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尽夜色》豌杂面

5、第 5 章

　　姜曜最近常梦见水。

　　一开始是海，灰蓝色的，像裹着旧玻璃渣的情绪。她站在岸边，鞋没脱，浪一来就打湿脚踝。

　　后来是浴缸，她半躺在热水里，天花板上有光影晃动，她听见有人在外头敲门。没人进来。

　　再后来，是她小时候家楼下的游泳池。

　　她趴在水面上漂着，四肢松开，耳朵里灌满了水声。有人在岸边喊她名字，喊得一遍又一遍。

　　她没回头。

　　梦里她一直往下沉，睫毛被水黏住，睁不开眼。可她不害怕。

　　她只觉得轻。干净。没人能碰到她。

　　她醒来时，阳光正好，空气有点凉。

　　她不常开窗，但昨天忘了关。

　　卧室落地窗缝微开，风吹进来，把灰蓝色窗帘吹得鼓起来，像是梦里的海浪还没退。

　　她没动。只是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喉咙发干，昨晚她没喝多少酒，却莫名头疼。梦像旧胶片残留在脑海，她知道自己梦见了“水”，可细节全模糊了，像有人拿手在水面上搅过一圈。

　　她坐起身，裸着上身，背后汗湿了一块。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一下，她不想看，盯着玻璃窗外看了一会儿。

　　一只猫跳上隔壁天台，路边摊车还没推出来，楼下有水管爆了，工人用力拧着阀门。

　　水声一直在——嘶嘶啦啦，像梦还没醒完。

　　她起身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头发乱，唇色淡，脖子上还有昨晚留下的红痕。

　　她靠近看了一眼，把它擦掉。

　　她不记得是谁留下的，或者不想记得。

　　牙刷塞进口腔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个场景：

　　小时候，她从游泳池上岸，耳朵里还灌着水，有个女孩蹲下来帮她拧头发。

　　她忘了那人是谁。只记得对方说过一句话：

　　“你耳朵里一直都是水，听不见我喊你啊？”

　　现在想想，觉得那声音也像梦。

　　洗完脸出来时，阳光越发亮了。

　　她的房间太高、太白、太干净，像是被什么洗过——可就是不透气。

　　她靠在门边抽了根烟，窗外有风，烟味却不散。

　　那个人在远处，像海平线上的一滴光，微弱。

　　姜曜掐灭烟，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