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夜海囚笼（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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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色落日第五次漫过阶梯看台，柳树开始抽芽，暖冬送来早春，季节转场由南至北，万物逐渐复苏。
除了路远寒那颗封在北极的心。
他每天晚上下课后围着操场一圈接一圈地跑，挥汗如雨，筋疲力竭，任由呼吸撕裂胸口，喘气就像钝刀在割喉咙。
身体机能不断飙到极限时，生理的痛苦仿佛能短暂地压制那股心理的绝望。
这段时间，他不知道打过多少次那个永远没人接听的电话，所有解释和道歉的文字都石沉大海，没有等来哪怕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应。
他就像被抛弃的流浪狗，再怎么摇尾乞怜都不会换来一丝怜悯和心软。
就连趴在教室课桌上睡一会儿都会做噩梦，被那句清晰的“路远寒，你很好，滚吧。”惊出一身冷汗。
他看着手机查找里的定位从马尔代夫变回国内，又从靛海鲸山逐渐回到赤云琼华九璋，等待的每一秒像是被拉得有一分钟那么长，焦虑恐慌。
2月19日傍晚，高一高二返校报道，路远寒循着手机上的小光标，成功在校门口逮住了人。
墨不染和肖瑜晨并肩从他面前走过去，形同陌路，连一丝视线都没有分给他。
“墨尘。”路远寒心腔灌满冷风，一掌箍住他手臂往后扯，声音泛哑，“我有话跟你说。”
“懒得听。”墨不染眸光冷冷地掠过那只手，“放开。”
“......别这样对我。”路远寒卸掉手劲儿，薄唇抿成一条线，眼尾赤红，“就几分钟，再穷凶极恶的罪犯都能有个法庭申辩的机会呢，你不能直接给我判死刑。”
悬铃大道上陆陆续续有返校经过的学生停下来朝这边看，路远寒凛冽的眼神扫过去，瞬间散了。
“你先回教室，替我签个到。”墨不染摘了双肩包递给肖瑜晨，“我待会儿过去。”
“可是少爷......”肖瑜晨站在原地，神色犹豫，“少奶奶看上去很凶。”
“你他妈的——”墨不染踢了他屁股一脚，“快滚。”
路远寒瞬间不凶了，泛红的桃花眼眨了下，冲肖瑜晨挑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跟我过来。”墨不染手抄进外套口袋，转身朝旁边悬铃木树林里走。
路远寒赶紧跟过去，等不及进太深，树影刚刚遮住外面路上的人影，他直接扑上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快半个月没见的人。
“我好想你。”他手臂箍着腰把墨不染牢牢禁锢在怀里，沉醉地低头，脸埋在他颈后蹭着，又吻又吸。
熟悉的薄荷味窜入鼻腔那一刻，北极的冰终于开始融化，身体逐渐回暖。
“想我？”墨不染无动于衷，漠然地偏过视线，“想跟我炫耀你丰富的实战经验？”
“......”路远寒短促又无奈地笑了声，右手贴在他腰上隔着衣服向腹下游动探索，“我唯一的实战经验就是这只手，要试试吗？”
墨不染恼怒地抓起他手腕抬高，狠狠一口咬在了鱼际上，隔了层校服袖子但架不住他牙尖齿利，咬到两颊发麻都不松口。
路远寒除了被咬第一秒闷哼了声，接着就一动不动地任他发泄了，另一只手臂还密实地搂在他腰上。
“对不起。”路远寒脸贴进他柔软的发丝里，声线低沉却认真，“那天是我不对，不分情况就跟你说浑话。”
墨不染松开齿关，拽起他袖子，树影间透着星星点点路灯昏黄的光，一圈青紫瘀痕的齿印嵌在冷白皮肤上。
“解气没有？”路远寒舔了舔唇，眼梢一挑，“要不要再多咬两下？咬哪里都行。”
“怕得狂犬病。”墨不染挣开束缚想走。
“别动，让我抱一下。”路远寒拦住他，扳着肩膀转过来，拽进怀里重新拥紧，“我做错了事，你惩罚我五天，我认，没消气的话打我一顿都行，就是别再不理我，我真的受不了。”
墨不染蹙了下眉，桎在背后的手臂越收越紧，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侵占，像是要把他骨头勒碎揉进身体里似的。
“这你就受不了？”他攥着路远寒脑后的头发扯开些距离，看着那双通红泛着祈求的眼睛忍不住心软，“可我不想原谅你。”
维拉岛的海底漆黑一片，他为了找回那块手机，抱着探照灯游到腿抽筋，要不是自小水性逆天，大概都葬身印度洋了。
“......你想要我怎么做？”路远寒被拽得微微仰着头，流畅清晰的下颌线一路蔓延至脖颈，喉结随着说话声轻轻颤动。
墨不染突然唇齿又痒了，想咬，也想亲。
控制不住地推了他一把：“我回教室了。”
路远寒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委屈巴巴地碎碎念——
“这么多天没见，你就一点没想我？”
“不想。”
“可是你的眼神说你很想我，刚刚，你想亲我是不是？”
“只是想咬断你喉咙。”
“去吃晚饭吧？对面那条街上新开了一家融合菜餐厅，味道你应该喜欢。”
“不饿。”
墨不染声声冷酷拒绝，但眼角眉梢的弧度已经背叛了意志，看似淡漠，实则全身细胞都在偷偷开香槟。
他刚踏上悬铃大道，迎面撞见两个人，一男一女，模样有六七分像。
男生一头棕咖色卷毛，黑框圆眼镜，路远寒很熟，是明泽晖。
女生身材高挑挺直，仪态特别端正，路远寒眸光扫过，也很熟，是那天在餐厅被他紧急施救的女孩。
“寒哥？本来想去班里找你的，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明泽晖凑过来，“情人节那天谢谢你救了我姐，真的多亏你在，医生都说她手臂动脉破裂，要不是急救措施得当，很可能都......”
墨不染视线落向那女生，干净细巧的一张瓜子脸，不施粉黛下五官也十分明朗标致，扎了个利落的马尾，整个人气质纯粹无杂。
“小事。”路远寒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你们，双胞胎？”
女生轻轻点头，剪水双眸微抬，应了一声：“嗯。”
“如假包换的龙凤胎，她叫明泽朝，朝阳的朝。”明泽晖轻轻揽着他姐往前推了推，“不过是异卵，她比我长得好看多了。”
“看得出。”路远寒唇角一勾，“想起来了，之前酒吧打架那次，是不是她来接你的，好像那时候见过——”
“饿了。”墨不染斜他一眼，冷冷打断，“饭还要不要吃？”
“不如我请你们吃饭吧？”明泽晖盛情难却，“我姐今天从四中过来就是想当面跟你道一下谢，她在医院醒过来看到同城热搜上一堆你救她的视频，虽然她不认识你，但认识一中校服，拿给我一看，竟然是你！”
路远寒侧身歪在墨不染耳边小声：“都说了没骗你，那天真的是为了救人才弄脏衣服，人证都站在这里了，我可以沉冤昭雪了吧？”
墨不染烦躁且冷漠：“英雄救美，下一步是不是就该以身相许了？”
“......”他讲话没来由的刻薄，却没刻意压低声音，明泽朝站在旁边有些尴尬，“只是想来道谢。”
“......呃，要不咱们去饭店，边吃边聊？”明泽晖一头雾水，搞不明白为什么气氛好端端地尴尬起来，也只能慌乱打圆场，“少爷上次还请我喝酒来着，这次刚好给我个机会回请一下。”
墨不染眼尾微挑：“你谁？”
明泽晖小圆眼镜上冒出了两条黑线：“......”
“是我同学，上次在盖世见过。”路远寒沉声解释，同时递给他一个别惹事的警告眼神，“你不是饿了吗？走吧，去吃饭。”
城南巷里那家融合菜餐厅内，服务员把他们引到一间半开放的小包房内，四人依次落座。
路远寒觉得这家店搭配柚青酱烤的西冷还不错，给墨不染点了一份，特地嘱咐烤成五分熟度。
墨少爷不管谁请客都没有要客气的意思，摸过菜单粗略看了两眼，直接翻到贵价菜那两页：“牛肝菌烹鲜鲍、京都酱烧银鳕鱼、蕃香汁煎阿根廷红虾。”
明泽晖微信余额发出求救信号：“......”
“艺考怎么样？”路远寒指了指明泽朝胳膊，“有影响吗？”
明泽朝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艺考考生？”
“这两周附近都是来这边考点参加艺体统考的，你身姿挺拔，看一眼就能辨认。”路远寒淡淡地解释，“从形体看，不是舞蹈生就是播音与主持，再加上白衬衫黑裙——是播音主持？”
“是的，好厉害！”明泽朝点头如啄米，眼底流露出倾慕，“不用担心，播音统考只有一天，昨天已经把所有小项都考完了，不影响，真的特别谢谢你。”
“所以，”路远寒深长的眸光聚起，“是低血糖？”
明泽晖替她补充：“那天接到医院的通知我和我爸赶过去的，姐姐考试前精神太紧绷了，然后又为了保持形体硬撑了三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终于熬不住了晕过去了，不过幸好急救及时。”
路远寒想起那天她醒过来时朝自己喊的那个字，疑窦丛生，却最终什么都没提：“考完了就好好吃饭。”
“嗯，我还想跟你说声抱歉，那天......耽误你约会了吧？”明泽朝小心翼翼地看着路远寒，等待回答，“女朋友真漂亮，我其实刚进来就注意到你们了。”
墨不染刀叉在盘子里划出一道刺耳声响，他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朝路远寒看过去。
那一眼差点把路远寒吓得魂飞魄散，不迭否认：“那不是约会，我也没有女朋友。”
“是吗？”明泽朝惊喜神色溢于言表，几乎瞬间雀跃起来，“我还以为那位粉头发的美女是你女朋友。”
“——！！！”
路远寒徒手在餐桌下面捏弯了一根钢叉。
他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拼尽全力救一个人！
粉头发？
墨不染冷着脸划开手机，搜索情人节那天的同城新闻，果然最热的一条标题赫然打着【高中生帅哥餐厅救人】。
他点进去，整个事件记录都很详细，满屏各种角度照片、视频。
内行都在夸反应迅速、急救操作手法专业，甚至还有怀疑是医学生的，外行当然是全方位研究那张建模似的脸。
墨不染关掉声音，沉默着一条条翻看。
看见了坐在路远寒对面巧笑嫣然的潘白薇。
看见了路远寒俯身为明泽朝做了至少三次人工呼吸。
看见了他从那件全是血的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只安全套，并十分娴熟地咬住撕开。
甚至看见了好事者拍的路远寒后续踪迹，上了潘白薇那辆扎眼的紫色保时捷。
这条视频评论区里清一色惋惜声，感叹这么帅的男高中生才19岁就不想努力地走了富姐捷径。
百分之百的谎言里只掺着不到百分之十的真话，却口口声声不认识、路人女生。
明目张胆地骗他还要虚情假意地道歉！
墨不染控制不住低头冷笑，不想在餐厅失态，死死攥着那部他潜在海底游了近一小时才找回来的手机。
攥到指骨发白，金属外壳深深地嵌进肉里。
作者有话说
第130章 夜海囚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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