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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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练于新加坡时间下午五点半举行。
落日橘辉洒在马六甲海峡，给海面铺了层金色碎光，波光粼粼。最后一道日光恋恋不舍从滨海湾金莎酒店退去，一级方程式全球直播的摄影机从高空俯拍整个滨海湾赛道，机械声隆隆响，维修区一片繁忙。
法拉利P房里，纪伯伦和拉斐尔已经坐进驾驶舱，技师忙着为他们做最后的准备，把手套递给他们，并拿走毛巾和水杯。蓝潮生和各位工程师齐齐登上法拉利指挥台，戴上了耳机。
三练正式起表，卡洛琳转身对技师比了大拇指，示意放车，两台SF27从P房开出，迅速驶进快车道，快车道上正在堵车，数十辆赛车闪着红色尾灯，排成一条直线，等待放行，场面震撼。
缠绵的晚风带着徐徐的蓝调正式降临新加坡，蓝潮生看着手上的数据回忆起刚刚Paddock Club的场景。
蓝潮生来到新加坡的压力远比意大利站大，新加坡是他喜欢的城市，他喜欢赤道下的炽热和属于新加波这座城市的闲适。但在这里，他要处理的事情与日倍增，他必须让自己时刻保持在高精力的工作状态，新加坡站是下半赛季最重要的一站，SF27将在这一站开始升级，下个赛季的研发也将在这一站敲定，蓝潮生计算了下半赛季可供争取的积分，结合现在的局势，他认为，如果天命眷顾，法拉利不止能争夺车队第二，拉斐尔甚至还能威胁阿尔伯特的地位，只要法拉利升级够快。
目前阿尔伯特位于车手积分榜第一，314分，拉斐尔位列第三，276，38分的差距，只要能救起SF27这台垃圾，那27赛季的终局还说不一定。
红牛队内一向和谐，两个车手只向红牛效忠，红牛团队利益至上，两位车手先为红牛的利益而战，其次是自己。阿尔伯特已经拿下五个世界冠军，他的队友也拿过两个世界冠军，他们千帆过尽，到了现在名利看淡，对于内斗毫无兴趣，待在围场不过是天才待在他该待的地方。
他们两个的积分差距在积分榜很小，谁都有可能拿下今年的世界冠军，而对他们来说，谁拿冠军都无所谓，只要WDC和WCC在红牛手里就可以了。他们要做的是垄断冠军，防止资源外流，所以他们一定会联合对外，手腕强硬，守住领奖台，寸土不让。
——这才是世界冠军。
这个局面对蓝潮生和法拉利来说并不是一个有利的局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果红牛内斗，法拉利还有机会拿下他们，但不怕敌人强，就怕敌人强还团队一心，一致对外，这才是棘手的。
法拉利现在四面楚歌，往前是红牛和梅赛德斯，往后是紧追不舍的迈凯伦，拉斐尔1V6单挑三大车队，纪伯伦根本指望不上。
一不小心就会腹背受敌的情况，这种局面，法拉利想要往上走，就必须拿下新加坡站这个至为重要的赛点。
新加坡滨海湾这条赛道非常特殊，这是一条难以超车的赛道，排位赛决定了正赛，过去多年在这里冠军的得主都是杆位发车，在这里头排就是一切，位置就是一切，一号弯的争夺至关重要，只要能拿下一号弯，出弯带开差距，那么冠军十拿九稳。
或者你的尾速足够高，可以生吃其他人，但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法拉利。
那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拉斐尔和纪伯伦拿下头排发车的位置，守住一号弯，领跑全程，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没有镜头的跑完整场比赛。
这场比赛，法拉利必须拿下来。
蓝潮生眼神暗了暗。
三练结束，法拉利全体开会复盘，中间蓝潮生接了两个电话，阿尔伯特请红牛全体吃米其林二星，让助理给蓝潮生送了份，省的蓝潮生饿死在法拉利那个贫民窟。
这期间，蓝潮生除了楼梯上和拉斐尔的那个对视，两个人没有说过一句非工作性质的话，视线相接那一刻，蓝潮生会率先移开目光，纪伯伦在16号弯不断蹭墙，蓝潮生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准备怎么解决。
晚上九点半，排位赛打响。
法拉利顺利晋级Q3，四大车队包揽前十，拉斐尔一反常态，强势归来，星辰一圈，绝杀迈凯伦，以单圈0.4秒的优势碾压全场，刷新新加坡最快圈速1分25点346。
蓝潮生在指挥台看完拉斐尔过线，摘下耳机跳下指挥台，他今晚约见了自由媒体集团的高管，比赛结束他得去见人。现在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差多少了，蓝潮生来不及参加法拉利的赛后复盘了。
他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信息。
“副队留下开会接受采访，开会总结以文件的方式十二点前发我邮箱，明早八点视频会议，十二点上班，一点开正赛前会议。”
发完，蓝潮生快速收了手机，他要赶在媒体堵他前离开围场，不然再想走就困难了。
法拉利的归来太强势，一定会成为媒体的重点，车手不免要被问新加坡的感受，领队也逃不过。蓝潮生不喜欢在媒体前曝光，他们是幕后人员，不需要满足公共的需求，如非必要，蓝潮生不喜欢待在镜头前。
他是技术人员，技术人员不该和商业流量掺合在一起，至少明面上不行。
夜晚十一点，黑色的法拉利驶过滨海大桥，在一家奢静的酒吧门前停下。
蓝潮生旋上车门，出示预约信息，侍者引着他登上顶层，悠扬的爵士乐精灵似的飞在空中，整个平层酒吧大概五百多平，一侧是整面酒柜和吧台，剩下都是分布的卡座。
夜晚十一点正是酒吧生意好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奢侈的香氛和威士忌白兰地的酒香，来客们欢笑交谈，侍应流连在各处，精心服侍来客。
这里人均消费2000新币，来这里的客人大多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以商业高管为主。比如在西北角坐的那位中年华人，蓝潮生注意到，如果他的记忆没错，那位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传媒帝国默多克新闻集团全资子公司星空传媒的执行总监兼主席，只不过星空传媒的总部在中国香港，这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蓝潮生没有过多纠结，他收回目光，走到靠近吧台的落地窗处坐下，一位美人儿已经等待他许久了。
“好久不见，伊丽莎白。”
“好久不见，布兰妮女士。”
蓝潮生坐下长腿随意一叠，他穿着鲜艳的红色队服和蓝色牛仔裤，脚上是LV和法拉利知名运动品牌赞助商的联名高帮鞋，姿态松弛，气质不凡，加上一张俊美夺目的脸，在酒吧里一眼就能让人捕捉到，过目不忘，显眼瞩目。
他刚刚坐下，侍应白衬衫黑西裤，衣领打着标准的领结，迎了上来，75°鞠躬微笑。
“先生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
“一杯白兰地，谢谢。”
侍应一走，蓝潮生放松地靠在沙发里，对面的女人金色大波浪卷发，五官大气，一身YSL黑色女士西装，手边摆着一只爱马仕，身上是生杀予夺的权力感和为母的柔性。
——布兰妮，自由媒体集团旗下F1集团首席执行官，负责F1全球赛事运营。
蓝潮生以前在围场担任领队的时候跟她见过，这次也是她约蓝潮生出来赴会。
“排位赛还顺利？”她同样双腿交叠，腰背挺直，挺阔自信地看对面的青年。
“布兰妮女士不是看了直播吗？”蓝潮生不卑不亢，他很想知道今天布兰妮约他的目的。
布兰妮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还没有熄屏，上面是F1TV的画面。
布兰妮笑了下，抬手摁灭了手机。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这次我来是要给你看一份文件。”
布兰妮从那只爱马仕里拿出一份文件，手指抵着文件从桌子上推了过去，蓝潮生倾身，把文件拿过来，拆开。
文件只有短短三页，但上面的信息量可足够震惊整个F1体坛。
“这就是你们找我回来的剧本？”蓝潮生看完把文件重新装回牛皮文件夹，唇角挑起一抹笑意。
自由媒体集团以媒体、娱乐和体育领域的投资而闻名，重视商业化改革和扩张，首要目的诣在提高体育影响力，提升体育IP的资产价值。
过去十年，自由媒体集团接手F1这项运动，大刀阔斧进行改革，极大提高F1的曝光度和公众度，F1的估值水涨船高，在全球的影响力显著提升，笼络了一批新的观众，自由媒体集团的目的就是通过F1的商业化扩大，提升赛事影响力，从而扩大市场，实现巨额体育盈利。
商业化的经营注定与流量挂钩，这就致使F1这项运动需要在公平的基础上最大化戏剧性和跌宕性，他们会通过各种拍摄手段、剪辑直播转播方式，来满足人对于“故事”的需求。
精心设计的镜头语言，剪辑与时间线的控制，命运瞬间的翻转和不确定性的刺激。
在自由媒体集团接手F1这十年，围场里多了各种层出不穷，有争议的比赛情节，背后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弄，于是就有了“自由媒体剧本”的说法。
“观众希望看到多元竞争，有悬念的比赛，不喜欢看一家独大。这三年，红牛坐大，法拉利势微，梅赛德斯迈凯伦心有余而力不足，中下游小车队又缺乏品牌底蕴，不具有过高的商业价值，F1的流量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我们需要新鲜的血液让这摊死水再活起来。”
蓝潮生坐在卡座里，脊背笔直，风姿绰约，他一只手搭在交叠的腿上，指尖轻在膝头敲打，另一只手搭在沙发上，放松地望着对面的人。
蓝潮生出身不凡，家族影响力在全球都排得上名号，所以面对同为世界级体量的传媒集团，蓝潮生显得十分游刃，并不紧张，也不过分放松。
“原来这才是你们找我回来的目的。”蓝潮生叙述了一句事实，“一年前来找我的人是自由媒体。”
三年前蓝潮生离开围场，落魄伦敦，社交薄幸，本以为浑浑噩噩结束就要回到家族，继承家业，没想到一年前有人找到了他，为他指了条路——FIA，成为规则本身。
那也就那时候，蓝潮生开始准备FIA主席换届。
“你们为了做大F1的流量，想在围场玩制衡之术，不允许某一家独大，而是要各方牵制，势力平衡，这样争冠就会更精彩，悬念就会更大，而你们，看上了法拉利。”
蓝潮生坐在豪华的卡座里，明亮的眼睛像是天空的星星，揉碎了洒在一池水里，漂亮的不可思议。他盯着布兰妮的眼睛，反应极快，快速理清了自由媒体这次的商业布局。
“这支车队不论行商业价值，还是品牌影响力来说，都是围场断层的存在，无论风光与落魄，法拉利永远都是人们提起F1时首先会想到的车队品牌，究其原因，是车王舒马赫时期层效忠这支红色车队，带领这支车队开启长达五年的红色王朝。”
蓝潮生的声音很好听，他端正地坐着，声音似流光，像在徐徐讲述历史长河中的一个故事，即使这个故事已经过去了许久，但它从未消失在人们的记忆，只有人们还记得他，那他就永远存在。
“人类从不缺乏故事，故事一直在流传，过于与现在，所有人都在故事中。舒马赫在F1这项运动里取得的成就让他早已不再是他本身，而是演化成为法拉利品牌和F1在全球的文化符号。舒马赫时期结束，法拉利一蹶不振，再也没有过傲人的成绩，世界车迷都在等着法拉利归来，而你们想打法拉利这张牌，顺水推舟，在世界掀起法拉利狂潮，再为F1的商业引擎注一波新动力。”
“我说呢，那位法拉利主席三年前和我鱼死网破都没有同意我改革，怎么忽然在夏休前找上了我，希望我重新归队，还放权给我任我改革呢，原来是你们在从中运作。”
自由媒体集团先是给了他一个念头，让他去行动，但到了最后一步，他们卡住自己的行动，蓝潮生又是做事不会轻言放弃的人，眼看事情要成，那么蓝潮生就没有后退的理由。这时候自由媒体就可以开始提条件，比如让他重新回到围场，回到法拉利车队，帮助他们重新架构法拉利资源，以此避免红牛一家独大。同时也搅动了了围场这潭死水，迫使流量再次涌动。
他们下蓝潮生一步棋，就可以重新布局整个F1的商业版图，重新划分势力。
等蓝潮生重新架构好法拉利，让围场十支车队去争，蓝潮生的使命就结束了，作为回报，自由媒体集团会把FIA主席的席位送给蓝潮生，以示友好。
至于自由媒体集团为什么这么做，蓝潮生猜到了。
“你们送我去FIA，目的是为了推动新规改革吧。”蓝潮生道，“FIA现任主席过于保守，迟迟不肯结束地效时代*，和自由媒体集团理念相悖，所以你们需要一个新人为你们打破陈旧。”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爵士乐换了新的一首，是Terry Callier的Paris Blues。
蓝潮生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不止扶持了我，或者说扶持了法拉利，你们也扶持了其他车队，比如，迈凯轮。”
迈凯轮出售车队股份，且数量庞大，一次性抛售，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布兰妮最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你给他们一点提示，他们就会自己把事情串成一条线。
“当然，制衡讲究的就是各种势力相互牵制，为了不让你做大，我们也会扶持其他人来制衡你，总之，大车队和小车队都要有竞争才好，否则比赛很无聊。”
“那在你们的剧本里，我是不是一定会带领法拉利拿下WCC第二，甚至第一。”
蓝潮生直言不讳，直抵问题核心。
布兰妮听出蓝潮生的试探，她一笑，“不，我们干涉不了比赛，赛场上的情况谁都无法预测，这是上帝的操纵，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开出的条件就是你。你带领法拉利往前拼，拼到哪一站算哪一站，美国人喜欢看个人英雄主义，喜欢看糟糕的男人转眼事业有成，成为英雄，你只需要展现这种悲剧英雄主义色彩就够了，毕竟温莎先生这么漂亮一张脸，大家应该会很喜欢看你和你团队的英雄主义吧？”
蓝潮生当时并没有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他只是在理清自由媒体集团的思路后迅速决定自己的路。
“我可以配合自由媒体，但前提是我希望公平公正，不希望围场政治影响体育精神。”
“当然。”布兰妮笑，“公平公正是F1这项竞技的公信力，公信力不再，竞技也就失去了意义。”
“我要传达的信息只有这么多，27赛季太无聊，我们给F1写了新的剧本，就叫‘终极反转，好戏压轴’，你能带着法拉利来到阿布扎比的，对吗？毕竟，听寅已经离职，为你所用了。”布兰妮拨弄弦外之音。
果然，蓝潮生眼眸锐利，听寅的离职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蓝潮生从回到围场以来一直有一个疑惑，第一，是FIA美洲成员为什么点名要他带队。第二，是听寅的离职。
听寅一直效忠红牛，红牛的团队架构也没有问题，是什么原因让听寅离开红牛，离开的时间又那么巧妙，到夏休，刚好是一个花园假期。
这两个疑惑蓝潮生一直串不起来，今天和自由媒体，这个F1的实际的拥有者和操盘手接触后，蓝潮生才明白，自由媒体集团在无形中究竟运作了什么。
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自由媒体当成棋子下了，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只能配合自由媒体集团拿下车队第二。他不需要真的吞下红牛，他只需要把今年车手争冠的悬念留到阿布扎比。
冠军是谁重要吗？
不重要。
重要的是数字。
自由媒体集团不需要知道世界车手冠军是谁，不需要知道世界车队制造商冠军是谁，他们只看来年比赛上座率，只看赛道签约年限，只看当晚转播率、收视率、点击率、话题量和即将收取的天价版权转播费。
谁能为自由媒体集团带来数字，谁就是自由媒体集团最好的朋友。
就这么简单。
几句话的时间，侍应已经把白兰地端了上来。
透露的玻璃杯里装着浅浅一层琥珀色，这一杯，就要1000新币。
“我们会合作愉快的吧？”布兰妮举杯，道，“Cheers.”
但蓝潮生根本没去碰那个杯子，因为就没有那个心情。他被自由媒体暗算了。从他回围场的动机，到带队，再到未来，每一步都被自由媒体算计的明明白白，被人当了枪使。
操。
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搞他。
自由媒体集团。
蓝潮生在心里恶狠狠地念着这几个字。
布兰妮看出蓝潮生隐忍不发的躁怒，但她不怎么在意，因为蓝潮生已经和自由媒体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布兰妮拿起他早就为蓝潮生准备好的礼物，一个白色的纸袋。
她拎起包，路过蓝潮生旁，把纸袋放到蓝潮生面前的桌子上。
“自由媒体送你的一个小礼物，夜晚愉快，温莎领队。”
蓝潮生撩起眼皮，眼睛眯了下。
黑色的桌面放着白色的纸袋，纸袋上印有熟悉的LOGO。
Agent Provocateur
英国女士内衣品牌。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