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死对头吗，怎么官宣了？[电竞]》穆蓿

72、第 72 章

　　“各位战队你们好，碍于之前很多水友纷纷表示每个赛季都是一样的赛季流程未免有点太无趣，这个赛季我们Truth联赛赛事组决定开发一个新的环节，根据上赛季的排名来选定名额，最终讨论决定为上赛季的前五名。请符合条件的战队在三天后于月城集合，地点将会在活动开始前的前一天晚上发给各战队教练及经理。没有特殊情况不得请假，感谢各位战队教练及队员的配合，我们月城见。”

　　“开什么玩笑，这才赛季初刚开始，不好好打常规赛现在跟我说搞什么活动？”程珂有的时候真的怀疑Truth联赛赛事组都是一群什么人，怀揣着什么心路历程在上班，“还不给请假，脑子瓦特了？就听水友在那异想天开，他们还觉得无趣，让他们来战队基地训练一天说什么都老实了，真以为战队打比赛是好打的，闭着眼都行吗？”

　　以往从来没有这样突然宣布的活动，祁陌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同样觉得联赛赛事组莫名其妙。这个操作放在哪都是要被战队教练骂的，除非发生在VA01战队。没有别的，因为战队名气高，迈森教练不好说话，不给请假也会当没看见。到时候到集合地点一打电话他就装傻，或者演都不演了，说战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活动上，如果耽误了选手训练时间以后在全国总决赛上拿不到名次怪谁。

　　这一套话术就可以把伦敦那边的联赛赛事组给堵回去，对方还哑口无言，只能吃个憋屈的闭门羹。

　　今天从早上一起来祁陌的眼皮就在不停地跳，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让他一早上莫名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早饭没吃几口就没胃口了。

　　最先发现的是严宥，他的目光除了一些必要场合，其余的几乎都放在祁陌身上。就连去上个厕所也会用眼睛目送十米，被姜迟也吐槽过多次。

　　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的视线很难不被感知到，祁陌知道是严宥在看他，但他不想管。

　　能怎么管呢，对视回去只会让那个人更高兴。和他无意识地视线交汇过一次，那人当即就给你绽放出一个完美的笑容，问你：“看我干嘛，是不是喜欢我？”

　　恼火的是还不能反问他同样的问题，那样就会得到严宥理直气壮毫无羞耻心的回答——

　　“是啊，我就是喜欢你，我还暗恋你呢。”

　　祁陌对这种回答真是没辙，只能赶紧移开视线，用手去捏耳朵。

　　严宥压根没指望祁陌对他的告白有什么反应，只是想和祁陌说话，没话找话是他的惯用手段。

　　这种不知来源的不安持续了一整个上午，祁陌被烦的头都开始疼，黎之禾被程珂叫过来了，两个人现在在会议室很认真地研究公事。已经训练了一个上午，可以有一个小时的午休。祁陌让电脑待机，自己回了房间。

　　门刚关上，严宥早已等候多时，一把把耳机扯下来，一脸担忧：“一上午都没精神，这是怎么了？”

　　常毅惟眼睛没离开电脑屏幕：“昨晚没睡好吧，大惊小怪的。”

　　“严宥，”姜迟也忍不住吐槽，“你的唠叨程度真的可以当祁陌他爹了，你特么喜欢就喜欢，你的喜欢能不能安静一点，不要打扰到别人行不行？”

　　“你看祁陌愿意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吗？”肖一舟早已看透。

　　“他那是害羞，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严宥替祁陌辩解，“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

　　“嗯嗯嗯，”姜迟也随口敷衍，“等他什么时候答应你的表白铁树都开花了。”

　　严宥自己有自己的计划，他坚持自己的节奏，不和他们都说，去茶水间了。

　　不一会，茶水间传出来一声质问——“谁把杏仁奶喝完了？！”

　　“不是你自己喝的？”常毅惟来接咖啡，“你早上拿的是最后一瓶，主要就是你和祁陌喝，祁陌都没喝几瓶，全是你干掉的。”

　　头上的火被一句话浇灭，严宥丝毫没觉得丢脸，反而惊叹自己的战斗力。没记错的话，之前杏仁奶不是刚买了一箱放在冰箱里吗，怎么转眼就喝完了？

　　姜迟也一语道破：“你闲着没事就拿一瓶喝，还怪我们？”

　　流汗了，为自己刚才那一番贼喊捉贼。严宥咳嗽一声：“我可能是个水鬼。”

　　“卧槽——！！！”楼上的会议室发出一声惊叹，是程珂，他显然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十分震惊的事，在外面的几个人听着他似乎都破音了。

　　这不免令人好奇，有严宥带头，四个人准备悄悄摸摸上去看一眼，腰刚猫下去，就听楼上“唰”地一下打开了门，程珂对着鬼鬼祟祟的那四个人喊：“你们四个，放下手上所有事，赶紧上来！”

　　“祁陌还……”

　　“先不管，快点上来！”程珂打断。

　　无法，四个人迅速集合到了会议室，黎之禾眉头紧皱，打字的手敲敲停停，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扑面而来的凝重氛围让四个人后背出了一点汗，常毅惟略带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低声询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个表情。”

　　在他看来，程珂是老牌战队教练，见过多少大风大浪，能让他尖叫的，究竟是多棘手的情况？

　　“在看完这些东西前，不要有任何讨论的声音。”程珂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见好像真的是重要的事，会议室里的人都安静下来，静静地等着投影仪的投屏内容。

　　战队基地里很少有这么严肃说话的时候，姜迟也有点不习惯，这样双手放在桌子上坐着让他有种在上学时期末考试的时候，浑身僵硬，心紧张的能跳出来。

　　房间里。祁陌在睡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后怕地喘气。

　　做了个噩梦，梦到被迫和VA01战队签了五年的合约。对于一名职业电竞选手来说，吃的就是那几年巅峰时期的青春饭，一般不会轻易一下子签一年以上，五年一签，几乎就把自己的全部职业生涯送到战队手上了，就算后面不让上场，打替补看饮水机也得看满五年。

　　真是噩梦中的噩梦了，祁陌用力地抓了几下头发，去洗手间冲了把脸。他拉开门探头出去看，一楼大厅静悄悄的，整个基地的人像是一个小时之间全部蒸发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对于一个有严宥和姜迟也的基地来说，这简直又罕见又诡异。

　　祁陌换了件灰T，把睡的炸毛的头发用水抓了抓，既然一楼没人，那大概率就是在会议室里。祁陌很奇怪，如果是开会，严宥怎么没来叫自己。

　　他蹑手蹑脚地站定在会议室门口，把所有动作放轻，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门——

　　会议室内无一人说话，只有投影屏播放的视频发出的唯一一点声音。祁陌抬头扫了一眼画面，顿时感觉有点眼熟。

　　视频原声是英文的，发出来的版本加了中文解说和字幕。

　　“VOP战队和他的高层简直太不讲道理了！！我儿子今年才二十四岁，我都不知道他居然每天在基地里受到的都是些什么非人的待遇！！”视频画面中，一个金发女人哭的撕心裂肺，“我儿子还那么年轻，还有很好的前途发展，结果就因为你们不正常的训练时间猝死在训练室！他死之前还在被你们逼着训练！！！”

　　“你们还我儿子，把他还给我！！”

　　“我错了……我不该让他去打电竞，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的上帝，求把他还给我，死神要带走就带走我，放了我儿子啊……”

　　画面一转，接着是医院里的样子。一位年轻的男生紧闭双眼，被白布盖住了头。很快字幕就打出了他的身份——前五六年欧洲非常火爆的电竞战队选手Cole，并附上了之前Cole还在赛场上风光无限拿着奖杯的视频。

　　扑面而来的少年气息。

　　之后放出来的，竟然是职业赛场上很多一眼就能叫的出口的选手名字，他们的战队名称千奇百怪，但都带有一个“V”的字母。

　　记者举着麦克风对着镜头：“知名电竞战队选手Cole被发现猝死在VOP训练基地，现警方已开始调查，最终结果令人唏嘘。根据资料显示，以上出现的队员及战队都是同一批人用金钱投资堆积起名气，只要成功一个，后来的就可以通过青训营选拔的残忍方式，让选手日以继夜地训练，休息睡觉时间大大减少，缩短为三四个小时甚至更短。”

　　“被选中的选手成战队，平日里的生活被严加看管，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过的日子。超标的训练强度，行程紧到令人发指的日程表，不光要和别的战队打训练赛，还要分出精力去帮助那些替补增加比赛经验，以下，是我们采访到的一些受害成员。”

　　“每天必须要训练满16小时才能睡觉，训练结果不好会有加练。青训营和战队期间只能用英文沟通，两周一小考，三周一大考，不达标的每天训练时间多加两小时。一周要上交一篇全英文的比赛分析，手写。遇到打比赛要写两篇报告，比如猜测哪方会赢，有什么依据来支持你的理论。在什么时间点最应该做什么，这个选手在这出现了重大失误，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要用事实说话，结合对自己的评判。”

　　“哦天呐，老实说，我很不愿意去回忆那段时间的日子。那简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比任何事情都恐怖。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发三十九度的高烧，因为每周考没达标被教练加训两小时，我吊着点滴打完后，发现距离起床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了，我入睡比较困难，意味着我那天几乎只能睡三十分钟。”

　　“上帝啊，那里的饭菜简直难以下咽！去别的地方比赛的路程能得到的就只有速食，三明治和面包已经给我留下了阴影，以至于我后来退役回到家看见它们我就下意识想吐。”

　　“哦，你的意思是他那些破事都被爆出来了？这简直太棒了！！让全球的人都看看，到底是多丧心病狂的一群资本家，为了流量和红利，简直不把选手当成人看，我们是什么牲畜吗这么对我们？！倒闭的好哇，倒闭万岁，你们这群人全都他妈的给我下地狱吧！”

　　重新回到记者的画面：“受害者家属已在多个社交平台上发布VOP战队的恶行，现在点击量已经超过一千万。此事发生突然，警方第一时间去调查了多个战队基地，目前除了这几年来的新奇之秀VA01战队，其余的还在排列整理，所有资料将会同步在官网链接……”

　　主持人后面的话没有听下去的必要，程珂点进链接，里面是很多个视频和照片，他随便点开一个，出现的是VA01一楼基地的监控。

　　这个地方烧成灰祁陌也能认出来。

　　监控的像素和视角都很好，还带收音功能。视频中VA01战队的五个人正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吃着根本不能入口的白人饭，平均吃一口就要配一口黑咖啡。

　　还没吃两口，迈森教练气势汹汹地过来，黑着脸训斥他们赶紧吃，吃饭还要花十分钟简直是浪费时间，多饿一顿又不会死。字幕剪掉了一部分，但还是盖不住音量冲出画面的“fake”。

　　这样的话，五个人似乎早就习惯，没有一点动静，只是咀嚼的动作加快了一些。

　　很简单很快速地吃完了所谓的“饭”，迈森教练拿了每个人训练时长统计表，“Kim，Sing加两小时，Seven三小时，杰洛Martin三个半，不打完不给睡觉，快去！”

　　换了另一个视角的摄像，对着训练区域。可以清晰地看见每个人脸上的倦容，其中祁陌的黑眼圈最重，Kim的嘴唇颜色最白，其他三个人并没有好到哪去，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像是三天没睡觉了。

　　迈森教练刚把训练室的门锁上离开，祁陌就支撑不住地趴在了桌上。宽大的外套鼓起，整张脸都埋进去，只能看见一个毛茸茸的白金色脑袋。

　　他趴了几十秒，直起身子接着仰躺在电竞椅上，麻木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灯光清晰地照亮了顺着眼角流出来的泪。

　　五个人真的很累，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说，一进来就趴在桌上，没有一个人碰鼠标和键盘。

　　姜迟也看到这，于心不忍地移开视线。即便战队里有四个都是外国人，也阻止不了那份心痛。同是电竞选手，睡眠时间有多重要，身体有多重要他比谁都清楚。

　　他下意识往严宥那边看去，昏暗的会议室里，严宥的眼睛里居然有隐隐泪光。

　　来不及多看两眼，视频切了另一个画面。

　　依然是在基地，开头就是那迈森教练的怒吼，把一沓A4纸甩在祁陌脸上，这次挨骂的原因是因为第一次写报告几乎没有人的可以拿出来给人看，写的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祁陌最为队长挨的骂最多。

　　用英文和迈森教练保证会监督其他四个人好好写之后，他站在原地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把那堆纸捡起来，带着人一句一句地改。

　　此处快进了，窗户外面从亮堂到完全黑暗，说明祁陌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最后辅导完Kim，祁陌起身想去厕所，站起来的时候两眼一黑险些头磕到沙发角，Kim吓坏了，忙去拿了什么运动饮料来给他喝。

　　程珂越看越心酸，索性闭上了眼。

　　到底有没有做好一个战队教练应该做的事情，关心选手身体和心理状况，在程珂看来，简直是罪不可赦。

　　令人心碎的画面还在滚动播放，严宥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再次抬头时看到的画面又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监控画面的日期是祁陌生日那天，偏偏还是十八岁的成年生日。

　　刚开头的画面就是晚上十点，基地里黑漆麻乌的，直到门口传来一点声音，接着祁陌打开了几盏昏暗的灯。

　　“这是干什么去了？”严宥忍不住皱眉。

　　姜迟也对这天好像有点印象，他那时候好像在论坛刷到过祁陌的行程，当天他们的战队教练好像带祁陌一个人出去开了粉丝见面会。

　　严宥听完咬紧了牙。

　　很快，画外音也给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大家解释了一番。因为迈森教练原声脏话含量太高，中文字幕几乎没出现几次。

　　难听的话像是豆子一般往外倒，祁陌坐在沙发上背对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将头埋下去。

　　迈森教练骂累了，把自己气的不轻，自顾自上楼睡觉去。祁陌把自己的包拿出来，里面装满了粉丝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翻翻找找，最后挑出来一块面包。

　　也不知道哪位粉丝给他送了奶油喷枪，奶油还都贴心装满了。祁陌晃了两下，挤出一点奶油在面包上，取出一根蜡烛插在面包上。

　　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点燃那一根可怜的、没有任何装饰的蜡烛。微弱的烛光孤独地闪烁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熄灭。

　　祁陌用手护了一下，没闭眼，盯着它看了几秒，轻轻吹灭了蜡烛。

　　整整无声了好几分钟，程珂以为是投屏故障，把音量调到了最大。依然没声，还没开始疑惑，轻如羽毛的一道声音传出来。

　　“生日快乐。”祁陌对着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