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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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生的车开的飞快，北部的残破被他甩在车后，如同他拼命想要甩离的现实一般难以追赶上他此刻的思绪。
穆诚抱着孩子坐在副驾，孩子太瘦了，以至于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肋骨，他只敢轻轻环住他，仿佛稍微用力就能勒断他的肋骨，尽管他知道怀中的孩子已经死了。
“他怎么死的。”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是北部，一个孩子可以有很多种死法。”辛生沉默了几秒，“我早就告诉过他，被人打就要打回去，不然这就是下场。”
车里一阵沉默，良久辛生问道，“有钱吗？”
“多少。”
“不多，买几个面包而已。”
“那够。”
辛生放缓了车速，看了眼穆诚怀里的孩子，“买给A，他叫A。”
穆诚抱着A跟在辛生后面走进了面包店，许久未见老板，他似乎老了不少。
面包店里闻不到黄油香气，平时还算干净的玻璃柜台上积了一层薄灰，柜台里空荡荡的，也没有做好的面包，老板也不管是不是有人进来，只是眼中带着惊恐的神情看向门外，往常他抱着的小孩也不见了。
“老板，买面包。”辛生说道。
“没有，已经不做面包了”老板苦笑着说道，他的语气十分疲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孩子死了，想给他买几个面包，能做吗？”辛生把纸币拍在柜台上。
似乎是突然加大的音量震醒了老板，他瞪大了双眼看向辛生，突然激动的紧抓着他的手，“是你！你是最好的伐木工杀人应该轻而易举吧，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他站了起来，嘴唇颤抖。
辛生抽回了手忍不住蹙眉。
“他们带走了我的孩子，他们说他要死了。”老板爆发式的哭了出来，“可是我的孩子还没病死呢，还有呼吸啊！他们干嘛要带走我的孩子啊！”
老板趴在玻璃桌柜台上声嘶力竭，他的背随着抽泣而颤抖，屋子里闷热异常，汗水混杂着泪水糊了老板一脸，无限狼狈。
“维萨里.......不会再有明天了。”老板突然扬起头颤抖的对辛生说道。
“我也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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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生想找个地方把A埋了，可是如今的乱葬岗上已经没了尸体，土堆里的坟包也不见了，他想起了面包店老板的那句话，北部不会再有明天了。
可能确实不会有了，他以为的欣欣向荣实际上是因为现在的北部连死人都没有了容身之地。
不知道尸骨去了哪里，但肉眼可见的熟悉面孔越来越少。
他开着穆诚的车绕了很久才找到了很久之前他去过的一片长满野草的荒地，那除了伐木人很少有人知道。
他一边除草一边对穆诚说，“你回家吧，这已经烂透了，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穆诚不知道怎么回答，要是在过去他一定会坚定地说，别放弃呀，联邦临时政府来了，他们来拯救维萨里了。
可他亲眼看到了李特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他亲眼看到北部的一切都在越来越糟，目睹了这一切的穆诚，实在说不出口。
一种深深的罪恶感吞噬着穆诚，即便他没有亲手抢走别人的孩子更没将可怜的X瘾犯送进实验地，可他是跟着联邦派驻队一起来的，他的父亲是联邦的高官，他从小家里摆满鲜花，他从小喝着价格低廉的高端矿泉水，享受过这一切的他不可能与恶果切断联系。
他索性保持沉默，帮着辛生除草、挖坑、埋人，辛生利落的做着这一套活儿，熟练的仿佛不是第一次。
没有面包，他们就放了几个苹果，穆诚不知道A吃没吃过苹果，也不知道辛生吃没吃过。
穆诚手腕上的无线电通讯突然亮起了光，半个月来，维萨里基建与通讯正在逐步向一个真正的城市对齐，一切都在越来越糟糕，一切都在越来越好。
“A台最新消息，为保证P计划顺利施行完善维萨里实验岛建设，今日起，为保障维萨里居民特区身份，所有维萨里居民禁止离岛。”
辛生手中动作一滞，几乎是在这一瞬他眼中最后的一丝光也暗淡了。
辛生握着枪，茫然的看向穆诚，“都封岛了，你还不回去吗？”
“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回去。”
辛生没有力气去嘲笑穆诚的一腔热血，他实话实说，“随你，但我是一定会离开这里的。”他喉结翻滚，只淡声对穆诚道，“明天我会去实验区，我看到神父被他们藏在里面，起码我要救出神父，这样才能带着我的钱一起离岛。”
辛生摸着阳光下的叶片，他垂着眼睛。
“你要去吗”
“去。”穆诚继续道，“你嘴硬也好，我总觉得你不是只想把你的钱拿回来。”
辛生冷笑一声，“那我还想干嘛？”
风拂过树叶飒飒作响，“也许你想救这片岛。”
“可笑。”
辛生最讨厌解释，跟任何人都是，既然有人想陪他一起送死他当然不会拒绝，所以这个人爱怎么想就怎想吧，只是穆诚的话让无数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回涌向他。
在北部，小孩想要顺利长大是有条件的，要不然投靠毒贩，要不然有强大的爸妈，再不然就去找北部最强大的组织成为他们的一员，比如加入伐木工组织，而所有的伐木工都是神父的手下，虽然彼此争夺战利品，但除了他们彼此，没人敢伤害他们，这不仅因为他们足够强，还因为他们的背后有神父，而辛生唯一能够顺利长大的选择就是投靠神父。
这就是他的少年时代。
“辛生，神父究竟是谁？”没来由的，穆诚突然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也或者是辛生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能不能有命继续和人讲话，他难得有耐心望向穆诚，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太阳。
“没有人知道神父是谁，来自哪里，更没有人知道神父的背后是谁，大家只知道神父无所不知，拥有最厉害的武器，在北部没有背景的人想要活得好就要成为伐木工，想要成为伐木工只要接受一个简单的仪式让神父封住自己的腺体，就可以失去爱的能力然后将灵魂交给神父，从此生死有靠。你可以说神父是我的恩人，我想现在这个局面如果说有谁是真的能让北部人拥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那只能是神父，毕竟所有维萨里人都被禁止出岛，如果你真的为了所谓的正义留下，那就救出神父。”
辛生故意隐去自己去乱葬岗翻钱，也隐去了自己也曾在街头欺负比他弱小的人，他更加不想提起的是那个带他去见神父，求神父收留他的恩人。
他想，只要穆诚对救出神父有了执念，那他的希望就更大了一些，毕竟谁会动高官的儿子呢？他的命可值钱的很。
“所以，你的腺体被封住了.......”
“是，所以我没有易感期，也不会对任何Omega有兴趣，不过看看倒是可以。”辛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怎么话题就引到了这，他蹲在土包前，“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也埋在这。”
穆诚没做声。
辛生见穆诚半晌不出声，撇了撇嘴，“也是，一个维萨里的低贱Alpha倒是不值得联邦警察除草。”
“你这么高，估计要除很大一片草，我可没劲。”
辛生笑出了声，“放心，我尽量不让你有机会干活。”
那天晚上，穆诚躺在辛生家的地板上，他枕着A留下的血迹有些难以入睡，他知道辛生也没睡，因为每次大风吹动木门，辛生就会翻身，床板吱呀吱呀叫个不停。
他是因为A而难过？还是一直以来都没有睡过安稳的觉？
想着想着，穆诚就睡着了，这几天来他实在累坏了，不仅是身体上更是精神上，他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他看到了A也看到了李秋凡，他看到Leon哭着喊爸爸，也看到了独眼的王钦面无表情的射杀了Leon，看到原本充满绿植的维萨里变得一片荒芜白骨累累，梦的最后辛生浑身沾满了绿色的血，他站在风里喊他的名字。
“穆诚，把我埋在A的旁边，然后再也别来维萨里，顺便摆几个苹果，我还没吃过苹果呢。”
穆诚在睡梦中惊醒，他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阳光照进了屋子里，他看到辛生曾经提起的植物安放在了阳台，辛生捧着他们，两盆手心大小的盆栽，里面种着似乎永远都长不大的植物，白色的叶片从绿色的枝桠上滋长，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植物。
“醒了？真佩服你在北部还能睡的这么死。”辛生半嘲讽的对穆诚说道。
“这不是有你在，你总不能看着我死在你家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辛生冷脸道。
穆诚扁了扁嘴，吞下了没说出口的话。
辛生小心翼翼的将盆栽放在了狭窄的窗沿下，他利落的脱下黑色T恤换上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衫，他赤裸着上身，伤疤沿着他的腹肌沟壑盘绕，像一条条小蛇向下蜿蜒。
辛生是精壮的，好在衬衫尺寸正好，他看到穆诚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半开玩笑道，“怎么？没见过身材这么好的Alpha？”
穆诚翻了个白眼，“要不要我脱给你看。”
“也不是不行。”
穆诚懒得搭理他，用力撑起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地板上躺了一宿睡的他腰酸背痛，没办法，辛生的床太小根本躺不下两个人。
就算能躺下估计辛生那个性格也不可能让他上床，不过就算辛生让，他也不乐意，那家伙一晚上都在翻身他根本睡不好。
穆诚猛的摇了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们怎么去实验地？硬闯吗？”
辛生俯身给花浇着水，“你们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认贼作父。”
“你别跟我说你要去给李特当儿子。”
辛生弯下一双笑眼，“可以啊，在我屋里睡了一宿人都变聪明了。”
穆诚皱着眉，“靠，你可是亲眼看到了，他之前那两个儿子死的要多惨有多惨，你就不怕自己身上也长出那些鬼东西。”
“不然还有别的办法能接近他们吗？你别说还真有.......”辛生看向穆诚。
“什么意思？”
“你有西服吗？”
穆诚皱了皱眉，“啊？”
无论昨夜发生什么，第二天的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维萨里依旧日照充足，植物依旧向阳生长，无论是被烧毁的实验地还是透明的教堂在阳光的装饰下都蒙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