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仙门大比（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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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宗一行人特意去寻了医修来，医修过来看了几眼，直言无大碍，只是灵力用尽，需静养几天。
话虽这么说，燕时雨却一直未曾醒来，像是被梦魇着了，面上不时露出痛苦之色。
虚言伸手在他眉心一点，燕时雨的识海抗拒他进入，只得粗略查看，看得出识海没有破损，没啥问题。
身上的伤也在医修的治疗下好了大半，无大碍，只昏睡不醒。
他沉吟片刻，让燕时雨在屋子里静养，看看他睡几天之后会不会好起来。
一连睡了数日，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仙门大比进行到最后阶段，赵如归没随众人去看，留在燕时雨屋里守着。
“师兄醒来一个人都不见，那得多伤心啊。”
她这么说道。
虚言去比试，岑念微几人跟着一道去旁观，屋中仅留赵如归守着。
她取了话本和吃食，在燕时雨旁边守了一整个白日，中途虚言几人曾进屋来看过一趟，接着又出去了。
赵如归没跟着出去，手撑在桌上，意识昏沉，迷迷糊糊将要入睡，忽而闻见角落有轻微的响动。
她面色一凝，瞬息之间一个束缚术便丢过去。
角落里“唉呀”一声，只见一个小孩的头出现在角落的一块石头上，眼睛忽闪忽闪地望向她。
赵如归内心大惊。
她师兄屋里咋会出现小孩呢？
玄德挣扎两下，没挣脱赵如归施的束缚术，只化形了半个头露出来，如今看起来有点诡异。
她听见声音，因为人都走净了，方才想出来看看燕时雨的情况，没想到他师妹不声不响，一直在屋中待着未曾离去，一露头就被她抓个正着。
赵如归眼见着，那突然出现的一个小孩头开口了，她说：“你先把吾松开，吾要化形。”
……
眼前一片眼花缭乱，忽而又见到幼时的事。
路边杂草丛生，仅有两道车辙辟开了道路，另一边是山林峭壁，往下望去，只能瞧见一片碧绿，不知这崖究竟有多高。
燕时雨扶额看着周围这一幕，只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见过这地方。
远处缓缓走来两个小孩，脸上似蒙了层雾，看不清面容，衣衫褴褛，脚步虚浮，像是逃荒来的。
稍矮一些的孩子说道：“哥哥我饿了。”
说着，脚下的步子慢下，有站在原地不动的架势。
那个稍高些的孩子伸手牵住她：“我们再走一会，等出了山就去找吃的。”
燕时雨走上去，两小孩似没看见他，直直从他身上穿过。
他跟在后边左看右看，才想起来为何会觉得熟悉，这是他与赵如归幼时走过的路。
这两个小孩，应当就是幼时的他和赵如归。
小赵如归走得慢，被他拉着，走得有些踉跄，时不时还要抬头四处张望。
小燕时雨则走在前面，步履急切，没怎么关照到她。
燕时雨想了想，才记起来，这片山林凶兽多，他们待了一晚侥幸没碰上，但还是听了一晚上野兽的嘶吼。
他恐夜里凶兽出没，急着带赵如归走出山。
身后的小赵如归左右闻闻，三步作两步靠近小燕时雨，声音轻飘飘的，听着有些涣散。
她问小燕时雨：“哥哥，你闻到了吗，有香味。”
小燕时雨头也不回：“没闻到，是不是你饿傻了。”
“……嗯……”
小赵如归没应话。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哥哥，香味好像在你身上。”
话落，她一个猛子朝前扑来，小燕时雨猝不及防，被她扑倒在地。
只见小赵如归猛地一口，咬在了他手上，手腕上顿时出现了两个豁口，血液争着涌出。
小燕时雨当即痛呼出声，小赵如归表情木木的，仍不肯松口。
手上被小赵如归死死咬住，无论如何甩，都挣脱不掉她。
他满是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疯了吗？”
接着慌不择路的从路边捡起块石头，砸向她，小赵如归松手了，抱着头蹲在地上。
半响抬头，额角发青，她抬手捂住头，眼里还含着泪，脸埋进膝弯里问道：“哥哥，好痛……”
“……”小燕时雨捂着手腕站起身，两个牙印还留在手腕上，传来阵阵钝痛，他还没搞清楚方才赵如归为何突然发狂，呼吸急促。
耳边响起小赵如归小声的抽泣，他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别哭了，还痛吗？”
小赵如归摸摸额角：“好像，不痛了。”
小燕时雨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继续赶路。
燕时雨看着这一幕，出神了一会，难得还能想起这段日子，自打他入了合欢宗，这些回忆尽数抛在脑后，很少想起，几乎以为忘干净了。
他两步走上去，跟着两个小孩。
思绪边走边往外飘散，他无端联想到现在大大咧咧，偶尔会缺个心眼的赵如归。
该不会，他小时候那一石头给她砸成这样了吧。
前面的路越来越黑，天上忽然飘起了雨，燕时雨抬手接住雨丝，雨丝带着凉意落到他掌心，往上瞧了瞧变暗的天。
他怎么记得那时没有下雨。
转头看向前面的小孩，他们似未所觉，雨打在他们身上仿佛空无一物，直直穿过。
两个孩子的背影越来越淡。
天上雷声轰轰作响，雨势越来越大，扑打在脸上，燕时雨自心里泛起一丝凉意。
身后忽然像起一道重物落地之声，沉闷的，了无生气。
燕时雨僵住，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背后一阵悉悉索索，似指甲在泥地上抓挠，挣扎着，喉咙挤压着不成声调。
“宴……走……”
“……快走……”
背脊僵直，燕时雨愣愣看着地上，雨水在地上汇作水流，血被稀释，流淌到他脚边。
鞋被污水染脏，他的脖子像年久失修的房门，微微转动，便发出咔嚓咔嚓卡顿的声响。
地上那人被血染透，衣服尽是血色，脸朝地，看不见容貌，但身形他极熟悉，无数次午夜梦回，总能见到他。
那是他在历练时遇见的修士。
被他害死的封为。
燕时雨缓缓抬头，一只黑色靴子踩在封为背上，再往上，是那熟悉的黑袍。
那人面容被黑雾笼罩，看不清面容，但黑雾后那道冰冷阴毒的视线却怎么也避不开。
那视线落在燕时雨身上，他的脸色白了几分。
封为已经失去了气息，黑袍人移开脚，缓步走到燕时雨面前。
“没想到，你竟然破了我留给你的心障。”那声音幽幽荡荡，像在世间游荡着索命的恶鬼，光一听他的声音，背上就泛起一股凉意。
“可惜，你摆脱不掉我的。”
眼前场景顷刻间变换，荒村雨夜，枯枝寒鸦。
燕时雨背靠在门扉上，手里还握着惊雨剑，他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浑身是血的封为跌跌撞撞跑来，还未来得及靠近燕时雨所在的破屋，身后忽然中了一击，猛地扑倒在地。
黑袍人一脚踩在他的后背，手中拿着一柄残剑，深深刻入封为的脊背，不停搅动。
“啊——”
封为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门被从里面打开，一旁有个身着青衣的修士提剑而出。
“别出来！别出来！！”
封为的惨叫声中带着哀嚎。
院中的封为仍在惨叫。
“宴安别出来！”
又是一声痛呼，他渐渐没了方才的力气，叫声都变得微弱：“救我……救救我……”
金鸣的剑声自院中响起，燕时雨直起身，缓缓往外看。
血泊中趴着封为，背上血肉模糊，他的意识迷离，嘴唇颤动。一个青衣修士提剑着剑与黑袍人缠斗，不过瞬息便被黑袍人一剑穿透腹部，钉在地上。
手中的剑被打飞，落在一旁，青衣修士仰躺在地，头因剧痛而微微侧开，露出一张燕时雨眼熟的脸。
那脸日日见，月月见。
是燕时雨自己的脸。
封为意识稍稍清醒了几分，他颤巍巍伸手，用尽身上的灵力，对着黑袍人使出最后一招：“快走……别管我了……”
那一击才触及黑袍人身上，便被灵力化开，未伤及他分毫。
燕时雨腹部中剑，那残剑带着魔气，侵入体中，蚕食他的灵力，丹田被魔气污染，发出阵阵刺痛。
他勉力拔出腹部的残剑，惊雨剑随心意而动，飞回他的手中。
惊雨剑与他同心，自是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剑身轻颤着，带着怒意，直直刺向黑袍人，但还未到他身前，便被打开。
燕时雨滚落在一旁的地上，封为的嘴中仍在微弱的说着什么。
他耳朵贴紧地面，听得清楚。
“……走……”
“拿着东西走……”
一只脚踩到他头上，后面话没了声。
黑袍人微微弯腰，看着封为腰侧散落的腰牌。
“我当是谁，原来只是一个玄阳门的筑基期弟子。”
魔气萦绕在封为身侧，忽而进入他身体中，封为的头往后扬起，颈侧青筋暴起，眼珠直直瞪着像要突出来，面上黑气像虫子一样爬过。
“……快…救我……”
“不…快走…”
人之将死，所说的话也毫无缘由，封为一会抱着求生的意志，乞求燕时雨救救他，一会儿又反应过来，燕时雨打不过，想让他快跑。
他便这么颠倒着说。
燕时雨再次提起剑冲上去，惊雨剑被那人夹在指尖，半分不得寸进。
不过一会儿，封为的身子消瘦下去，只剩一层薄薄的皮包着。
黑袍人转头看向他。
“只剩你了，把东西交出来，还能让你死的轻松点。”
屋子里的燕时雨闭眼，紧紧握住手中的惊雨剑，听见屋外剑刺入肉里，一声闷哼响起。
接着，剑身发出碎裂的哀鸣，燕时雨手中变作的惊雨剑也消散。
他再度睁眼，走到屋外，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只留碎裂了一地的惊雨剑。
他蹲下身，捻起一片残剑。
无边黑雾又缠绕上来，燕时雨轻叹一声。
“你以为，再让我经历一遍，心障就又能生出来吗？”
天边响起一道阴毒的声音：“你忘不掉。”
“是，我忘不掉。”燕时雨站起身，地上的碎剑浮起，“在我忘掉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密密麻麻的碎剑直直冲上云霄，将那浓雾划破，天上的日光从破裂的空隙中照出来。
忽而一阵晃动，燕时雨疑惑抬头。
他睁开眼，赵如归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和玄德大眼瞪大眼。
燕时雨刚醒，还没搞清楚玄德为什么会露面，赵如归便先凑上来。
“师兄你终于醒啦！”
“嗯，我醒了。”
“睡那么久，有做梦吗？”
“梦到你咬我算吗？”
“等会儿，我什么时候……”赵如归制止了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眼下最重要的事，“你先解释一下，你屋里怎么有小孩啊？”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仙门大比（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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