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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冬天。 ...

  •   片真认识古桥月,是在一个冬天。

      冬天是她最喜欢的季节,因为她有一个妹妹叫片雪,她的姓氏是一个稀有的姓氏,全中国没有多少人员,她认为她与她的妹妹是一辈子要紧紧纠葛的人,于是在古桥月提出给你一笔钱,你让我打时,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用手语对着她比对。

      「好的,怎么支付呢?」

      古桥月拿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

      片真在喉部有问题,是一个俗称的「哑巴」,自知世界不是所有人能看懂手语,普通的眉毛与眼睛垂下,把纸紧贴着掌心,用笔书写着文字。她的字与人一样的普通,大大小小的方块字遍布了整张纸。

      「我接受,怎么支付呢?」

      今天的她们是高中生,处在高中的校园。片真不认识面前的女人,名字、年龄,班级一概不知,只知她穿着黑白色的同校校服,单眼皮,瘦且高,五官有大量的留白,淡漠到即使校服,仍旧有华贵的既视。

      她的家庭情况应该很好,片真在心里想,古桥月在纸上写:「面交。」

      面交是当面支付的意思:「好的,我接受。」

      字在纸上,再次越写越大,比儿童更像儿童的字体,与旁边的连笔字截然相反。写字的全程,片真能意识到女人正盯着她,一瞬不瞬地看,就像是签订卖身契,她们只约定了「殴打权」,签署同意的片真将写满字的纸条递给古桥月。

      「不后悔?」古桥月接过纸条。

      片真举起一只手,比了个摇动的手势。对于她而言,没有什么好后悔,如果正常的赚取金钱需要劳动,现在她赚取金钱只是付出皮肉之苦。

      「我明白了。」古桥月将纸条按照十字撕去,而后再按照十字撕去。

      纸条在顷刻化为块状,不集齐全部拼凑不出字样。

      「现在开始准备吧。」她平静地说,「我打人应该会很疼。」

      失去了纸条,她们之间失去了沟通方式,口头上的协议已经做好,现在不用承担法律的风险,片真点点头,第一次的击打直达片真的腹部,片真的冷汗与热汗齐冒,捂着肚腹,第二次的击打拽着片真的头发,朝向一旁的墙壁撞。

      古桥月拎着她,有一种自有的不由分说:「你自己接受的。」

      「你自己对着我犯贱的。」声音淡寡,「你自己招惹上我的。」

      这是一次「合法」的校园霸凌,合的是片真心里的法。片真看着墙壁,头颅被撞在粗糙的墙壁上,擦出了一片划伤。她眨了眨眼睛,直到血流到眼前,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惊叫,她回过头对上女人毫无感情的眼,它古井无波,手将她的头压在墙壁上,「咚咚」地撞了两下。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片真是一个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如果后悔来不及了,就将自己从情况中抽出,别人要拿她发泄,是她的事情,她只负责在心里想:「有钱了以后,可以带片雪吃灌汤包。」

      ……

      和片真不同,片雪是一个很健康的人,父母在诞下她时兴奋,因为她没有延续片真的疾病。

      「她不是个哑巴。」医生说。

      在出生时她正常啼哭,在成长时她茁壮成长,她不是个哑巴,远比其他的事更重要,理所当然的备受关怀,在家里,她的排行是第二,在学校里,她的班级排行名列前茅,家里贫瘠的资源明显倾向于她,片真自知前程无望,也掏心掏肺付出给她。

      和大多数忘恩负义的第二不同,片雪将视线明显倾向于片真。

      「快上课了,片真还没回到你身边吗?」全班的人都知道,拿片雪当更大的那方。

      片雪有些关切:「不知道她去哪了,没有跟我说。」

      大多数双胞胎在学校内没有「姐妹」之分,在学校内片雪更加卖力,试图在外人面前改变固有的「姐妹关系」,片真浑然不知,同学也并不明白,尤其是与片雪深交的燕能韫。

      「你总是管那个哑巴干什么?」她捋着头发,说,「你比她优秀,比她长得更好看。片真的一辈子到高中就结束了,你的人生还有大学,说不定还有研究生,你的一辈子不应该栽在你的这个哑巴姐姐上。」

      燕能韫在班级内长袖善舞,十分有人缘;片真在班级内由于自身,无法与大部分人交流,只能寄希望于文字。

      面对着明显不符的情况,长袖善舞的燕能韫说:「说不定是逃课了吧。」

      以片真的性格不可能逃课,她连刮鱼鳞都要犹豫一会,杀一只鸡都需要片雪代劳,生怕动物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中流逝。在燕能韫的眼中,片雪是一个标志性的貌美,与她长相平凡,瘦到有些不健康的姐姐截然相反,像是两门两户的两个人。

      「不可能的。」与片真形同两门两户的片雪说,「你也不要总说她坏话,她已经很难过了。」

      「Class begin.」英语老师说。

      燕能韫回到座位,和班级内的同学一起起立,片雪的手里把着书,忧心忡忡地起立,和大众一起念着老师好,而后坐下,奇异的是英语老师没有询问片真的失踪,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于这世上。在英语老师宣布上课后十分钟,片真还没有回到班级,片雪终于按捺不住心情急切起来。

      她在桌子上写了一张纸条,要求前桌传给燕能韫:「给燕能韫。」

      燕能韫收到那张纸条,看到纸条内是端庄的字迹,仿佛能注视到片雪干净的耳后,内容一如既往,还是有关于她那个「姐姐」。字迹的内容体现不出片雪的魅力,只能暴露出片雪的「婆妈」。

      「你可不可以举手,跟老师说我肚子疼?」

      「我不好意思说。」

      英语老师在台前讲课,今天是一个新课节,燕能韫微笑着回过身,在片雪的眼前将纸条撕毁。这代表着她不愿意配合,不愿意再为「不好意思」的片雪打掩护,片雪没有计较她的撕毁,心知帮助是情分,不帮助是本分,但是碍于脸面,实在举不起那只手。

      ……

      第一次的击打结束,片真的额头有个显眼的伤。

      额头上的皮肤被粗糙的墙壁划破,所造成的创面不是正常的创面,古桥月第一次抒发心情,击打过片真的手袖在一旁。之前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预备铃已经响了,她作为班长需要点名,不能逃课,给过大额的钞票后,面对着亟需处理的片真,止下回去的脚步,平静地思考着是否下手过重。

      「你还好么?」她本身是为了「安全」,才找上女生。

      那名女生叫片真,女人知道她的全部信息,知道她有一个妹妹叫片雪,知道她的身高体重,知道她的所在班级,她因情绪问题亟需处理,专程找到片真,专程询问片真接不接受她的提议——那个有关于「殴打」的提议。正常人不会接受,她知道片真会接受,片真果然接受,直到现在被打到破相,仍旧点着头。

      她比了一个大拇指:「我还好。」

      血依然在流,在流淌到脸颊时,被她伸出手抹去,她的眼睛没有产生额外的情感,将血液抹去后,为了避免古桥月担心,第二次比出了大拇指。

      「真的还好。」

      大拇指在手语中是「好」的含义,是最易懂的一句手语。

      「嗯。」古桥月应了一句,「我带你去处理下。」

      正常人被打到鲜血淋漓,不会再保密,片真是一个不正常的人,是有名的哑巴,现在也许需要加上一句爱财如命。她低下头,很开心地面对着钞票,在她的世界,她不需要有担忧的情绪,因为古桥月会带她处理伤口,哪怕处理伤口只是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再把她的头放在洗手池冲一下。

      在水流中,古桥月说:「把我们的事保密。」

      水浇在额头上,带出些微的刺痛,片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知道对方的班级,平白收到了一笔三千元的款项,闻着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淡香。女人淡情,几乎没有「人情味」,洗漱时简单地将脏处洗去,就结束了一切。

      她应该对于隐私很看重,否则为什么不交换名字?

      对隐私看重的女人,偏偏叫出了一个名字:「片真。」

      片真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交换名字,古桥月却知道她的名字。女人神秘至极,为人低调,偏偏面目不低调,在镜面中即使是倒映,仍然不可方物,「不可方物」的她为片真挤去发丝上的水,再用毛巾兜上,擦拭着上方的水珠。

      「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她说,「无论是什么关系,统统都没有。」

      这是很正常的,片真知道:「好。」

      「我非常怕吵。」古桥月说,「如果我有需求,会找你日结,你平时不用找我,等待我寻找你就可以。」

      片真还是比了一个大拇指:「好。」

      在扔下这句话后,片真目睹着女人的离去。女人登上楼梯,并不属于这一楼层,登上上面的楼层只能代表两个可能,第一可能是——她是尖子班的学生,第二可能是她是高二,或是高三年级。能在高中有无法自行解决的压力,片真猜测她是高三年级的学生,回到教室内,外面的牌子明确写着「高一(三)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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