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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误入黑店,被劫持 ...

  •   三人慌不择路地往前跑,身后的妖精嘶吼声渐渐远了,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竟凭空出现一家客栈,灯笼在暮色里晃着昏黄的光,看着倒像是个歇脚的去处。
      “先……先进去喝口水吧。”八两喘得像风箱,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许宣也觉得头晕目眩,灵力透支加上一路奔逃,身子早有些扛不住,便点了点头。连翘扶着他,三人踉跄着进了客栈。
      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伙计懒洋洋地擦着桌子,见他们进来,眼神闪了闪,堆起假笑:“客官里面请,要住店还是打尖?”
      “先来三碗水,再……再看看。”八两往椅子上一坐,累得不想动。
      伙计很快端来三碗水,还殷勤地递上毛巾。三人渴极了,接过水就一饮而尽,只觉水味有些古怪,却也没细想。
      可没过片刻,许宣就觉得眼皮发沉,四肢忽然软得像没了骨头,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开口提醒,就见八两“咚”地一声趴在桌上,连翘也晃了晃,软软地倒了下去。他自己也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三人已被粗麻绳捆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客栈里灯火通明,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围在周围,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
      一个身形异常肥硕的女子从后堂走出来,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走路时身上的肥肉晃得像波浪,正是这家黑店的老板娘如花。她一双三角眼扫过被捆的三人,最后落在许宣脸上,忽然眼睛一亮,嘴角的肉堆成一团,露出个花痴的笑:“哎哟,这小郎君长得可真俊,比前几天那些糙汉顺眼多了。”
      她几步走到许宣面前,肥厚的手就要往他脸上摸,许宣厌恶地偏过头,却被绳子捆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旁边一个刀疤脸见老板娘迟迟不动手,忍不住开口:“当家的,别耽误时辰了,这都快半夜了,赶紧动手吧,弟兄们还等着分肉呢!”
      另一个汉子也附和:“就是啊当家的,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看着就好吃,还有那女的,看着也还算周正……”
      如花被打断,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急什么!这小郎君我瞧着欢喜,先留着给我做压寨夫君,其他两个再处理!”
      刀疤脸愣了愣:“当家的,这……这不合规矩啊,咱们向来是……”
      “规矩?我就是规矩!”如花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坛都晃了晃,“我说留着就留着!你们要是等不及,先把那大胡子处理了!”
      八两一听,急得脸都红了:“胖婆娘!你敢动老子!我八两可不是好惹的!”他使劲挣扎,绳子却越勒越紧,勒得他胳膊生疼。
      连翘也吓得脸色惨白,却还是对着如花喊道:“你放开我们!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杀人越货!”
      “光天化日?”如花笑得肥肉乱颤,“到了老娘这黑风寨的地盘,就是老娘说了算!小娘子,别嘴硬,等会儿让弟兄们好好疼疼你!”
      许宣心头火起,暗自运起灵力,想震断绳子,可那药劲还没过去,灵力在体内乱窜,却怎么也聚不起来。他看着如花那副恶心的样子,又看看旁边磨刀霍霍的汉子,知道不能再等了。
      “老板娘,”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药后的虚弱,却很平静,“你留着我也没用,我身无分文,还惹了妖精追杀,你留着我,只会给你招来祸事。”
      如花眯起眼:“妖精?老娘连人都敢吃,还怕什么妖精?小郎君,你就乖乖从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刀疤脸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当家的,真不能再等了!万一那些妖精追过来,咱们可就麻烦了!”
      如花犹豫了一下,三角眼在许宣脸上转了转,终究是舍不得,哼了一声:“那就先把那两个处理了,这小郎君我带回房!”
      汉子们一听,立刻狞笑着围向八两和连翘。八两急得大骂,连翘也闭上眼,吓得浑身发抖。
      许宣看着这一幕,心沉到了谷底。他没想到刚摆脱妖精,又落入黑店,还被这肥老板娘缠上。难道今天,真要栽在这里?
      他死死咬着牙,拼命催动体内的灵力,后背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裂开,渗出血来,染红了衣襟。
      眼看汉子们的刀就要落下来,许宣忽然扬声道:“老板娘且慢!”
      如花正眼巴巴盯着他,闻言立刻抬手:“住手!”
      刀疤脸等人不情愿地停了手,疑惑地看向许宣。
      许宣迎上如花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老板娘既然瞧得上我,我若是不应,倒显得不识抬举。只是……”他顿了顿,扫过被捆的八两和连翘,“成亲是喜事,哪有喜事当天见血的道理?杀了他们,多晦气,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如先留着他们,等咱们办了喜事,让他们喝杯喜酒,也算沾沾喜气,日后我在你这里也能安心。”
      他说这话时,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八两和连翘,极轻地眨了眨眼。八两和连翘都是机灵人,虽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立刻懂了这是缓兵之计,都暂时闭了嘴。
      如花一听,眼睛更亮了:“你……你答应了?”
      “自然。”许宣点头,语气平静无波,“只是我后背有伤,若是不治,怕是撑不到成亲那天。老板娘总不希望我死在这儿吧?”
      他故意皱了皱眉,露出几分虚弱的样子:“不如你先给我些伤药,让他们俩给我敷上——他们手脚笨,总比这些糙汉子强,不会弄疼我。”
      他特意强调“手脚笨”,就是为了隐瞒自己和八两的功夫,免得对方起疑。
      如花果然没多想,只当他是怕疼,立刻喜滋滋地拍手:“对对对!不能让你有事!来人,去取最好的金疮药来!再把这两个松绑,让他们给小郎君上药,要是敢耍花样,我剥了他们的皮!”
      刀疤脸急道:“当家的,这不妥吧?放了他们,万一……”
      “哪那么多万一!”如花瞪了他一眼,“小郎君都答应留下了,还能跑了不成?快去!”
      汉子们不情不愿地解开八两和连翘的绳子,将药扔给他们。八两揉着发麻的手腕,狠狠瞪了那些汉子一眼,却没敢多说。连翘也低着头,默默捡起药,走到许宣身后。
      许宣感觉到连翘的手抖了抖,轻声道:“轻点。”
      连翘“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拆开他后背的绷带,看到那片尚未愈合的灼伤,眼圈微微一红,动作越发轻柔起来。八两站在一旁,看似在警戒,实则悄悄观察着店里的动静,数着汉子的人数和刀具的位置。
      许宣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实则在暗中调息。药劲虽未完全过去,但灵力已能勉强运转。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稳住了对方,如花和这些汉子绝非善类,必须尽快找到机会脱身。
      如花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托着腮帮子,直勾勾地盯着许宣,嘴角的痴笑就没断过,看得许宣一阵恶寒,却只能强忍着不动声色。
      敷好药,连翘重新帮他绑好绷带,低声道:“好了。”
      如花立刻凑上来:“小郎君,舒服点没?要不要再吃点东西?我让后厨给你炖只鸡?”
      “不必了。”许宣淡淡道,“我累了,想歇歇。让他们俩在旁边候着就行,别来打扰我。”
      他故意摆起架子,反而让如花觉得他是真的答应留下了,越发殷勤:“好好好!你们俩就在这儿看着,别让小郎君受了委屈!”
      说完,她才一步三回头地带着其他汉子往后堂去了,临走前还特意叮嘱刀疤脸看好门。
      店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三人,还有门口那个一脸警惕的刀疤脸。
      八两凑到许宣身边,压低声音:“许兄弟,这胖婆娘脑子不好使,倒省了咱们不少事。接下来咋办?”
      许宣闭着眼,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等夜深了,看机会。你们先养足精神,我也得尽快把药劲逼出去。”
      连翘也低声道:“我刚才看到后堂有个柴房,好像通往后院,说不定能从那里跑。”
      许宣微微点头:“记住位置。别轻举妄动。”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暂时的平静下,暗流正在涌动。许宣靠在柱子上,看似昏昏欲睡,实则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等待着突围的时机。
      他知道,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后半夜的月色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许宣悄悄运起灵力,药劲已散了大半,后背的伤口在金疮药的作用下竟已结痂愈合,虽还有些僵硬,却已不影响行动。
      他轻轻推了推身边打盹的八两和连翘,压低声音:“走,现在就走。”
      两人瞬间清醒,借着月光,蹑手蹑脚地跟着许宣往柴房方向挪。后厨的汉子睡得正沉,三人屏住呼吸,顺利溜进柴房,从后窗翻了出去。
      刚踏上后院的土路,前堂就传来如花尖利的叫喊:“人呢?!小郎君呢?!”
      紧接着是刀疤脸的声音:“当家的,他们跑了!肯定是从后院跑的!”
      “追!给我往死里追!敢耍老娘,抓回来扒了他的皮!”
      脚步声和喊杀声从身后传来,三人不敢停留,撒腿就往山林里跑。
      “许兄弟,他们追上来了!”八两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火把如长龙般蜿蜒追来,吓得魂都快没了。
      “往这边!”许宣凭着记忆往地势险峻的地方跑,他知道,只有险地才能拖延时间。
      三人在山林里狂奔,身后的追兵紧咬不放。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忽然一空——竟是到了一处悬崖边,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山风呼啸而过。
      “跑啊!怎么不跑了?”如花带着人追上来,气喘吁吁地堵住去路,火把的光映着她狰狞的脸,“小郎君,我说过,你跑不掉的!”
      刀疤脸等人围了上来,手里的刀在火光下闪着寒光:“当家的,这次看他们往哪跑!”
      连翘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着许宣的胳膊。八两也握紧了柴刀,虽知道不敌,却仍摆出拼命的架势。
      许宣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悬崖,又看了看眼前的追兵,忽然对八两和连翘道:“抓紧我!”
      两人一愣:“啥?”
      “抓紧!”许宣语气急促,“我带你们飞下去!”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他已一手揽住连翘的腰,另一手抓住八两的胳膊。八两和连翘只觉腰间一紧,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见许宣足尖一点,竟真的带着他们纵身跃下悬崖!
      “啊——!”连翘失声尖叫,八两也吓得闭紧了眼。
      如花和刀疤脸追到崖边,看着空荡荡的崖下,都惊呆了。
      “他……他会飞?”刀疤脸结结巴巴道。
      如花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暗,肥脸气得发抖,一脚踹在旁边的石头上:“废物!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崖下,许宣运起灵力,足尖踏着崖壁突出的石块,借力缓冲,带着两人飞快下坠。山风刮得脸颊生疼,连翘和八两死死闭着眼,只敢紧紧抓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忽然触到松软的土地。许宣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松开两人。
      “咳……咳咳……”八两趴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半天缓不过劲来。
      连翘也瘫坐在地,脸色苍白,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许宣:“你……你会法术?”
      许宣喘着气,点了点头,没多解释。他知道,瞒不住了。
      身后的悬崖上隐约传来如花气急败坏的叫喊,却已追不过来。
      “暂时……安全了。”许宣扶着一棵古树,缓缓直起身,“天亮再走,先歇会儿。”
      八两和连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他们这才明白,这位看似文弱的许仙,根本不是普通人。
      山风依旧呼啸,崖下的黑暗里,三人靠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暂时将追兵的事抛在脑后。只是许宣心里清楚,这一路的凶险,才刚刚开始。
      崖下的风渐渐小了,月光透过树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一片斑驳的银网。许宣实在太累了,灵力透支加上一路奔逃,靠在树干上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眉头却依旧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在操心什么。
      连翘坐在他身边,借着月光打量着他的睡颜。他的眉眼确实和李贵像得很,尤其是那挺直的鼻梁和抿紧的唇线,初看时几乎能以假乱真。可再细看,又全然不同——李贵的眼神里带着乡野汉子的粗粝,而许宣的眼底,哪怕在沉睡时,也藏着一种温润的执拗,像是藏着许多故事。
      她想起刚才跃下悬崖时,他揽着自己腰的手臂那么稳,明明他自己也受了伤,却硬是带着两个人稳稳落地。那一瞬间的心悸,和当年看着李贵背上行囊离开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明明长着一张脸,怎么人就差这么多呢……”连翘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李贵会为了生计远走他乡,会为了安稳另娶她人,可眼前这个叫许仙的男人,却肯为了素不相识的人涉险,会拼尽全力护着她和八两,连对素贞的牵挂,都藏在每一句不经意的话里。
      她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借着树影给他挡了挡风。刚才被他抱着的时候,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药香,混着山间草木的气息,竟一点也不让人反感。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和一个男子这样亲近,脸颊忍不住微微发烫,连忙别过头,假装看远处的树影。
      八两在不远处打着呼噜,睡得正沉。崖上的动静早已消失,四周只剩下虫鸣和风声。连翘望着许宣沉睡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靠着树干打起了盹,只记得入梦前,看到许宣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像是终于卸下了几分重担。
      天快亮时,许宣先醒了。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连翘歪着头靠在旁边睡着,眼下还有淡淡的青影,显然昨夜没睡好。他放轻动作,脱下自己的外衫,轻轻披在她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望向崖顶的方向,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休息了这几个时辰,灵力恢复了不少,是时候继续赶路了。
      素贞,等我。
      连翘醒来时,晨光刚漫过树梢,带着点微凉的湿气。她动了动肩膀,才发现身上搭着件素色的外衫,带着淡淡的药香和阳光晒过的味道——是许仙的衣服。
      她心里猛地一跳,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襟,昨晚那些纷乱的念头又冒了出来。这男人看着文弱,心思却这么细,知道给她盖件衣服挡风。若是……若是这样的男人能留在自己身边,该多好。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用力压了下去,脸颊烫得厉害。她偷偷抬眼看向许宣,见他正望着远处的山路,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俊,眼神里满是赶路的急切,显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醒了?”许宣转过头,看到她身上的外衫,也没多想,只道,“山里早上凉,披上暖和些。”
      连翘连忙把外衫递还给他,低着头小声道:“谢……谢谢。”
      “不客气。”许宣接过外衫穿上,又拍了拍还在打鼾的八两,“八两,醒醒,该赶路了。”
      八两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着眼睛道:“天亮了?行,走!”
      连翘跟在两人身后,脚步有些轻快,心里却还惦记着刚才的念头。她偷偷看了许宣好几眼,见他一门心思往前赶,偶尔还停下来辨认方向,显然满脑子都是找白素贞的事,半点没察觉到她的心思。
      也是,他心里只有那个叫白素贞的女子。连翘轻轻叹了口气,把那点不切实际的念想压下去,快步跟上他们的脚步。
      “咱们接下来往哪走?”八两问道。
      许宣望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峦:“往黎山方向去。我猜,素贞她们或许在那里。”
      “黎山?听说那地方有仙人住着,可不是谁都能找到的。”八两咂咂嘴。
      “总能找到的。”许宣语气坚定,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
      连翘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也好。跟着他,帮他找到想找的人,也算没白相识一场。
      山路蜿蜒,晨光穿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前路依旧未知,可此刻同行的三人,心里却都多了几分笃定。
      八两走得有些乏了,往路边的石头上一坐,挠着胡子道:“许兄弟,这黎山听着就玄乎,咱们往那儿去,没个十天半月怕是到不了。再说了,万一咱们千辛万苦赶到,白姑娘她们已经走了,那不是白跑一趟?”
      他顿了顿,又道:“我看不如这样,你先回钱塘的家等着。白姑娘她们要是找你,肯定会往家里去。你要是在外面瞎转悠,她们回去了找不着你,这不就真失散了?”
      连翘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八两大哥说得对!许仙,你家在钱塘是吧?不如我们跟你一起回钱塘,在你家落脚,一边等消息,一边也能帮你留意着。总比在这荒山里瞎找强。”
      许宣听着,心里一动。八两说得有道理,素贞若要寻他,定会先回钱塘。他在外漂泊,反而容易错过。
      “也好。”他点了点头,“那就先回钱塘。”
      三人打定主意,加快脚步走出山林,到了最近的集镇。许宣用身上仅剩的碎银买了三匹老马,虽不算神骏,却足够代步。
      “驾!”八两翻身跃上一匹棕马,扬着鞭子,笑得爽朗,“咱也尝尝骑马的滋味!”
      连翘也学着他的样子上了马,虽有些生疏,却也稳稳当当。许宣最后上马,勒住缰绳,回头望了一眼黎山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牵挂,随即调转马头,对两人道:“走吧,回钱塘。”
      三匹马踏着尘土,沿着官道缓缓前行。八两嫌慢,时不时催马跑上一段,惹得连翘笑骂他毛躁;连翘骑术不稳,许宣便放慢速度陪在她身边,偶尔指点几句;夕阳西下时,三人找家客栈歇脚,围着桌子吃晚饭,八两讲着江湖趣闻,连翘听着,偶尔插句话,许宣则默默想着心事,却也不觉得沉闷。
      一路晓行夜宿,倒也安稳。越靠近钱塘,许宣心里越急切,仿佛已经看到门口那抹熟悉的白影。
      “快到了。”这日午后,许宣望着远处熟悉的城郭,轻声道。
      八两勒住马,眯眼瞧着:“这就是钱塘?看着可比咱们路过的镇子热闹多了!”
      连翘也望着那片青瓦白墙,心里忽然有些忐忑——到了钱塘,他就要回到他的生活里,回到那个叫白素贞的女子身边,自己和八两,又该何去何从?
      许宣没察觉她的异样,催马向前:“进城吧。”
      三匹马踏着石板路,缓缓走进钱塘城门。熟悉的街景扑面而来,叫卖声、车马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许宣看着这一切,眼眶微微发热。
      快到家了。素贞,等我。
      马车停在自家宅院门口,许宣跳下车,推开那扇熟悉的朱漆大门时,心里竟有些近乡情怯。八两和连翘跟着走进来,一看院内景致,都忍不住“哇”了一声——青石板铺就的庭院干干净净,两侧种着玉兰和芭蕉,正屋是阔朗的瓦房,廊下挂着精致的灯笼,比起寻常人家,确实气派得多。
      “许兄弟,你这宅子可真不赖啊!”八两咂咂嘴,东瞅瞅西看看,“看来你在钱塘日子过得挺滋润。”
      连翘也悄悄打量着四周,心里那份忐忑又重了些——这样的人家,这样的日子,本就不是她该掺和的。
      正看着,里屋快步走出一个妇人,穿着体面的绸缎衣裙,眉眼间带着几分焦急,正是许宣的姐姐许姣容。她一看到许宣,眼圈就红了,上来就拉着他的胳膊:“汉文!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天你跑哪儿去了?衙门里的事不管不顾,你姐夫天天念叨,说派人找了好几处都没你的影子,急得嘴上都起泡了!”
      许宣看着姐姐,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温暖:“姐,让你和姐夫担心了,说来话长……”
      “先别说这些!”许姣容打断他,目光落在八两和连翘身上,带着几分疑惑,“这两位是……?”
      “哦,姐,我给你介绍。”许宣连忙道,“这位是八两大哥,路上救过我;这位是连翘姑娘,也多亏了她一路照应。”
      八两连忙拱手,嘿嘿笑:“夫人好!我就是个粗人,跟许兄弟投缘,送他回来的。”
      连翘也跟着行礼,小声道:“许夫人好。”
      许姣容打量着两人,见八两虽然粗犷但看着老实,连翘姑娘虽穿着朴素却眉眼周正,便放下心来,脸上露出笑意:“快请进快请进!看你们风尘仆仆的,定是累坏了。来人,先备些茶水点心,再收拾两间客房出来,让两位歇息。”
      她一边招呼着,一边拉着许宣往屋里走:“汉文,你跟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又跟那些……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扯上关系了?”她后半句说得极轻,显然是怕八两和连翘听见。
      许宣知道姐姐担心的是白素贞,心里微暖,低声道:“姐,说来话长,等姐夫回来,我再跟你们细说。素贞她……遇到些麻烦,暂时没回来。”
      许姣容一听“素贞”二字,眉头就皱了起来,但看弟弟脸色苍白,满身疲惫,终究没再多问,只叹了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先歇歇,有啥话慢慢说。”
      八两和连翘跟在后面,看着这姐弟俩的互动,都识趣地没多言语。连翘望着这气派的宅院,心里忽然清明了——这里是许仙的家,有他的亲人,有他安稳的日子,而她,终究只是个过客。
      许姣容吩咐下人收拾妥当,转身出来时,脸上已堆起温和的笑意,对着八两和连翘道:“两位既然送汉文回来,就是我们许家的恩人。千万别客气,就在府里多住些日子,让我们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多谢你们一路上照顾汉文。”
      八两本就不是客气的人,听了这话立刻笑道:“那就多谢夫人了!我八两也不是外人,许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照顾他是应该的!”
      连翘也连忙道谢:“多谢许夫人好意,只是叨扰多日,怕是会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许宣从里屋走出来,接过话头,“连翘姑娘,八两大哥,你们一路陪我出生入死,咱们也算共过患难的交情了。在我这儿就当在自己家,有任何事尽管跟我说,千万别见外。”
      他语气诚恳,眼神里带着真切的感激。八两和连翘对视一眼,心里都暖烘烘的。
      “那……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连翘笑着点头,心里的那点拘谨渐渐散去。
      许姣容见他们应下,很高兴,又吩咐厨房多做些拿手菜,说是要给他们接风洗尘。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堂屋,许宣陪着两人说话,八两兴高采烈地讲着路上遇到的奇闻,连翘偶尔补充两句,许宣静静听着,偶尔插句话,气氛倒也热络。
      许姣容坐在一旁,看着弟弟平安归来,身边还有这样仗义的朋友,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只是一想到白素贞,她眉头又悄悄蹙起——汉文这次失踪,怕是又跟她脱不了干系。
      但眼下,她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只想着先让汉文好好歇歇,其他的事,等丈夫李公甫回来再说。
      晚饭时,许宣的姐夫李公甫也回来了。他刚从衙门回来,一听说小舅子回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府,看到许宣好好地坐在桌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汉文!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带人去山里搜了!”
      许宣连忙起身:“姐夫,让你担心了。”
      李公甫这才注意到桌上的八两和连翘,许姣容连忙介绍了两人的来历。李公甫是个直爽人,一听他们救了小舅子,立刻端起酒杯:“两位仗义!我李公甫敬你们一杯!以后在钱塘有任何事,报我的名字!”
      八两连忙端杯回敬,饭桌上顿时热闹起来。
      连翘看着这一家人的和睦,心里忽然有些羡慕。她低头喝着汤,悄悄看了许宣一眼,见他正和姐夫说着话,眉宇间是久违的轻松,忽然觉得,能暂时留在这样的地方,也挺好的。
      夜色渐深,宾客散尽。许宣站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月亮,心里默念着素贞的名字。他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找到她的念头,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
      而千里之外的黎山,白素贞刚结束打坐,望着洞外的月光,轻轻唤了一声:“官人……”
      两处相思,共沐一轮月,只盼着早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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