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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回到杀手窝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最后一夜宿在荒野的一处河边。

      小溪流水潺潺,素白浪涛拍击着河床上圆润的青石。

      “为什么要把我带回去?”

      花芜尽被崔雪断绑在了一棵树上。

      因他怕她在夜里逃跑。所以崔雪断将她的手捆了起来,腰上绑了几圈绳子和树干缠在一起。

      “不知。”

      崔雪断升起了火堆,正在烤鸡。

      夜林到处都是沙沙的声音,几点火星子在半空燎起,映衬着男人冰冷的容颜。

      回答了花芜尽的话,崔雪断的心绪飘远了。

      那人没说把她带回去是为了什么,杀光了仇家,却独独把仇家的女儿留下。

      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被带回杀手窝,可想而知她要极有可能要面对什么。

      墨苍缀了银星,浸满了这孤独的夜。崔雪断悄悄回头看了眼花芜尽。

      她正低着头,白皙柔软的面颊也染上火光。露出一段同样柔软薄弱的脖子。
      夜风撩拨着她的鬓发,她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

      这让崔雪断想到了金阁两阙琉璃顶上的淡白兰花。

      一掐即断。

      他手中的树枝稍紧了些,随后就是不停地紧了松,松了紧。
      这是崔雪断平生第一次有了纠结。

      他为自己这一闪而过的惊念感到陌生。

      崔雪断旋即自嘲,他这种手溅鲜血的杀手也配心软么?

      她只是和往常无数人一样,是注定待宰的羔羊罢了。没有什么区别。

      花芜尽察觉到这抹看过来的炙热目光,和崔雪断对视上。

      他的神情貌似在犹豫什么。

      崔雪断一和她对视就移开了眼神,仰首看起星空来。

      花芜尽暗暗捏紧了手,也不再看他。

      周遭静极了,花芜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

      今夜是最后一次逃走的最好机会。

      最近的城镇是木州城,从前她跟随父亲办理公务曾来到过这里。父亲还和木州司马是老相识。

      这木州有一酒楼名珠玉酒楼,老板是木州司马的表弟。曾经和年少时的花芜尽有过一面之缘。

      之后她长大了也有几次去找过司马家的女儿,她们还在珠玉酒楼吃过好几次饭呢。

      花家被灭门的消息一定也传到了他们耳里。

      白日行过木州城时,花芜尽就称饥饿难耐。

      行道马蹄哒哒,珠玉酒楼前人山人海。崔雪断牵着马绳驻足在酒楼前。

      进了城,他特地租了架马车把花芜尽装在里面。

      崔雪断钻进车厢朝花芜尽低语:“这酒楼人这么多,何不换一家。”

      花芜尽可怜巴巴地气愤说:“我明日就要被你拐回狼窝了,我就喜欢吃他们家的樱桃烙。你就当满足我最后的愿望不行么?”

      崔雪断妥协,她说得倒也不错。
      这的确是她最后一天……

      “还有什么要买的?”

      花芜尽乖乖巧巧的模样,“你就和他说,樱桃烙里面夹点咸松丝就行了。”

      樱桃烙是木州城很出名的一道甜点,每家酒楼都有。唯独这珠玉酒楼却不卖。而是以青瓜烙来替代,成了他们家的特色。

      珠玉酒楼的厨子不为外人做樱桃烙,只有她每次来时才会做给她。

      而且只有她会在里面夹咸松丝。

      珠玉酒楼掌柜和小二都是旧人了,只要一听到有人点这个一定会反应过来。

      崔雪断用树枝挑着火堆里的枯木,身侧的长剑安放在地上。

      花芜尽抿着唇,不知道珠玉酒楼找人跟上来没有。

      她耐心地等着,心底多少也有几分焦虑。

      万一没跟上来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真的要被拐入狼窝了?

      崔雪断烤好了鸡,撒上简单的调料后就把鸡放在一片荷花叶上。
      他首先掰下一根油亮亮的腿,起身向花芜尽走去,然后蹲下来递给她。

      花芜尽动了动自己被绑着的手,“你不给我解开我怎么吃?”

      崔雪断把鸡腿怼到她嘴边,看着她,“就这么吃。”

      热腾腾的鸡腿被烤出油,突然这么贴着花芜尽的嘴,她的嘴唇都差点被烫伤。

      崔雪断见状急忙把鸡腿抽离开。
      “抱歉,忘了。”

      花芜尽瞪他一眼。

      崔雪断竟出奇地弯了弯眉,说道:“你张开嘴咬,就不烫了。”

      一想到待会儿要奋力逃跑,花芜尽才不情不愿地咬下他手中滋滋冒油的鸡腿肉。

      可得多吃点,不能再落入此人手里。

      她借着他的手嚼得斯文,一口一口的,脸颊微微鼓起。眼睛却不敢看他,垂着眼的样子像是在谋划什么坏点子。

      正是此时,树丛之外传来细微的树枝折断声。

      崔雪断一个凌厉侧目,猛地转身迅速抄起地上的剑。
      剑对墨林。萧瑟拂过冰冷的剑刃。

      “出来。”

      后面的花芜尽见此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会不会是珠玉酒楼的人呢?

      眨眼间黑色暗涌的树林钻出来出来十几个壮汉,皆是提刀拿斧的。

      崔雪断往后瞄了眼花芜尽,再一个个看向他们,轻嗤道:“跟了我一路,是为了她?”

      为首的壮汉喝道:“他只有一个人,兄弟们上啊!给花家报仇!”

      珠玉酒楼的老板是一带富商,身边有很多武艺高强之辈。但花芜尽还是很担心他们命折他手。于是喊道:“不要和他恋战!担心性命!我们先逃!”

      “芜尽小姐!”

      为首的壮汉一见到全家身亡,拣回一条命落魄的花芜尽就怒目圆睁,恨不得当场宰了这小子!

      才几年没见,花芜尽已经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的精气神全都没了,圆润的面颊也消瘦了许多。
      看着就令人心疼。

      他把腰间别着的挎刀向花芜尽飞去,可怖的寒刀从她的臂边飞过,把捆住花芜尽的绳子尽数斩断。

      崔雪断顾不得花芜尽,刚想要追她就被这些人团团围住。

      崔雪断那边暂时被困住,花芜尽被其中一个大汉带走。

      他们一路狂奔,从山下跑去。花芜尽两眼往后掠过树景葱茂,又有树枝张狂似妖魔爪牙在头顶俯天盖下。
      鸦啼在山林间此起彼伏,呕哑嘲哳。

      可花芜尽一点都不怕。

      此时此刻,她最怕的是崔雪断突然钻出来。

      花芜尽越跑脚下就越轻,仿佛踏风御云,她陡然生出一种逃出生天的错觉。
      生平从未有过这样的轻快。

      眼前的大汉突然一个急刹步,花芜尽也迫不得已跟着停下。

      她抖着嗓子问,“怎么了……”

      花芜尽透过大汉的身型往前看去,清寒月光下,他们的不远处有一片暗色衣角正被风吹得猎猎。

      是那个人,追上来了……

      大汉这下完全把她挡在了身后,戒备着声线和她低语道:“芜尽小姐,待会你趁我们打起来就先跑。”

      花芜尽还没来得及应话,身前原本壮如山似的大汉就蓦然倒下。

      花芜尽大脑一瞬间空白,被吓得花容失色。

      她抖着唇小心翼翼地望去,瞧见的是崔雪断抬起的手臂放下的动作。

      她看到了他臂间绑带下藏着的银针。

      苍凉的月光下,他断眉处微扬,抱着看好戏的姿态。
      可见那十几个人根本没对他造成威胁。
      此人实在恐怖如斯。

      花芜尽眨眼就跑,可惜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崔雪断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崔雪断把她固在怀中,嘴唇靠近她耳朵,气息如棉,“现在,别想跑了。”

      他衣表沾满的阴冷寒气抵在她背后,花芜尽打了个哆嗦。

      花芜尽内心崩溃,千钧一发之际她想起了她还有把匕首。
      随即一股脑地眼疾手快抽出藏在衣襟里的匕首,转身咬牙切齿地刺入他的肩。

      直到匕首真正地插入了血肉中,花芜尽才意识到她居然真的伤到了他。

      崔雪断闷哼一声,肩部传来钝痛。待他看清她手上的匕首,笑了。
      这个笑似乎在说她不自量力。还隐隐透露出森寒。

      花芜尽被吓得一抖,他肩膀渗出来的鲜血染湿了她握住匕首的手。
      花芜尽想趁此挣脱,却被他另一只环住她腰的手更加使劲地压在他身上。害得她贴着他的身体根本逃不了。

      于是花芜尽再想刺他,但这次刚从他肩上拔出匕首就被崔雪断掐住了手腕。

      又和上一次一样,匕首吧嗒落地。

      崔雪断威胁地捏着她的双颊,睥睨地看着她,缓语似撩情摩挲,“能伤到我,好本事。若是别人,此刻早就去阎王殿投胎了。你应该庆幸,上面还有人要你的命。”

      他的手捏着她的双颊,挤出莹白的软肉。
      崔雪断惊讶这个神奇的手感,又软又糯,倒是很好捏。

      花芜尽被吓得半晌说不出话,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只能被吓得什么都不敢做。她哭着提住他的衣襟,泪如雨下绝望道:“你究竟想要什么!我求求你放了我!我的未婚夫有钱,我可以出双倍的酬金!”

      崔雪断失神,未婚夫?

      他盯着她哭坏了的容颜,任由她努着胆子揪住他的衣襟,漠然地把剑对准脚下晕厥的大汉,眼眸微眯,“现在不是你和我谈筹码的时候。比起让你的未婚夫出双倍价钱,你应该先求我,不要杀掉他们。你应该也不希望他们因你而死吧。”

      花芜尽的希望被击溃得破碎不堪,她瞪大眼睛,“不要杀他们,不要杀。”

      崔雪断很满意她的反应,温吞道:“你不跑,我就不杀。先前的那些人和他一样昏过去了,明日就会苏醒。可你若再不老实,他们立马就会变成剑下亡魂。”

      花芜尽混乱之中挤出一条清醒。

      如今确实没有其他方子可以逃跑了。她可以先妥协跟他回去,等官府的人来救。

      此人没戴面纱,等明日大汉们一苏醒定会和珠玉酒楼的老板一起去报官,把他的画像画出来。

      司马那边也一定会加派人手协助,还会知会白宿霄。

      届时应当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复仇了。

      花芜尽失力地松开崔雪断的衣襟,眼神空洞,认命了似的。“我不跑,不跑了……”

      崔雪断不可闻地小声哼了声,放在她腰侧的手掌微紧,“抓好了。”

      “你要——啊!”

      花芜尽脚下一轻,下意识地大力搂住崔雪断的腰,整个身子贴上去。

      崔雪断从没被人这么抱过,特别对方还是个女子,一阵柔软贴上来,他险些脚下不稳。
      崔雪断皱了下眉头,继续带花芜尽用轻功踏遍树梢。

      冽风刮在脸上,起初花芜尽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但此人抱着她极稳,花芜尽还是逐渐地睁开了眼睛。

      月芒似一层薄薄的银霜撒满这片大地,花芜尽心头对于逃跑的跌宕渐渐被这幕浩瀚山色平息下来。

      复仇,任重道远。

      但她不会退缩的。

      眼前的这个人,她势必杀他。

      他的伤口还在冒血,一股她讨厌的血气。她能伤他第一次,定也能伤他第二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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