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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楚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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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楚珏坐于梳妆台前,她瞧着手中的玉凤镶金笔,忆起了国灭前夕。
当年她与莺时换上粗布衣裳,随书楠逃离了京城。
不过一日,便在途中听说了虺族血洗王宫,杀戮无数,她和莺时闻之,泣泪不止。
逃亡的路上并不安宁,流民四窜,盗匪横行,书楠武艺不凡,但难以顾全两个女孩子。莺时半路下车寻吃食,被贼人盯上,再也不见踪影。
祸不单行。渡河时,二人误上黑船,书楠与两个贼汉战在一处,楚珏受到逼迫,意外坠河,险些溺亡。
幸得老医师搭救,捡回性命,却落下了寒症。苏醒后的楚珏凭着当初书楠所说,出城去找接应的人,不想却再遇强人,被迫卖进了揽月楼,失了身。
身陷腌臜之地,她只能期盼兄长能找到自己,可至今仍无兄长音信。
想到这里,楚珏已是泪流满面,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兄长。可又不敢去想真见到了兄长,会是什么情形。
楚珏正想着,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楚珏将玉笔放好,拭干眼泪,她心想:莫非是玄玉?
疑惑间,新月推门而入。
“嫣梦妹妹,身体还好?”新月进门笑眼问道。
楚珏冷淡道:“是你。”
新月手持纱扇,扭着腰妓,来到梳妆台旁:“妹妹这几天气色恢复的不错,还是玄玉郎君有法子哄妹妹开心。话说回来,妹妹病中也是好看,若姐姐生病,神色早就涣散的不成样子。可妹妹生病,不但容貌依旧,看着更让人心生怜惜了。”
“姐姐是有什么事?”楚珏清楚来者不善。
新月拐弯抹角:“妹妹刚来这揽月楼时,我看妹妹的美貌和气节礼数,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楚珏敷衍:“姐姐说笑了,我进了揽月楼,就和这里的姐妹别无二致。”
“我听别的姐妹说妹妹这病不仅是因先前落水,更因心结难解。我懂妹妹心中的苦,想那秦小侯爷粗鄙不堪、胡搅蛮缠、人人避之不及,怎能配得上妹妹。幸好妹妹性子柔顺,要是那清高的早就从这窗户跳了下去,哪还能由着秦小侯爷胡来。”
“妹妹家里还有人吗?哦,我忘了,妹妹你是逃难来的吧,家里应该也没人了,没人了也好,若被家里人知道妹妹做着下九流的行当,怕是连门也不敢出了吧。”
楚珏听了这些话,字字如匕首一般直戳心房。
“听说,秦小侯爷快从京城回来了,妹妹的病也快好全了吧。可惜姐姐没有妹妹你这样的倾国颜色,若是有,还能替你分担些。”新月故意叹了一口气。
楚珏听得秦小侯爷将回,顿时面露惨白,心怵恶心。
楚珏隐忍:“我今日身子不适,改日聊如何?”
新月故作姿态:“我许久不见妹妹,今日难得空闲来见妹妹,竟忘了妹妹身体不好应该早睡的。”
新月看了看周围:“你这里也没有人侍奉,不如我先扶你榻上休息,我也好安心离开。”
“不劳烦了。”楚珏回拒。
“自你生病以来,姐姐还未表示关照,不如这样,我看着你躺好,我就走,也算关照了妹妹,如何?”
楚珏无心无力再与她纠缠下去,便应了。
新月趁着楚珏转身走至床榻的功夫,迅速偷走桌上木犀盒中的玉凤镶金笔,藏在身后。
见楚珏躺下,新月假惺告别,离开了房间。
楚珏坐在床上,了无睡意。她追忆往昔,想到自己本是一国公主,冰清高贵,却沦落青楼,深陷污泽,不由心中悲凉。
依她清高的心性,本该在入揽月楼的第一日便了结此生,免受屈辱。只因心中仍抱有一丝希冀,期望兄长搭救,脱离苦海。
一切皆是虚梦。新月点醒了她,即便再见,兄长目中的期许和宠爱也会变成怜惜和嗟吁,她怎能忍受,怅然间她心如死灰。
楚珏走向了窗前。
雕窗张开,惊醒枝头睡羽。冷风袭入,更冰心肠。
她站上妆台,望向人街,心中无比清醒。
她最后抬头望向月轮一眼,月华沐身,天穹如此之近,如同当年身临隐灵台之上。她想起了故国,想起当年的玩伴,恍惚间,她仿佛从琼月中看到自己当年珠钗满头,尊贵高傲的面容。
她本是太商最高贵的公主,而非他朝的笼中鸟。低沉不明的笛声从远方幽幽传来,入耳,却似悠远鼓曲,漠地的迷客绝处逢生。神色悲绝的美人泪面倏忽变得坚定,以前她是太商最高贵的公主,以后也会是。
楚珏下定了决心,她踩柜而下,取出藏于梳妆台抽屉中的药瓶。这里面是老医师查遍古籍制成的“牵机散”以鸢尾,颠茄,千鸟草等药材制成的假死药。
原本,她计划趁秦小侯爷离城不在,以假死从揽月楼脱身,投寻故人。
如今她改了主意,她不做受人怜惜、非议的亡国公主,也不要做任人宰割、为人鱼肉的前朝弱女。
楚珏坚眸一凝,心中已有谋划,她要先拿回兵符,假死脱身揽月楼,再设法散出兵符消息,引故国军队来寻,护自身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