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橙关系》昼昼夜夜

42、打雪仗

　　“唉，你干嘛？刚刚不是这么说的！”林中夏当即蹲下抓了把雪，扭过身毫不留情地反手抓住顾承谦的手腕，团捏结实塞进企图挣脱的人脖子里。

　　“嘶！冷冷冷！”人立马求饶。
　　“你也知道冷？谁让你刚刚冻我。”林中夏看着他掏雪，冷冷地“呵”了一声。

　　顾承景和蒋随站在不远处，刚刚才说完规则，他们还没来得及跑远点，五米之外一阵吵闹，转过头就发现对方阵营起内讧了。顾承景偏头看了眼蒋随，人手里拿着个夹小雪鸭的工具，除了到时候堆雪人的时候有点用处，放在打雪仗里就是纯纯累赘，冻人的脸与雪地适配，独独那抹亮黄色格格不入，扎眼得紧。

　　晃神间，视线突然发白，漫天雪粒一扬就往他脸上打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刚刚还在“斗殴”的两人已经闪过来了，嘻嘻哈哈地“攻击”。
　　顾承谦嘴里呼呼哈哈跟森林里的猿人一样，惹得林中夏边笑边洒雪，“你的声音好神奇哈哈哈哈……”

　　“姐，你能先攻击吗？待会笑到没力气我就白冷了。”顾承谦往旁边躲，他哥已经团着雪过来了。
　　“攻击攻击。”林中夏笑得过于开怀，差点被胡乱攻击着的顾承谦塞了口雪，她立马蹲下团了团雪朝自家表哥砸去，半点情面都没有。雪花一扬，周边白茫茫一片。
　　在这里，输赢第一，友谊第二。大战一触即发。

　　蒋随原本还想着这个表哥看着温和，玩游戏可能会放不开，结果纯是他多想了。不远处三个人闹作一团，已经分不清谁谁谁了，抓到雪就砸，身形几近模糊。
　　“姐！你砸我干嘛？”顾承谦摸了把脸，语气有点气急败坏。
　　“看错了！对不起！”林中夏边道歉边往四周扔雪团，结果又被结结实实扬了一脸。
　　“姐！”
　　“欸！”
　　“……”
　　“蒋随呢？”顾承谦辨认了下，终于在身后瞅见了那个一脸淡定看着混战的人，“姐，我先去砸蒋随！他在外围躲着呢！”

　　话音刚落，顾承谦就先一步撤了出去，一团雪盐里，紧跟着抱着个雪球的顾承景，最后才是林中夏。
　　顾承景说：“还愣着干什么？”
　　顾承谦呲牙：“我打！”
　　林中夏蹲下拢了堆雪，顾承谦雪球一出，雪就直直朝脸打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蒋随惯性抬起手肘挡住攻击，视线有点糊。

　　“攻击！”顾承谦趁机往前拉扯蒋随，结果左脚绊右脚把自己也一块绊倒了，扑在地上差点摔个狗啃屎。
　　他麻溜撅一下爬了起来往蒋随身上堆雪，说是想掩了他也不为过。蒋随往旁边一闪避开往面门来的，反手抓了把雪反攻。

　　顾承景这时从顾承谦后边绕了上来拖滞住了自己已经打到发疯忘情的表弟，一把雪从后脖颈打过，路径跟林中夏一模一样。
　　“嘶！姐！姐！”顾承谦一方面不想放弃攻击蒋随的好时机，一方面又不想这么被动，只能大声呼叫林中夏前来救命。

　　场面过于混乱，原本不止他们几个在这打雪仗，可这猛得不讲情面的场面还是让很多刚开始想要加入他们的人退后了两步，空出一片地。
　　“不知道的以为在斗殴呢。”其中一个家长感慨。“这个年纪的人就是抗造，下手这么猛。嘶，真冷。”
　　他摇了摇头耸耸肩，仿佛打在那群少年脸上的雪塞进了他的衣领里，冷得他直想打哆嗦。

　　顾承谦终于受不了顾承景的雪花攻击，转过身把哥也扫在了地上，现在场上没一个人是能好好站着的。
　　蒋随躲避技能高，攻击技能也高，顾承谦攻击他可是半点好处都没讨到。林中夏瞅准时机飞扑过去把刚要坐起的他扑回原位，好在是草地，又下了层雪，也不算硌人。

　　林中夏抓雪就往蒋随身上砸，团了个大的就要往他的颈窝处塞。蒋随腰一挺就坐了起来歪歪地躲开，核心力又稳又强。
　　林中夏眼睛都睁圆了，盛满错愕和不可思议，雪滞在手里没按照原本规划好的路线前进，被蒋随扣住腕子动弹不了。

　　“姐！小心！”顾承谦这声喊得撕心裂肺，林中夏倏忽回神，雪一颠一扬就想出其不意再把蒋随摁回去，可是，聪明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蒋随起身反手把林中夏摁在了雪地里。开场那么久从未倒地的常胜将军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脑袋触地瞬间又是一阵错愕，呆呆的像只刚开春出来觅食的松鼠。

　　蒋随抽回垫着她脑袋的手，从她脑袋旁抓了把雪压在她肩上，用因没有戴手套而冻红的手包住她的脸。
　　林中夏冻得一哆嗦，本能抓身边能抓住的雪往他身上砸，结果雪从他脸上蹭过，撒下来迷住了她的眼，反而又把自己冻了一遍。她听见他轻笑了声，无奈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在叫嚣着“怎么这么蠢”。

　　男生和女生保持着距离，不远不近，林中夏趁蒋随偏头挖雪，双手往上一捞，鲤鱼打挺一样把半跪着的蒋随扯了下来，趁他来不及反应压着他的肩转了个方向，俩人位置反转。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敢来挑战你老大，知道我刚刚为什么可以一直站着吗？因为我有站着的本事。”林中夏抬腿钳制住蒋随的，抓着雪就往他脸上摁，“让你冻我，敢来挑战我算你有胆。”
　　蒋随手大有劲，单纯压着他的肩还有起身的可能，而且可能性极大，在力量和体型上林中夏注定要吃亏。在不知道第几次起身反抗下，林中夏倾过身抓住蒋随就近的一边手越过头顶压在了地上，自己的另一边手洒了泼雪干扰视线，仗着自己撑得高，扣住另一只叠在一起，把上半身能使的力都压过去，单手压制着蒋随的那只手劲劲的，因为戴着手套可能会打滑挣脱，林中夏的力使了十成十。

　　“姐！我来了。”顾承谦一把拱开自己大哥，蹲下搂了一怀雪冲过来，不断有雪因力道的颠簸从双臂的空隙落下，但雪量依旧可观，足足有三四个大雪球那么多。
　　他库库往前跑，身后不断有雪球攻击他，但顾承谦的作战精神半点都没被打掉，反而越跑越得劲，穿越战火而来。就在林中夏要被感动的那个瞬间，顾承谦倒了。
　　“……”

　　一个滑铲把所有雪砸到了她的身上，扑簌簌浇头。
　　如果她偏一点，说不定砸的就是压在她手弯里的人。她现在就像压迫民男的采花大盗，而顾承谦就是那个前来营救的“英雄”，一时分不清谁跟谁才是队友。
　　如果不是顾承谦语气诚恳，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想公报私仇。

　　“姐！对不起，你等下。”顾承谦麻溜爬起，后头顾承景已经到他身后了，一锤子雪又把他猝不及防地砸了回去。
　　“靠！哥！下手忒狠了你！”顾承谦捂头。
　　“装什么可怜？砸的就是你。”顾承景打起雪仗来温温柔柔的气质几乎不见。
　　“靠，你等我起来再战！”顾承谦举手。
　　“等你个鬼。”顾承景一团雪又砸了过去。

　　忙没帮上，自己还被压制住了，林中夏瞥了一眼身旁的战场立马把蒋随的手摁紧了。免得他像表哥那样突然暴起攻击她。
　　正想着怎么才能破局，旁边一把雪打了过来，林中夏身形一歪立马抬腿再次压紧。
　　“你打我就算了，你还打我姐！手伸这么长，我跟你拼了！”发言中二，完美地彰显了一个初中生的热血气魄，边喊边反抗，活像条想要翻身的咸鱼。
　　林中夏莫明其妙被戳中了笑点，弯起眼又不敢笑得太夸张，只能转了点体重上去压制。

　　“待会笑没力了。”蒋随说。
　　“闭嘴。”林中夏塞了把雪，另一只空着的手压住了他的肩。“老实点。”
　　她用的全是巧劲，两人的姿势算不上有多好看，更像是掐架，只是他的位置过于被动。
　　察觉到蒋随想掀翻她，林中夏放弃了压制他的腿，专心把力气全使在了手上，趁他屈腹起身火速换了一边站起抓住他的手，借着雪把他拖了几米。
　　旁边的顾承谦瞅准时机一把雪打在他身上，可惜没什么效果。

　　“对不住了！”顾承谦抬腿扫了一把他哥，趁他躲避时麻溜逃出了魔爪。反正不能倒，倒了就难起。
　　顾承谦屁颠屁颠加入了他姐的阵营，下手快准狠，说一点废话都是在浪费时间。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打谁了。相继有人倒下又相继有人爬起。顾承谦天地旋转的瞬间看见了蒋随那张脸，他心里直骂。

　　林中夏和顾承谦倒下，混战结束，几人抖擞掉身上的雪。林中夏帮忙抖掉顾承谦帽子上的，“我本来还想打你的。”
　　“啊？”
　　“但看在你上来帮我的份上原谅你了。”林中夏拍了拍他。
　　顾承景站在一边，边拍衣服边看顾承谦的眼心虚地往上瞟。

　　林中夏脱掉外套抖雪，温热的衣服一抖就冷，连带着她的体温一块降低。她抖完立马给自己重新套上，颠了两下脚回温。
　　顾承景问旁边一样拍着雪的人，“你第一次打雪仗吗？”
　　“嗯。”
　　顾承谦立马插了过来，语气熟络，“我不信，后面砸我疼死了。”
　　“临宜的雪团起来不至于结成冰球。”顾承景说了句公道话。

　　“不，哥。他劲大。”顾承谦第一个不承认，举起手就告状，“我最后就是被他扫倒的，你知道吗？我原本都站好了，不然我和我姐怎么可能会输？”
　　“什么？”林中夏站进话头圈子里。
　　“姐，我最后被他绊倒的。”顾承谦再次举手。

　　“有什么问题？”表面上听着像是在维护蒋随，实际一细听就是在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我说他是变态啊。”顾承谦激动地滚回雪地里，一身雪白拍了，“他就这样、这样、再这样，我滑倒然后他就起来了。”
　　一人分饰两角，加上面部表情的模仿画面就莫明滑稽起来。三人站着看着他叭叭地又讲又演，一个人在雪地里蛄蛹。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抓着你，你倒下他顺着你的力道就起来了。”林中夏说。
　　面前的人低头，认认真真思考了几秒，“有可能。”
　　“……”众人沉默。
　　“那我刚刚算什么？”顾承谦抱头。
　　“算你有活力。”蒋随接话。
　　林中夏顿时笑完了腰，撑着膝盖一抽一抽的。
　　“我不服，你明年再来，我现在不够高。”顾承谦跳起来冲到蒋随面前，一脸不服气。
　　蒋随还没开口就被顾承景打断了，“好了，愿赌服输哈。”

　　“切，我不听。”顾承谦扭过头，伸出手指比划了下，“明年，这里，记得。”
　　“如果时间合适会来的。”蒋随点了点头。

　　这个年纪的友谊好像很轻易就可以建立，顾承谦吃饭的时候还看蒋随哪哪都不顺眼，只消一个打雪仗的功夫就没了，明晃晃地把他列入了好友之列。
　　后来顾承景问他，他就说是之前看他那副冷脸样子不爽，装得人模狗样，什么都客客气气，瞥见就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