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橙关系》昼昼夜夜

22、姐姐

　　李昂见来电话也不闹腾了，无意瞥了眼屏幕就是一串号码，什么备注都没有，耸了耸肩挨回老杨那一边。
　　“喂？”
　　“在外边商场。”
　　“刚好过来买点我自己的东西。你还要买什么吗？”
　　“嗯好。”

　　“谁啊？”下一秒，李昂以为挂断了就贱兮兮地凑了过来，实际上电话还没挂断，于是就这么奇奇怪怪地和电话那头说上了话，就是手机攥在蒋随手里，说话听不真切。

　　电话那头问，“你是谁？”
　　“我是蒋随好朋友。”
　　林中夏不知道什么情况，她就是想问一下蒋随怎么这么久还没回而已，外边热得都要煮沸了，听到对方说自己是蒋随好朋友一时还觉得新鲜。

　　“好朋友你好。”
　　“我叫李昂。”
　　“李昂你好。”
　　“你是蒋随妹妹吗？”

　　对面沉默了秒，“我是他姐。”
　　“姐姐你好，能不能去你家玩呀？”
　　蒋随任由李昂拿走手机，看着那一口一个姐姐的人叫得热络，半点止住他被坑的动作都没有，只抄着手站在旁边。
　　“啊？”
　　“不方便也没事，我想着蒋随天天窝家里，我约了他七七四十九遍都不搭理。”李昂非常自然地把电话那头的人当成了蒋随的姐姐，若不是血脉压制，他不信蒋随会这么好心地问别人还需不需要什么东西，现在正是告状的好时机。
　　“……”
　　“姐姐，外边很热。”
　　“……”这就是有弟弟的感觉吗？林中夏拧了拧，算了，有点吓人。

　　“姐姐？”
　　“那你来吧。”
　　“我们有几个人一起。”
　　“都来吧。”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林中夏脑子一抽，反正不认识，说不定就这么一面，临这时总不能反悔说我不是他姐吧。

　　“好玩吗？”出神的时候电话那头又换了一个人，熟悉的声音有点低，“姐姐？”
　　“你滚。”林中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电话那头是听得清的愉悦，心情很好似的。
　　“待会让他们来我家就行，我答应的，帮忙买点零食什么的？”
　　“真招待啊？”
　　“咋的，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哦。”

　　“记得带我的饼回来。”
　　“好。”

　　电话挂断，李昂立马凑了过来，“是吧是吧，你姐让我去。”
　　蒋随淡淡瞥了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的人一眼，“走吧，我先上楼买点东西。”
　　“嘶，商场调低空调了吗？”李昂缩了缩脖子撇开那股奇怪的感觉，转头招呼那几个一块来的。

　　“感觉头上有把刀。”李昂拉过旁边的老杨嘀咕了句。
　　“可能是我想杀你。”
　　“……你滚。”
　　刚刚打电话他啥都没听见，就是奇怪，蒋随什么时候多了个姐？不是独生子女么？难道是表的？
　　老杨摇了摇头，看了眼旁边傻乐的人，倒还真让他说成了，傻人有傻福吧。

　　结账的时候几乎是一人提了袋零食，蒋随看着这堪比进货的架势，“你们也只是进去喝杯水而已。”
　　“听你的有什么用？听你姐的。”李昂嘻了下。
　　“……”多新鲜，他有个姐，今天才知道。

　　人有点多，分了两辆车才行，蒋随趁着下一辆没到的空当去门卫室那里取回了快递。
　　不多时，六个人就这么提着东西浩浩荡荡地上了楼。
　　“怎么不直接进去啊？”李昂看着蒋随摁门铃的动作疑惑道。
　　蒋随：“……”
　　周围的人视线就这么聚焦在了蒋随身上。
　　“那么多东西，没手吧。”班长接了句，众人的目光淡淡散去，就好像刚刚的注视只是错觉。

　　蒋随没说话，门很快被打开，蒋随的姐姐话还没说出口和善的笑就这么僵在了嘴边。
　　“靠。”林中夏矮身就想溜，怎么有眼熟的人啊？天！她该问清楚的。
　　就算蒋随站在最前头，她还是一眼瞄见了门侧边的班长，叫什么来着，梁谁？尴尬了，该不会那个叫什么老杨的也来了吧。

　　“注意膝盖。”蒋随见纱布一皱眉心就忍不住蹙起。
　　“哦。”林中夏讪讪地笑了笑。
　　“姐姐好。”
　　“……”听见声音她就知道是打电话的那个，来个地洞给她钻一下行不行。
　　“我叫李昂。”
　　“啊好好好，进来吧。”林中夏稍稍让出条路先走了进去，背后几道视线几乎要将她后背洞穿，穿着卡通睡衣的人走得僵直，像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人。

　　蒋随挑了挑眉，视线从每一个走进去的人脸上扫过，最后一个关上门拎着雪糕和快递进来。
　　沙发上坐了一排人，林中夏拉过把藤椅坐在对面，在一众休闲服中，穿着米黄色绵羊睡衣的人格外突出，面上还算镇定，就滴溜溜的眼珠子暴露了她此刻的尴尬和掩饰。

　　“伤怎么样了？”班长梁辉看了眼她裹着纱布的膝盖，第一个打破寂静。
　　“再养两天就能拆了。”
　　“原来你是老蒋姐姐啊，幸会幸会。”李昂接了话，“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
　　“哈哈，可能吧。”林中夏笑得僵硬，最近老天下报应越来越快了，石头刚搬起就砸了自己的脚。
　　“你是不是一中的学生？”
　　“嗯。”
　　“怪不得，就是见过你。”
　　“别是因为睡衣认出我的吧？”林中夏自己挑开尴尬的源头调侃了下。
　　“什么睡衣？”李昂下意识偏头看了眼班长求证。

　　“你不在。”老杨怼了怼神经大条的膝盖。
　　“啊？什么啊？你们认识？”李昂的注意力从睡衣转到了另一个奇怪的方向，看了眼老杨又看了眼林中夏，“你们什么时候交的朋友？不是，你是二十三班的吧？”
　　“你怎么知道？”
　　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李昂就这么被老杨直直捂住了嘴，一脸“你敢乱说我立马刀了你”的表情，林中夏和周围几个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闹。
　　“没事没事。他们就这样。”班长打圆场，两个人的闹腾也停了下来。

　　林中夏不再纠结李昂是怎么认出她是二十三班的同级校友，只觉得大抵也不是什么好的形象。
　　每个人面上不显，眼神在空气里呲啦呲啦地电出一片火花。

　　他们几个其实都见过，就校运会蒋随跳高那次，除了李昂大家都在。
　　只是林中夏只顾着掩饰尴尬和加油才没注意到周围的人。
　　五个人里只有两个女生，一个活泼一点，一个安静一点。

　　大家简单地做了下自我介绍，如果说林中夏和蒋随长得不一样可能是基因问题，但连姓氏都不一样就很值得考究了。可能是蒋随暂住在表姐家？反正肯定不是亲的。
　　“姐姐。”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林中夏干巴巴。
　　李昂顿了顿，叫一个同级的人姐确实很诡异，更何况，她看着就不大，自己叫着也别扭。“好的，中夏。”
　　他很好奇，但也没有刨根问底，一上来就让别人解释隐私是种很冒犯人的行为，他再蠢也干不出这种事。始终是团队里活跃分子的李昂头一回觉得社交受挫。

　　蒋随在厨房里冻好了几支雪糕，抱了排汽水提着剩下的就趿拉着拖鞋走了出来，
　　先放下手里的东西，拖了把椅子坐人旁边。塑料袋放在茶几上发出点摩擦的轻响。

　　班长率先说了声谢谢，几个人跟上，雪糕易化，林中夏伸手往茶几上探去就被蒋随揪住点了点。
　　“干嘛？”林中夏缩回手凑近了点压低声音说道，声音带着点气流直直往他耳郭上扑。

　　“待会儿就吃午饭了。”
　　“那咋了？”
　　“吃完午饭再吃，不然胃疼。”
　　“我没那毛病。”林中夏皱眉不满道。
　　“你上次也这么说，你吃也行，我去告个状。”
　　“……”就知道用顾母的碎碎念来压她，她不听还能咋的？林中夏回想了下上次还是放弃了，那次偷吃胃疼之后顾母直接断了她一个月的冰激凌，怎么求都没用，大夏天的，她还活不活了。
　　林中夏呵了声坐回去了，眼睁睁地看着蒋随拿起最后一根雪糕拆开包装咬了口。
　　“……”

　　“要不吃我的吧。”安静点的那个女生坐得远，伸了自己还没打开那只过来，人叫夏雨，名字好记，人也很温柔。
　　“不用了不用了。”林中夏摆了摆手。“我很快就吃午饭了，吃完午饭再吃。”
　　“好。”
　　“谢谢你。”林中夏补了句。
　　“不客气。”

　　“你们要吃饭不？你们吃点什么？”林中夏主打一个既然来了就是客人，虽然他们不熟。
　　“不用不用。”
　　“不用客气的。”
　　“真不用的。”
　　“那好吧，想吃什么就说哈？”
　　“你会做？”李昂惊讶了句，“受伤了怎么做？”
　　“我会点外卖。”
　　“噢噢对，嘶，抱歉，脑子没转过弯。”
　　“没事。”

　　蒋随坐在旁边除了刚刚那个阻止什么动作都没有，林中夏说完偏了偏头，合理怀疑他在走神想她炸厨房的事，伸出手肘怼了怼他搭在一边的手。
　　“嗯？”
　　“不准乱说话。”
　　“嗯。”蒋随笑了笑，旁边的人脑袋还是向着前面茶几的，毛茸茸的还不忘偏过眼警告他，张牙舞爪的没什么威慑力。
　　偏生她自己当初炸厨房的时候胆子肥得不行，炸完了还能一本正经端出盘残存的黑暗料理逼他尝一口，也不知道先前是谁在厨房里边吱哇吱哇地喊人来救她。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虚张声势。
　　林中夏因为角度问题看不见，可面对着他俩坐的众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林中夏怼完蒋随之后，那个平时干什么都没什么表情的人眼尾扬起了一点。
　　他不是没有笑过，此时笑得这么和蔼可亲，李昂就觉得怪瘆人的。

　　大家边闲聊边拆零食，气氛倒也融洽，或许是同频的缘故，智商情商都在线，没有弯弯绕绕，相处起来很快就混了个脸熟。
　　饭没过多久就送到了，“叮呤”一声，蒋随起身拍了拍林中夏的肩胛骨。

　　“哦，这么快，好。”林中夏先是一愣，然后又有点不舍，转过弯来点了点头，慢腾腾起身往餐桌方向走。
　　“我先去吃饭了，你们继续。”她起身的时候补了句。
　　“欸，好。”
　　一个人往玄关走，一个人往餐桌走，分明啥也没说，却格外有默契，他们和他们之间似乎有层参不透的膜。
　　“他们好像很熟。”一个男生压低声音说。
　　“还不明显吗？你看蒋随的鞋。”他们提前在门口换了一次性棉拖，就蒋随不是，他穿着自己的，鞋子就放在门口。
　　众人的视线落在提着两个保温袋进门的蒋随脚上，又悠悠地转开。

　　八卦是人的天性，但出于尊重和礼貌，他们不会问，只是大致猜测是蒋随暂住在她表姐家而已，就是这相处模式不像姐弟，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友好交流。

　　“蒋随。”
　　“什么事？”蒋随边揭开保温袋封口拿出几盒包装完好的菜放桌上边听她说话。

　　“你靠近点。”
　　“嗯？”蒋随矮了矮身，一不留神就被林中夏抬高手松松摁住后颈往她肩上埋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