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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99章 夜羽的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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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车一路颠簸,像是在穿过整个城市的暗脉。
窗外没有星光,只有零碎的霓虹在风中抖动,仿佛随时会熄灭。
车厢内死寂无声。
每个人都在喘息,血腥味与汗味混杂,令人窒息。
韩静靠在我肩头,眼泪早已干涸,只剩下空洞的目光。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那是我与世界唯一的连接。
车终于停下。
铁门吱呀拉开,一股潮湿的空气涌入。
我们被带入一处地下通道。墙壁上覆盖着剥落的水泥皮和锈迹斑斑的铁管,滴水声回荡,仿佛走进了另一座城市的幽灵。
前方挂着昏黄的灯泡,把每个人的脸映得格外憔悴。
“走快点。”押送的夜羽成员冷冷喝道。
我注意到,他虽然是“同伴”,却眼神冷漠,像在审视陌生犯人。
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
推开后,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足足有一个篮球馆大小。
铁架交错,布满灰尘的舞台道具堆在角落。
墙壁上挂着夜羽的标记——一只断裂羽毛的黑鸟,在火焰中挣扎。
几十个男女散落其中,有人在处理伤口,有人在低声争论。
但所有目光都在我们踏入的瞬间转来。
那目光,不是欢迎,而是怀疑。
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走上前来。
他穿着旧皮衣,双眼细长,像两道刀锋。
“新来的?”他冷笑,声音沙哑,“林言呢?怎么没见他回来?”
空气骤然一紧。
幸存者们互相对视,却没人敢开口。
最终,一名带血的青年哑声回答:“林哥……还在后面拦截。”
那人眼神骤冷,一把拎起青年的衣领,怒吼:“是死了,还是被抓了?”
青年脸色煞白,结结巴巴:“我……不知道……”
男人将他重重甩开,冷哼一声,转头盯向我和韩静。
“你们,就是那两个舞者?”
韩静下意识往我身后缩,我挺直身体,点了点头。
“是我们。”
男人的目光像要把我剖开,他缓缓开口:“你们可知道,因为你们,林言可能回不来了?”
他的话,像利刃一般刺进我的心口。
陈熙的影子浮现出来,那句“你们必须活下去”,让我窒息。
我强忍泪水,声音却颤抖:“我们没有选择……是他,让我们活下来。”
男人冷冷一笑:“所以呢?你们打算拿什么来偿还他的牺牲?”
地下空间的气氛愈发压抑。
夜羽的成员们有的冷眼旁观,有的低声议论。
有人甚至直接开口:“把他们赶出去!我们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还要收留累赘?”
另一人附和:“对!他们不过是舞团的舞者,能做什么?只会拖后腿!”
我心口发紧,却没退缩。
我用力开口:“我愿意留下!我愿意加入你们!”
韩静猛地抬头,眼泪打湿脸颊,却咬牙点头:“我也是!”
声音在地下回荡,久久不散。
男人盯着我们片刻,忽然冷笑一声。
“好。既然要加入,就要接受我们的规则。”
他挥了挥手,几名夜羽成员立刻把一个破旧的铁箱推上来。
里面是一堆武器,有铁棍、匕首,甚至还有一把半旧的手枪。
男人缓缓开口:“夜羽没有庇护,只有血与火。想留下,就必须用实力证明自己。”
他指向人群里一个剃着寸头的壮汉:“阿木,上来。”
那壮汉站了出来,手臂粗壮,眼神阴狠。
男人冷声说:“跟他们打一场。如果能撑过三分钟,就算过关。”
仓库死寂,所有人都露出冷漠或期待的目光。
我心里一震,手心冒汗。
这不是考验,而是赤裸裸的羞辱与刁难。
阿木冷笑着捏了捏拳头,骨骼“咔咔”作响。
“放心,我不会一下子打死你们。”
韩静脸色惨白,拉紧了我的衣角。
“若曦……”
我深吸一口气,把她轻轻推到后方,自己走上前。
手里握紧一根铁棍,掌心全是汗。
“来吧。”
我声音发颤,却努力不让自己退缩。
阿木一声低吼,猛然冲来。
拳风呼啸,像要把空气撕裂。
我抡起铁棍格挡,却被震得手臂发麻,整个人踉跄后退。
还没稳住,他又扑上来,一脚踢在我肩膀,我差点摔倒。
周围响起嘲笑声。
“果然不行。”
“舞者就是舞者,拿什么跟黑羽斗?”
心口剧痛,呼吸几乎断裂。
可就在那一瞬,我想起舞团训练时无数次的跌倒与爬起。
想起舞台上每一次与死线擦肩的旋转。
我的舞步,不只是表演。
它也能是战斗。
阿木再次扑来,我猛地旋身,铁棍横扫。
这一瞬,身体完全凭着舞蹈的记忆去运作。
步伐轻盈,旋转迅猛。
铁棍划破空气,重重击在阿木的手腕上。
“砰!”他闷哼一声,手一抖,拳头顿时慢了一拍。
我心头一震,趁势低身滑步,猛地顶撞他的胸口。
阿木踉跄两步,没站稳,差点摔倒。
周围的冷笑声戛然而止。
阿木眼中闪过怒火,吼声震耳,再次冲来。
这一次,我没有退。
双手紧握铁棍,脚下踏出训练过无数次的舞步——迅疾、精准、带着节奏。
每一次旋转,每一次格挡,都像舞台上的独舞。
只是观众换成了冷漠的夜羽成员,舞台换成了血腥的地下空间。
“三分钟!”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阿木气喘如牛,额头冒汗,而我虽然浑身酸痛,却依旧站立着。
男人举起手,冷冷开口:“够了。”
阿木愤怒不甘,但还是退了下去。
男人盯着我,眼神终于有一丝变化。
“很好。你有资格留下。”
我差点虚脱,却仍强撑着直起身子。
韩静冲上来抱住我,泪水滚烫:“若曦,你太傻了……”
我抚摸她的背,苦笑:“至少……我们活下来了。”
地下空间再次陷入压抑的沉默。
但我能感觉到,那些冷漠的目光中,终于有一丝认可。
男人缓缓开口:“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夜羽的一员。记住,这里没有舞台,只有生死。”
灯泡摇晃,光影交错。
我抬头望向那只断羽黑鸟的标志,心中一片沉重。
舞团的灯光已经远去,而新的舞台,是黑暗与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