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一只水母》豌杂面

1、第 1 章

　　时漓点进沈栖玧直播间那天，家族正在开年末预算协调会。

　　她没去。

　　主院那边人挤人，四叔从香港飞回来，二舅刚投完新材料园区的地块，表哥那边又想从老宅拆出三分之一给他太太单独挂牌。每年年底这几天，家里像在搞派系峰会一样混乱。

　　她一开始坐在会客厅，听了一小时，接了两个电话，喝完一盏白茶，然后站起来说：

　　“我困了，先回去。”

　　她的房间在西院，跟主楼隔了两堵院墙，一进屋就安静。

　　外头天色还亮，风穿过松窗的时候吹动纱帘，投在地板上的影子细碎晃动。

　　她把手机扔在茶几上，随手翻出一套旧棉睡衣换上，靠在靠枕上闭了一会儿眼。

　　她饿了，打开手机想看看有什么能解闷。

　　平台首页弹出来一个直播推送。

　　封面是个女生，白衣，发带没系好，眼角朝右下偏着，桌上放着一张纸。
　　标题是：
　　《始朝词》沈栖玧，今晚抽签名拍立得，只送一张。

　　她不追星，对“限定签名”这些字眼通常没反应。

　　但她点开了。

　　不是因为标题，是因为画面构图和她家客厅一模一样——白墙、沉木、静物、光线薄得像没睡醒。直播刚加载出来，弹幕密密麻麻。

　　【今天终于露脸了！！】
　　【白毛衣+白背景这谁顶得住啊】
　　【姐姐念我名字吧我真的等太久了……】

　　屏幕刚亮，画面中央的女生已经坐在那里了。

　　没灯光修饰，背景很素。她穿着一件毛绒白色套头衫，耳返戴着，头发有点乱，额前几缕碎发贴着脸颊，一副刚醒没半小时的样子。

　　她没有笑，语气稳定得像要开会。

　　“今天不唠嗑，抽奖。”

　　时漓看着她的脸，慢了一拍。

　　长得不夸张，乖。白、清、眼尾有点下垂，看起来像不爱说话。她没用美颜滤镜，也没装乖装甜。

　　但她说话太稳了。

　　声音压得低，像故意关了高频，带点天然的钝感沙哑，却不哑——像水从陶杯口慢慢倾出来那种质感。

　　然后她补了一句：

　　“只有一张。不补拍。”

　　沈栖玧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顿、没有笑、也没有强调“限定”这两个字。她就像在汇报数据，只是陈述一件事。

　　——这不是撒娇，也不是刻意冷淡，是根本不打算讨好谁。

　　弹幕疯狂：

　　【你别这样说话我心跳过速】
　　【我疯了我疯了，拜托你说个晚安】

　　她没回。

　　只低头签了一张拍立得，签完拿给镜头看了一眼，放到信封边。

　　点开抽奖名单，三十秒。

　　结果出来的时候，沈栖玧扫了一眼，读了出来：

　　“西瓜甜不甜1999。”

　　然后她说：

　　“昵称挺长。”

　　过了一秒。

　　“好了，结束。”

　　画面黑掉了。

　　直播结束用的是系统断播，而不是那种“主播退出直播间”的自然流程——像是她在时间点一到的时候，直接关了电源。

　　弹幕还有人刷：【？？？真的走了？？】
　　【……你说个晚安再走会怎样啊】
　　【姐你不营业吗姐？！！】

　　时漓把手机放下。

　　厨房小姜发来一条语音：“小姐，明天早上还照例七点叫您起吗？”

　　她回：“嗯。”

　　然后点进了沈栖玧主页，看了一遍置顶的剧照和名字。

　　她没点关注。

　　只是把页面关了，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