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夜车》愚人移山

1、第 1 章

　　沈予辰：【听说你要来天津了。】

　　林听澜：【你怎么知道的？】

　　夜里，绿皮火车车厢里早已关了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吵得林听澜头疼。
　　她掏出耳机，戴上。耳朵早已因为长久佩戴耳机隐隐作痛。

　　沈予辰：【我会算卦。】
　　聊天框里又蹦出来一条消息，后面还跟着一个熊猫抽烟的表情包。

　　林听澜：【六。】
　　刺眼的屏幕让林听澜的眼睛隐隐作痛，她将微信改成夜间模式，就关上了手机屏幕，闭着眼睛眯了一会。

　　十几个小时的夜间火车硬座并不好受，尤其是对林听澜这种毫无准备、即兴出发的人。奈何，时间太赶，早已经没了合适的班次，也没了卧铺票。

　　林听澜的头靠在窗户边。火车的颠簸让她的头被震得发麻。

　　实在睡不着，她又打开手机来看。对面又发来了消息。
　　沈予辰：【用我接你吗？】

　　间隔了五分钟，对面又发了一条。
　　沈予辰：【喂喂，人呢？】
　　【被拐了？需要我救你吗？】

　　林听澜：【不用，谢谢了。】

　　沈予辰：【看来你已经成功脱险。那还需要我接你吗？】

　　林听澜：【不用。】

　　几分钟里，对面没再发来消息。

　　长时间的硬座让林听澜的腰巨痛，她手握成拳锤了锤腰，却也只能缓解片刻。
　　她打开微信，给小号发了个实时定位，盯了一会运动轨迹，只有微小的移动。

　　林听澜叹了一口气，无奈继续闭上眼睛，继续等待。

　　她才结束期末周，还没休息够，就来了灵感，想以天津为背景写本小说。但她从未去过天津。
　　灵感来之不易，创作热情也容易转瞬即逝。林听澜不愿放过，立刻定了最近的车票，连夜出发。

　　还有一个小时，再坚持一下。

　　林听澜耳机里放着《Brooklyn Baby》，睁开眼睛想看外面掠过的夜色，却只能看见倒映在车窗上她的影子。
　　手机在手里发着烫。
　　她又打开手机，消息框里空荡荡。

　　【你怎么还没睡】
　　林听澜犹豫了一会，还是长按删除键，对话框里变成了空白。

　　沈予辰：【打什么呢？】

　　林听澜刚想关上手机，消息就跳了出来。
　　林听澜：【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咋还没睡。】

　　沈予辰：【我今天刚考完试。】
　　【感觉考得很不错哦。】
　　后面跟着一个嘚瑟的表情包。

　　林听澜发了一个翻白眼的emoji表情。

　　对面又是许久的沉默。林听澜不再等，没再看手机。
　　刚上火车时，她还有精力赶赶稿子。现在她的眼睛酸痛到已经看不得电子屏幕了。

　　林听澜从随身的包里，翻出眼药水来。药瓶里只剩下了很少的药水。她给两只眼睛各滴了两滴，企图用药量对抗疲劳。

　　手机屏幕又亮起。
　　林听澜透过眼前的药水，字体在她的眼底变形。
　　沈予辰：【怎么来天津了？】

　　林听澜：【望舒给你说的？】
　　【有事。】

　　沈予辰：【对。】
　　【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事？】

　　林听澜闭着眼睛等待药水吸收，她再睁开眼睛时，见对面又弹出一句。
　　沈予辰：【我能知道吗？】

　　林听澜：【因为我只告诉她了。】
　　林听澜毫不手软地又在后面加了个白眼emoji表情。

　　林听澜：【不和你说了，手机快没电了。】
　　打完林听澜就关上了手机，耳机里不停地传出Lana Del Rey的歌声。
　　循环着那首歌，她唱“They say Im too young to love you”。

　　林听澜将手机塞到了包里，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看。可火车上的时间煎熬，她总是不自觉地再次打开手机，锁屏上没有任何消息提醒。

　　这这样反复，反复，直到火车播报“各位旅客，天津站到了。”
　　现在已经早上五点多，但冬日的天短，外面依旧一片漆黑。

　　林听澜从座位下抽出行李箱，摘下耳机，排队下车。
　　天津站是大站，在这下车的人多，她几乎排到了车厢中央。
　　等待之余，她又打开手机，是刚刚收到的消息。
　　沈予辰：【这点没地铁，北出站口好打车。】
　　刚看完，对面就把消息撤了回去。

　　没来得及回消息，队伍就缓慢移动。林听澜收起手机，跟着下车。
　　“呼。”
　　下车的瞬间，冬季带着凌冽的空气涌入林听澜的鼻腔，总算是扫去了一些火车上的疲惫。

　　她跟着指示，走出站台，往左是南出站口，往右是北出站口。
　　林听澜想起沈予辰的话，往右转去。

　　扫过身份证出了站，林听澜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打得都闭上了眼。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听澜只当自己眼花，就要走时，听见那个许久未听见的声音。
　　“林听澜。”

　　她顺着声音望去，眼睛太过疲劳，以至于短短的距离她都看不太清他的脸。
　　但是她可以确认，这就是沈予辰。

　　他插着兜，靠着柱子，和她四目相对后，愣了愣，起身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沈予辰顺手接过林听澜的箱子，他走得快，走在了林听澜的前面。

　　林听澜的腰还痛着，她又锤了锤腰，有气无力地喊道：“你慢点。”

　　沈予辰转过身来，“怎么这么虚。”

　　“你不懂我们脊椎侧弯的痛。”林听澜觉得此刻只装了一点东西的双肩包都要把她压垮了。

　　沈予辰看见她微坨着背，提起她的包，“给我。”

　　“不用。”

　　“放行李箱上。”

　　林听澜觉得他说的没错，也不再折磨自己，将包递给了他。

　　沈予辰把包放到了行李箱上，从自己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她。
　　是白云山的膏药。

　　“你怎么有这东西。”

　　“我会变魔术。”

　　林听澜回报其一个白眼，但因高度近视的眼睛太过疲劳，动作僵涩。

　　“眼都快瞎了。”他又掏出来一个共享充电宝。

　　“嘴里没点好话。”林听澜隔着衣服给自己贴上了膏药，贴好后看到他手里的充电宝，下意识道，“不用。”

　　“不是手机没电了吗？”

　　林听澜只好讪讪接过，插上去的一瞬间，屏幕中央浮现出一个巨大的“80.23%”。这下尴尬了。

　　“你出远门不知道带着膏药？”沈予辰假装没看见。

　　“太着急了，没来得及买。”

　　沈予辰张口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不过你怎么在这？”

　　“我来吃席。”

　　“你有病？”

　　“你才有。”

　　林听澜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她听见身前的人问道：“你今晚住哪？”

　　“住个什么啊，都快六点了。”

　　“一晚上不睡觉，不休息？”

　　“不休息了，今天睡了作息又乱了，之前好不容易熬穿调回来的。”林听澜顿了顿，“况且我也睡不着。”

　　“吃了早餐就睡得好了。”

　　“不睡不睡，没钱住酒店了。”

　　“这么穷？”

　　“对啊。”不知道触到了林听澜的哪根神经，她开始哼着自编的小调，“贫穷的我呀~”

　　走出了车站，冷风又吹在了林听澜的脸上，她深吸一口气，却咳嗽了一声。
　　“空气怎么这么差。”

　　“河北不也这样？在南京呆了几年把你养叼了？”

　　林听澜在兜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她的声音变得比刚刚闷了一些，“确实不太习惯了。”

　　世纪钟的转盘之下，两人并肩站着。

　　林听澜抬头去看身旁操作手机的沈予辰，“我们去哪？”

　　“终于知道问一下了？”

　　“我怕你把我拐了。”

　　“没错，就是要把你拐了。”他没有看林听澜，继续看着手机，过了一个挥手让一辆比亚迪停下。

　　“3894。”
　　“先去吃早餐。”

　　“不想吃。”火车上糟糕的空气使林听澜一点胃口也没有。

　　“我想吃。”

　　“难道我们去传说中的西北角？”

　　“本来不是，”沈予辰转头去看林听澜，“现在是了。”

　　林听澜被他的视线吓了一跳。他的目光之下，林听澜说不出话来。

　　“哦。”过了半响，她才挤出来一个字。

　　林听澜实在太困了，没一会就靠在车门上睡了过去。
　　被沈予辰喊醒的时候，她的起床气有些犯，“别碰我。”

　　“那你跟着司机走吧。”

　　这句话让林听澜清醒，她才意识到自己没在自己的床上。
　　她麻溜滚下车。司机早已帮忙把后备箱的行李拿了下来，站在车后侧，看着两人笑，“小情侣还挺有意思，来咱天津玩？”

　　“不是情侣。”两人异口同声，反而有些尴尬。

　　“哦哦，不是情侣，别怪我啊。”司机还在笑。

　　笑笑笑！林听澜拽起箱子，赶忙走。

　　沈予辰跟在身后，异常安静。按林听澜的了解，他这时候应该损自己几句。
　　又想起刚刚那句话，林听澜也沉默了。

　　“吃点东西，睡觉去。”
　　没等林听澜反驳，“我定酒店了。睡会吧，别一会站着就睡着了，别人还以为我谋杀你。”

　　“那你坐牢去吧！”

　　林听澜坐在箱子上。沈予辰排队买来了面茶、煎饼果子、卷圈……

　　“你买这么多干嘛？我没胃口，吃得少。”

　　“我又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沈予辰将东西塞到林听澜的手上。

　　林听澜左手捧着卷圈，右手捧着煎饼果子，行李箱上放着面茶和嘎巴菜。
　　咬了一口煎饼果子，“这和家里的不一样。”

　　沈予辰没有说话。

　　林听澜一困就想吐，吃了几口彻底吃不下了。看着剩下的一堆，“这也太浪费了。”
　　她抬眼看沈予辰，“你吃吗？我给你从底下掰一块。”

　　“嗯。”

　　林听澜隔着袋子掰了下来，又倒了倒袋子，用一个塑料袋装着，递给了他。

　　“睡觉去吧。”

　　“嗯。”林听澜又低头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