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退线》谈景

43、突然出现

　　沈叙白盯着手机屏幕，眉头不自觉地蹙紧。下午发的怎么了，就像石沉大海了一样，没有回复。

　　他想着靳影可能是在忙，或者手机没电了。

　　可到了晚上依旧没有动静，他忍不住又发了几条：

　　沈叙白：[图片]公司楼下新开了家糖水铺，看着不错，下次带你来。

　　沈叙白：在干嘛呢？

　　沈叙白：吃饭了吗？

　　沈叙白：看到消息回我一下。

　　这太不寻常了。

　　靳影即使再忙，看到他的消息，总会抽空简单的回几句，绝不会这样彻底失联。

　　第二天一早，沈叙白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聊天框里依然只有他单方面的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焦躁。

　　沈叙白：早。

　　沈叙白：失踪了？

　　沈叙白：靳影？看到回个话，不然我报警了。[狗头保命.jpg]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会议室里，他听着项目汇报，指尖却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摩挲。

　　午休时，他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却无人接听。

　　各种不好的猜测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头。

　　是生病了？出了什么意外？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沈叙白坐立难安，连秦言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沈叙白：接电话。

　　沈叙白：到底怎么了？我很担心你。

　　沈叙白：在酒店吗？需要我过去吗？

　　就在他要抓起车钥匙直奔酒店时，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弹出靳影的回复，只有短短五个字：我没事，不用担心。

　　沈叙白看着这行字，愣住了。

　　这不符合靳影的作风。

　　按照往常，他发了那么多条信息，靳影一般都会一条一条的回复。

　　而且靳影都这么久没回消息了，一旦出现，肯定会解释，比如“昨天手机静音没看到”、“刚才在忙”，或者至少会对他的担心表示歉意。

　　沈叙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良久，最终却只是用力抿了抿唇，克制地回复：好，没事就行。

　　他放下手机，目光投向窗外，心底那份担忧更深了。

　　时隔三天，Werner 主动联系了靳影，他发了一条微信：影，我今天下午四点的航班，你能来送我吗？

　　这三天，靳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去。以为那天在咖啡厅的失控，已经失去Werner这个好朋友了。

　　此刻看到这条消息，靳影很纠结。

　　他站在镜子面前，发现自己脸还残留着红痕，头发凌乱的像个疯子，显得整个人特别狼狈。

　　纠结了很久，临近四点，他才仓促出门。靳影带了个黑口罩，他觉得自己脸上的红痕很醒目，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脸。

　　路上堵得出奇，靳影不停地看时间，他好像要赶不上了。

　　靳影有点心烦意乱。

　　赶到机场时，已经四点零几了。广播里似乎在播报着航班信息，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出发大厅，心里空落落的，带着一种自欺欺人的执拗——

　　至少，他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影。”

　　靳影猛地回头，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Werner就站在他面前。

　　“就知道你会犹豫，没关系，我订了五点的航班。如果你迟到了，也不会因此后悔。”

　　一瞬间，靳影只觉得鼻腔一酸，眼眶发热，有种想哭的冲动。

　　Werner不仅没有怪他，还为他预留了时间，体贴得让他无地自容。

　　Werner就是这么体贴的一个人。

　　他还是像平常一样对靳影，很体贴的没提那天的事情，甚至就当没发生一样。

　　“厦门这几天天气真好，可惜没机会再去海边走走了。你推荐的那家沙茶面，我后来自己去了一次，味道确实很棒。”

　　靳影紧绷的神经在他的引导下渐渐放松，他们聊着共同看过的展览，聊着厦门的小吃，就像一对即将分别的普通朋友，做着最寻常的告别。

　　时间悄然流逝，登机提示广播再次响起。

　　Werner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可以来个拥抱吗？”

　　在Werner的国家里，拥抱是告别时给予朋友最美好的祝福。

　　他上前一步，张开手臂，轻轻地抱住了靳影。这个拥抱短暂而温暖，不带任何暧昧。

　　他在靳影耳边说：“影，祝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说完就松开了，脸上还挂着如同他们初见时的笑容。

　　Werner提起行李箱，朝靳影最后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向登机口，没有一丝留恋，也未曾回头。

　　靳影失了神，他在那儿站了很久，周围路人不断的经过他，然后路过他。

　　许久，靳影对着早已空无一人的方向轻声说：“你也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拿出来，看到是沈叙白的消息：有空吗？

　　他此刻心情低落，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但周遭的寂静又让他渴望有人能说说话。

　　靳影：有。

　　沈叙白回的很快，几乎是秒回。

　　沈叙白：你在哪儿？我方便去找你吗？

　　靳影：临空机场T2航站楼。

　　沈叙白看到机场二字，心里咯噔一下，各种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靳影是来厦门旅游的，他总有一天会走。只是……这么快吗？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还没有……追到靳影。

　　沈叙白一阵心慌。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冲了出去，这还是同事们看他第一次那么着急的从工位出去。

　　一路疾驰，赶到机场。

　　沈叙白快步跑进到达厅，额头上带着细汗，气息有些不稳。

　　靳影觉得沈叙白一定是神仙吧，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这个人总是这样突然地出现自己面前。

　　是他不用期待，就一定会降临的意料之中的惊喜。

　　怎么办？

　　靳影怕自己产生了依赖，到时候失落的话可怎么办？

　　“怎么跑这么快？”

　　“你要走了吗？” 沈叙白很急切的问。

　　两种声音同时响起，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沈叙白看着靳影空着的双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没有带行李。

　　“我以为你要走了。”

　　“是Werner的航班，我是来送他的。”

　　沈叙白这一着急忙慌就忘了，Werner今天要走的。知道靳影不走，他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

　　他看着靳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靳影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什么时候走？在这个地方又待多久？他从来没有思考过。

　　一只漂泊的鸟当然是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沈叙白想说的尽量轻松点，可语气却很沉重，给人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于是，靳影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嗯……这里的海很美，我很喜欢这片蓝，”他顿了顿，“但已经待了很久了……那就，再呆一个月吧。”

　　一个月。

　　沈叙白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

　　时间不长，但总好过立刻就说再见。他暗自松了口气，至少还有缓冲的余地。

　　“那……一个月之后呢？”他忍不住继续追问，“有想好下一站去哪儿吗？”

　　“不知道，或许到时候就知道了，或许在走的那天看有什么航班就去哪儿。”

　　沈叙白觉得靳影像一阵风，没有来处，也不知归途，是他抓不住的风。

　　靳影想散步，沈叙白就没提他开车过来的这件事。

　　两人并肩在机场外围的道路上慢慢走着，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日的闷热。

　　沈叙白心里挺高兴Werner走了，但又忍不住琢磨，靳影会不会因此而感到失落？

　　他偷偷观察靳影的神色，试探着开口："Werner走了？"故作随意地问，"你们聊得还行？"

　　靳影脚步顿了一下："嗯。"

　　这反应让沈叙白心里没底。

　　他换个方式试探："他这次待得挺久的。"

　　"是挺久。"靳影声音很轻。

　　沈叙白决定换个话题："我刚才真以为你要走了。"

　　靳影终于转头看他："我不会不说一声就走。"

　　"我知道。"沈叙白笑了笑，"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趁机问："这一个月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靳影想了想："还没想好。"

　　"那慢慢想。"沈叙白说："我陪你。"

　　两人继续走着，路灯渐次亮起。

　　“那现在去吃海鲜大排档吧。”沈叙白提议，“我知道有家店很好吃，生意也很火爆。”

　　靳影点点头。

　　他们走到停车场，沈叙白拉开车门时，靳影突然问：“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着急？”

　　沈叙白系安全带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没想到靳影会直接问这个。

　　“怕你走了。”他半开玩笑半说实话，“我还没带你吃完厦门的好吃的。”

　　靳影轻轻“哦”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车子驶出机场，汇入晚高峰的车流。沈叙白打开收音机，轻柔的音乐流淌在车厢里。

　　“其实……”靳影忽然开口，声音很轻，“Werner走之前，和我表白了。”他像个无助的小孩，因为沈叙白总能替他解决掉一切他苦恼的事情，所以他本能地想求助沈叙白。

　　沈叙白握方向盘的手力度大了些，但没打断靳影说话。

　　“我拒绝了，而且让他变得很尴尬。”靳影继续说：“可能……伤到他了。”

　　沈叙白松了一口气，声音比平时低沉：“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靳影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

　　“不用想太多。”沈叙白看了眼后视镜，“跟着你的心来就行。”

　　他们到了大排档，老板娘热情地招呼沈叙白，给他们安排了个靠海的位置。

　　点完菜，沈叙白给靳影倒茶：“下周有个音乐节，要去看看吗？”

　　靳影接过茶杯，“好。”他低头喝了口茶。

　　海风吹过来，带着咸湿的气息。沈叙白看着靳影被风吹动的发梢，觉得这一个月里，他得好好把握住机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