯吧。”
　　说罢，崔挽便朝河边走去，只见她坐了下来，接着将灯船放在面前，闭上双眼，手掌合十，虔诚的念叨什么。
　　做完这一切，她慢慢地睁开了眼，伸出指尖对着灯船凭空比划着什么，紧接着就见那灯船上出现了几行字。
　　沈霁学着她的样子开始祈福，睁眼的瞬间却见崔挽的头搭在膝盖上，双手抱在腿上。均匀的呼吸声隐藏在潺潺流水声之中。
　　望着她睡着的模样，沈霁不禁弯了弯嘴角，随后他捡起崔挽脚边的灯船并连同自己的那几一同放入了河中。
　　两只灯船并肩向远方漂去，直至他们消失视野之中沈霁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沈霁转过身，蹲下身子，将崔挽拉到了自己的背上，凌空的一瞬间，崔挽下意识的搂紧了他的脖子。
　　“是你吗，沈霁？”
　　“嗯，你安心睡吧，一会儿就到客栈了。”
　　听到他的回答，崔挽再次安心地睡了过去。
　　一路向回走去，那个卖花灯的老头早就不见了，倒是原来那些眼巴巴的小孩此刻正人手一个花灯，他们肆意地打闹着，望见他们两人又一会儿望望沈霁手中的莲花灯，一会儿望望熟睡的崔挽。
　　“崔挽，我想通了。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们能创造出新的记忆就好了。“沈霁将崔挽往上颠了颠，语气柔和。
　　夜色渐浓，欢聚的人群逐渐散开。只有明亮的月色陪伴着沈霁穿过整座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