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臣》长荣鸾

32、图纹

　　窗外光影斑驳，周砚之坐在案前，目光幽深的看着桌上的一叠资料，心里是重重的不解。

　　既然那人是萧颜的人，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萧将声？

　　这个想法一出，周砚之立马排除。萧家此案明显是有人栽赃，晋安侯府内出了内鬼，以萧将声的性格，他绝不会再用侯府的人。

　　指尖轻轻在桌上敲击两下，周砚之揉了揉眉心。还有表妹，为什么表妹听到那人的声音后会有那样的反应？

　　并且，为何昨日她说这人是她的故人？她不是自小在儋州长大吗，为什么会认识萧颜的人？

　　想到什么，周砚之心脏狂跳。

　　那日表妹说，她那声“哥哥”喊的是他，可若不是呢？若是，她喊的就是萧将声呢？

　　忍不住望向屏风后的架子床，周砚之脑中缓缓浮现出一个令他自己感到心惊的想法。

　　若是，表妹不是表妹，而是萧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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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雪水滴落的声音穿过窗户，啪嗒啪嗒的，似乎还能听到其中夹杂着的几声鸟鸣，一齐在耳边响个不停。

　　虽然有些杂乱，却也不是很吵人，反而带着一股岁月静好的安宁。

　　屋内，解相思是被人盯醒的，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让她在睡梦中都感到一阵脊背发凉，她实在不能再安心的睡下去了。

　　颤着长睫睁开眼，不出意外的对上一双包含深意的眸子，看了眼周砚之脸上难辨喜怒的神情，她试探道：“……表哥？”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有点怪怪的，看的人有些心慌。

　　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一会，周砚之轻咳一声，解释道：“你睡了好久，我怕你睡久了头晕，先起来活动一会。”

　　解相思：“？”
　　是吗？

　　虽然感觉周砚之有些怪怪的，但她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下了床。但不知是不是真的睡久了，眼前果真有一瞬发黑，晕晕乎乎的。

　　在房里走了几步后，解相思步子一顿，神色古怪地抬手，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这身素衣，心中忽然涌出一个问题。

　　自己这身衣服，是谁给换的？

　　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周砚之，恰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他道：“怎么了？”

　　解相思立马转头，结巴道：“没……没什么。”

　　应该是他找人帮忙换的吧……

　　推开窗，初春的寒意扑面而来，一瞬间让她的脑袋清醒不少，看着窗外已经冒出点点绿芽的初柳，解相思眨了眨眼。

　　这么快啊，春天都来了。

　　融化的雪水顺着房檐快速滴落，在女子伸出的手掌上炸开一朵朵小水花，雪水清澈，带来一阵清冽的寒意。

　　解相思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抬眸望去，只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好。回头看了眼周砚之，她快步向他走去，“表哥，我有点饿了，我们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好啊。”周砚之浅笑着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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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那家酒楼，两人相对而坐。

　　解相思要了一份酒酿小丸子，一入口就是甜丝丝的米酒和软糯的小汤圆的味道，可惜周砚之说她还在养伤，只准她吃一点。

　　在对面人的眼神暗示下，解相思有些幽怨的放下勺子，右手拖着头小小的叹了口气，“表哥，你现在怎么和苏大人一样了？”

　　“苏豊？”周砚之疑惑的抬起眼帘。

　　“对啊。”解相思眨了眨眼，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笑，“和苏大人一样，爱操心。”

　　知道解相思是在调侃自己，周砚之没说话，只是无奈的看她一眼，盛了一碗汤到她面前，“别贫嘴，快喝。”

　　解相思笑着抿唇，拿起勺子在碗里随意搅动几下，忽然抬眸，俏声道：“表哥，我想吃楼下那家的栗子糕。”

　　说罢，她一手指向窗外，周砚之顺着望去。

　　只见漫漫长街，唯有一家糕点铺子前排了老长的队，而解相思指的，也正是这家“栗子糕”，若是他现在下去排队，兴许要狠狠排上一段时间。

　　不等他思考完，解相思灼灼的目光便扫了过来，眼里满是期待，“表哥会给我买的吧？”

　　周砚之：“……”
　　他还能说不买吗？

　　看着解相思碗里丝毫没有动过的饭，周砚之偏过头轻轻咳了两声，少顷，回过头斟酌着开口道：“你都还没吃饭，我一会再去给你买？”

　　“啊？可是，我现在就想吃。”解相思眼里泛上一丝故意的调笑。

　　不待周砚之说话，她又开口道：“表哥是不愿意吗？”

　　见周砚之脸上浮现出一丝慌张，解相思决定再添把火，叹息一声，故作委屈道：“表哥嘴上说喜欢我，可行动上却让人看不出诚意，现在看来，表哥也不是多么真心。”

　　周砚之：“……”

　　周砚之气笑：“呵——”

　　他“唰”的一下起身站起，在解相思愈发晶亮的眸子中走到她面前，伸手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压着声音道：“我错了，现在就去给你买。”

　　解相思轻笑，“那便多谢表哥咯。”

　　目送着周砚之走远，解相思脸上那副笑意瞬间消散，脸上转而泛上一丝焦急，冲着窗外小声道：“哥哥。”

　　一阵清风过。

　　下一秒，一身青衣的萧将声便出现在雅间内。

　　“颜颜。”

　　解相思急忙上前，急声道：“哥哥怎么也来儋州了？”

　　要不是推窗的时候萧将声通过雪水告诉她，她还不知道他竟也来了儋州。好不容易才磨着周砚之出门，她可得搞清楚了。

　　可萧将声却没回她的话，只是动作快，但很轻的拿起她那只受伤的手，语气严肃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解相思眼神躲闪，微微抽回自己的手，心虚道：“不小心划伤了。”

　　“划伤？”

　　萧将声可不信，他可太熟悉自家妹妹撒谎的样子了。她撒谎的时候总是不敢看别人的眼睛，从小到大都这样，就没变过。

　　“嗯嗯。”解相思胡乱点头，不待萧将声再问，她就撒娇似的开口道：“哥哥，你先说你怎么来儋州了。”

　　一副不想让他知道缘由的模样。

　　萧将声无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放到她手上，叮嘱道：“一日三次。”

　　“好的，谢谢哥哥。”解相思笑得见牙不见眼。

　　看着眼前虽然脸不一样，可神情却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妹妹，萧将声心尖一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哥哥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他继续道：“我这次是为了查一个人而来的。”

　　闻言，解相思心一紧，问道：“是谁？”

　　是贺云吗？

　　萧将声道：“张煦。”

　　“张煦？”解相思疑惑。

　　萧将声解释道：“我查到了一点东西，自从解刺史病故后，杨煦便接替了刺史一职，同样，也接替了放在儋州的剩余赈灾银。”

　　说到这，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宣纸展开，露出上面的图纹。

　　这图纹是一条栩栩如生的蟒蛇，正盘旋在一根竹杖上，嘴张的很开，仿佛下一秒就会将无数獠牙刺进猎物的喉管一般。

　　“这刺青……”解相思不解。

　　萧将声沉声道：“我发现张煦身上有这个刺青，而当初回京路上刺杀我们的人，同样也有。还有，虽说当初诬告萧家叛国的人是四皇子，可我目前搜集到的证据却全部都指向六皇子，我想先从张煦下手。”

　　闻言，解相思心一沉，想到什么，补充道：“哥哥，那你知不知道贺云？”

　　“贺云？”萧将声皱眉，“你从斗兽场救回来的那个？”

　　“嗯。”解相思点点头，沉声道：“昨日我和周砚之查赈灾银时，意外发现运到阳曲的那批赈灾银就藏在解相思房间内，然后，我在那里遇到了贺云。”

　　说到这，她眸色微凝，“我怀疑贺云早就和幕后之人有所勾结。”

　　闻言，萧将声皱眉，望着面前陌生的面庞，他试探道：“你是因为他，才到这具身体里的吗？”

　　“……嗯。”解相思垂眸，低声道：“也是因为他，萧家才被查抄。”

　　看着她这副模样，兄妹连心，萧将声又怎么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现在又在想什么。目光扫过她藏在衣袖中的手，萧将声只觉得心疼，抬手轻轻在她头上抚摸了两下。

　　温声道：“人心难测，不是你的错。”

　　解相思抬起手胡乱的擦了擦眼泪，为了不让萧将声担心，她竭力挤出一个笑：“嗯，我一定会亲自杀了他，为族人报仇的。”

　　萧将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我们一起。”

　　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解相思使劲点头，眼中恨意愈发浓烈。她一定会亲自杀了贺云，再下去和族人们赔罪。

　　随后，兄妹俩又交谈了一会。萧将声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想和解相思说的一句话，郑重出声道：“颜颜，你不要和周策安走得太近。”

　　当时阳曲相认时太过匆忙，很多事情都被他忽略了，比如，周策安喜欢自家妹妹这件事。

　　后来他又复盘了一下，发现了这件事情，此后，从阳曲到儋州，他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睡不着觉。

　　想着自己当初走的时候怎么没把妹妹一起带走呢？自家妹妹被人盯上了，还是被京城中出了名的冷谈男盯上了！

　　想了又想，萧将声觉得这件事非常危险，长兄如父，他觉得他很有必要给自家妹妹好生嘱咐一下。

　　解相思：“……”

　　解相思：“哥哥，不是你像的那样。”

　　萧将声叹气：“不用过多解释，我刚刚都听到了。”

　　解相思：“啊？”
　　他听到什么了？

　　见解相思还在装不解，萧将声的面色一瞬间变得非常严肃，冲着一脸懵的解相思认真道：“妹妹，无论什么时候，千万不要牺牲自己。”

　　虽然他说的委婉，可解相思还是很敏锐的领悟到了自家哥哥的意思，没想到他想的是那方面，静了一瞬，她才微红着脸，讷讷道：“我知道了。”

　　闻言，萧将声满意的颔首，又不放心的从怀里拿出一枚烟花弹，细心嘱咐道：“若是他敢逾矩，你就放这个信号弹，哥哥马上来救你。”

　　收下信号弹，解相思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