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憾事》蓝阙台

4、Chapter4

　　几番调节之后，南颖的成绩逐渐步入正轨。化学慢慢跟上脚步，与班级平均分相近。加上其他位列前茅的成绩，南颖在班上的名次猛涨，很快就从中上的水平窜到了前三。
　　意外之喜，班主任特意在上课时大夸特夸了南颖一波，顺带又给其他人喂了一圈毒鸡汤。

　　南颖不喜欢面对这种场面，将头埋得低低的，耳朵尖微微泛红。
　　她佯装做题，笔在草稿纸上胡乱画圈画斜笔画难看的小人。

　　画的久了，她的思维越来越发散，她莫名奇妙开始飘散，想到心底的某个场景。
　　一张课桌在南颖的笔下率先诞生，有些歪歪扭扭的，微丑。
　　第二张课桌与它并排而立，相比之下要板正很多，南颖满意地点点头。

　　下一步的小人……
　　南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火柴人，因为她画不来其他的。
　　一个圆脑袋，四肢……脸的话……
　　南颖沉思片刻，给他点了两个眼睛，最后画了个勾唇笑的圆勾。

　　像吗？
　　这个问题蹦出来的时候，南颖还没思考出答案，脑袋就已经先向后转了。
　　林远航长得高，坐在最后一排，右边靠窗的第一个。

　　当南颖转头的时候，他正在埋头写字，阳光打在他身上，将半边脸和头发染得金黄。
　　因为刺眼，少年抬手去挡阳光，修长白皙的手指青筋毕露。

　　不像。
　　简直是两个物种。
　　南颖摇头，把手里的草稿纸对半撕成两节，揉成一团塞进抽屉深处。

　　*

　　南颖是走读生，但家离学校有一段较远的距离，刚开始是妈妈来接送她。
　　但过了几天，因为那个时间过于磨人，妈妈就停止了接送，每天给钱让南颖自己搭乘公交车，自己只包晚上接的任务。

　　南颖家到学校的公交车是四路车，最早的一班车是六点发车，到她家的公交站时是6：10。
　　早上一共十班车，每半小时发一趟。
　　南颖一般会赶第二班车，6：40左右上车，到学校差不多就是7：05，最后十分钟足够走到教室了。

　　周五，班主任发下一张学校的收集表。

　　“关于近期大家上下学出现了很多的安全问题，所以学校打算调查一下大家的出行方式。”　班主任把书立起撑住桌面，往讲台上一站，不怒自威。
　　“大家都如实填写，不许弄虚作假。反正我每天早上都要来守早自习，你们的出行方式我多多少少心里都知道啊。”

　　大家窃窃私语几下，没多久便都写完了。
　　班主任随手点了离得近的两个人，吩咐他们挨个儿去收表。

　　这周换位，南颖刚好坐在第一排，并且紧挨讲台。
　　于是班主任点人，刚好就点到南颖了。

　　同桌和南颖耳语两句，商量好一人收两组，南颖去了右边的两组。
　　大家都乖巧上交，南颖收得也很快。
　　轮到林远航时，他突然想逗人，乖巧把单子抬高递上去，当南颖伸手接，他又飞快抽回，让南颖扑了个空。

　　南颖没料到，蒙蒙地愣在原地。
　　林远航爽朗地笑了，又乖巧地递上去。
　　南颖微微蹙眉，又一次伸手去接。
　　林远航挑眉一笑，在南颖快拿到时，又快速抽出，让南颖再一次扑了空。

　　“林远航。”南颖压低声音喊他，带着一些薄怒。
　　“不逗你了。”林远航笑，抬手将自己的表格放在最上面。
　　南颖随着他的动作，注意重心也落在他的内容上面去了。

　　林远航三个字写得很好看，像是专门练过的，飘逸有力。
　　下方一大块的选项部分，一个漂亮的大勾落在了公交车上面。

　　南颖心里一动，小声询问他：“你也坐公交车啊？”
　　“嗯。”

　　“几路车呀？”
　　“南颖，你那边收快点，别磨蹭聊天了。”班主任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

　　南颖脸颊下意识因公开点名而通红，快速离开去收别人的表了。

　　*
　　周末，南颖坐在桌前，几番犹豫后，点开了林远航的企鹅号。
　　虽然班主任在校内敲打了两人，让他们保持距离，但是两人在手机上的关系仍然如初。

　　划拉以前的聊天记录，基本上都是吐槽作业和上号约游戏的话。
　　南颖缓缓叹了口气，有时她也不确定两人之间到底熟到哪种地步。
　　说真心朋友，那肯定是有的，会帮助她，会安慰她，会找她打游戏。

　　但如果说是交心朋友……
　　南颖短暂地蹙眉，那应该算是没有的。因为很多私密问题，林远航是从不会和她提及的。
　　就比如之前有次林远航和人闹不愉快了，关系逐渐恶化到仇视的地步。
　　全班都知道这件事，唯独一直闷头不参与交际的南颖不知道，还给别人主动讲题，事后林远航知道了也只简单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话。

　　他们貌似亲近无双，实则也只是萍水朋友罢了。

　　南颖伸手划出来。
　　长长的聊天讯息界面，林远航始终排在最上面的位置。
　　因为她点了置顶。

　　真的要后退吗？
　　南颖在内心质问自己。
　　既然你已经把他放在了置顶的位置，既然你已经确定了自己喜欢他，你真的还要再后退吗？

　　质问还未完，南颖又伸手点进去。
　　为了不让自己犹疑，南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下想询问的内容——你平常坐的几路车啊？
　　没再拖泥带水，南颖飞快点下发送键。

　　林远航几乎秒回她。
　　【航：七路】
　　【航：从我家坐六站就到学校了】

　　【颖：你一般坐哪一趟车？】
　　【航：第二趟，6：40上车，最后能卡点进教室】
　　【航：嘻嘻笑jpg.】

　　南颖心头一紧，轻咬嘴唇，飞速敲下撒谎的字眼。
　　【颖：好巧呀，我上学也可以坐七路车，咱俩可以一起上下学吗？】
　　【颖：星星眼jpg.】

　　【航：当然了，你哪一站上车的？】
　　【颖：你等一下，我先去问问我妈妈】

　　退出来，南颖飞速打开高德，查找四路车到七路车的站点。
　　四路车坐一站，然后换乘二路车，坐两站之后就可以换乘七路车，然后再乘坐四站，就能倒学校了。

　　南颖看了眼那个站点，输入好发给林远航。
　　【颖：景城公园】
　　【航：行，我先上，帮你去占个位置】

　　南颖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浅笑，在聊天框里敲下好后发送出去。
　　至此，消息告一段落，

　　*

　　翌日，南颖很早就起床了，妈妈在厨房看见她，一脸新奇。
　　“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咋突然起这么早？”
　　南颖不好意思地笑笑，虽然她平常不是什么懒惰拖延的人，但是在起床方面却非常的困难，早起一分钟都像能要她命一样，每每都要拖到最后一刻才肯从床上爬起来。

　　“为了能早点去学校背单词。”南颖撒了个小谎，给出每个家长都很喜欢和接受的理由。

　　果然，吴芳听后乐呵呵地笑，一边调侃南颖的早起，一边又忍不住碎碎念南颖的身体 。
　　南颖心虚地摸摸鼻子，飞快地吃完吴芳递来的早餐后，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就出发了。

　　“欸，你跑慢点呀，别溜着了。”吴芳看着南颖飞奔离开的背影，担忧地喊道。
　　“知道啦。”南颖听见声音回头答道，声音含糊不清。

　　*
　　最早的一班公交车是从六点开始的，南颖跑到公交车站等了几分钟，公交车便到了。
　　因为时间早，公交车上人并不多，南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就坐下了。

　　公交车一边行驶一边报站，南颖手中攥着书包肩带，心脏砰砰直跳。
　　这还是第一次……偷偷摸摸干这么出格的事情。

　　很快，下一个站点就到了，南颖昨晚把公交路线都背熟了，于是果断下车。
　　下车后，南颖抬起腕表，6：11。

　　这一次，站在站点一起等车的人变多了，很多是一些背着菜篓的老年人，打算去集市上卖菜。还有一些是穿着校服的学生。
　　公交车一到，一群人便一窝蜂地涌上去，推着搡着挤上去。

　　南颖挤不过，只有站在旁边。
　　公交车启动时看了眼腕表，6：20。
　　应该来得及吧。

　　二路车驶过两站，到达了景城公园。
　　南颖抬手看了腕表，6：35，于是拿出帽子戴上，还特意压了压帽檐，挡住自己的脸。

　　下车后，南颖飞速寻找林远航，但是在车站却没见到他的身影。
　　还没来吗？腕表时间显示6：38。

　　还有两分钟左右。
　　南颖一边焦急地张望四周，一边频繁看腕表。

　　公交车非常准时，刚好6：40卡点就到。
　　人流同样一窝蜂涌上去，南颖站在旁边，跟着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林远航，你在哪儿？”南颖急得跺脚，懊恼地道。
　　下一秒，她感觉有人扣了下她的帽子。

　　“愣着干嘛？上车。”林远航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
　　说完，还顺手提了一把她的书包：“你书包这么重的？”

　　“还好吧。”南颖垫了一下，在承受范围之内。

　　刷卡上车，只有最后排还有空位。
　　“你坐不坐靠窗？”林远航问道。
　　南颖摇头：“都行。”

　　“好。”林远航上前，先进了里面靠窗位置。
　　南颖顺着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困了，补个觉，到了叫我。”林远航说完，眼一闭就倚着窗睡着了。
　　“好。”南颖应完，转头再一查看，林远航已经睡熟了。

　　少年的头发乱糟糟的，青涩好看的脸庞在光影下更添质感，毛茸茸的绒边乖巧可爱。
　　南颖内心一动，如果每天都能这么直白地看着他，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