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生花》淮昔夕

62、杀意

　　他一边喊着一边快速拉拽警示绳，其余几人同样面色惊慌。

　　“走！”苏慕白先一步提起两个师傅的后领，拽着人上到另一处踏板。

　　“再走，再走远一点，里面大面积塌陷了！”

　　“走！”闫一禾大喝一声，挖洞的几名弟子也急忙出来，所有人紧急撤离。

　　山体崩塌快而广，幸而几位师傅经验丰富，做足了准备，一众人才得以脱生。

　　“怎么回事？”

　　闫一禾负手而立，他眉头总是深深皱起，思虑过重，导致不惑之年两鬓皆白。

　　苏慕白在一旁拍身上的灰。

　　归云门的这几名弟子武功不太行，轻功带不动人，他搭了把手差点被土埋了。

　　闫一禾倒好，做个甩手掌柜，只知道问“怎么回事”。

　　原先他们站立挖掘之处，向下塌陷甚深，几乎一顺到底，形成一道天堑般的深渊。

　　这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密室的自毁装置启动，入口塌完了嘛。

　　难怪，前一任归云门主是任秋凡呢！

　　苏慕白站在裂隙边，看见下方土堆并不是平整地塌陷，而是在中央保留了一道拢起，呈斜线向下，像是楼梯。

　　“苏公子，现在怎么办，里面塌了，东西还没取出来 ，如何向大人交代？”

　　闫一禾走来，也向下望去，“那是？”

　　“真正的密室并没有坍塌，塌的只是入口，主体应该就在山的底部，我们请师傅们下去勘测，直接挖一条新的入口出来。”

　　“挖一条新的入口？”闫一禾嗤笑一声，“苏公子说得容易，不如耗费的人力，就说时间，等我们挖出来，人家早带着东西跑了，挖出来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东西，不是进入密室！”

　　“那门主说要如何？这不是唯一的通道，但门主在邑水找了几个月了，有找到其他的通道吗？我们不挖开，就一点机会也没有，毕竟您额度门人并不足以封住整片山脉！”

　　苏慕白向前一步，顶住闫一禾的视线。

　　可能是因为闫一禾年纪大了吧，行事总是优柔寡断、举棋不定，既不敢动也不敢停，还总爱推卸责任。

　　拿到密室里的东西本是秦王交给他们的任务，闫一禾却总是强调，苏慕白是主要责任人。

　　“门主，尽快安排人开始吧，除非，您有更好的办法。”

　　苏慕白转身离开，密室暂时是进不去了，他要回去休息一下。

　　闫一禾眉头又皱紧几分，停顿几息交代道：“挖吧，回门中再调二十人来。”

　　他依然在犹豫不决，嘴里说着紧急，用于此事却仍不足四十人。

　　苏慕白勾了勾嘴角，向上腾跃离去。

　　慢慢挖吧，来不及更好。

　　甬道内，高云升举着蜡烛，仔细观察了周围一番，才轻身踏入。

　　由不得他不小心，方才刚转入左侧甬道，便踩中了机关。

　　脚下铺就齐整的石板路竟分享吧分开，由下至上喷射石针和火焰。

　　若不是常年习武反应快，此时鞋底都烧没了。

　　倒是那石针风化许多，不如鸟喙尖利，如石子一般。

　　虽然危急，但高云升还是借着喷射而出的火焰看清了整个甬道的情况。

　　竟然十分干净，没有蜘蛛结网，也没有虫蚁成群，应是有人打扫过，后又安置了驱虫药物。

　　也许，这条路真是正确的。

　　安置了机关的石板与普通石板有轻微差距，高处些许，虽不明显，但仔细观察是能发现的。

　　好在高云升手中有烛火，仔细对比后再走，安全通过。

　　前面是走过了，不知这里又是什么情况……

　　不好！

　　“咔哒咔咔咔咔咔……”锁链在齿轮上快速滑过的声音。

　　是什么，被触发了？

　　但是，高云升什么也没碰到。

　　他轻身行走，便是为了在发现丝毫不对时快速阻止自己的脚继续踩下去。

　　但，此时他脚下砖块未有丝毫下陷。

　　又是赫连蓬做的吗？

　　但为什么，这个机关不是瞬发的，老化了？还是并不在他身边？

　　前方传来剧烈的脚步声，是赫连蓬，跑得比下阶梯时还快，一步越过高云升身边，脚下的路都来不及注意，火焰升腾后他飞身起几乎贴着顶上滑了过去。

　　前面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慌张？

　　很快，高云升便知道了。

　　一层肉眼可见、浓郁青色的雾气贴着地面迅速蔓延而来，且在不断向上翻腾，再往前，也许它已经充斥整个甬道。

　　是毒气。

　　这座密室之中竟还有着释放毒气的机关。

　　如此浓郁的毒气，很快便能充满整个密室，这是不放过所有进密室的人啊!

　　高云升顺势后撤，跟在赫连蓬身后。

　　赫连蓬不是有本传吗？

　　前面的机关都记载了，会不记载这么重要的机关吗？

　　他怎么会触发？

　　还是，徐迟昭做的？

　　“赫连蓬，出口在哪里？现在别想着找东西了，再不出去，我们命都没了！”高云升紧追上去，大喝。

　　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分叉路口前，最大的空间内。

　　高云升才离开这里不久，又回来了。

　　他看见赫连蓬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册子，翻到折好的一页，借着他手上的烛光查看。

　　上面有一幅图，还有注解，高云升一眼看出，其中一部分与他走过的一模一样，详细地标注了每一个机关的位置和功能。

　　毒气控制机关就在高云升刚才的位置向前右拐再向前不远处，有一只垂吊的铁环，拉下便会降下一道石门，并向另一侧释放毒气。

　　显然，赫连蓬是想用石门阻挡高云升，再释放毒气杀了他。

　　可惜，赫连蓬此举害的可能是他自己。

　　因为高云升并不惧毒，就算真被石门挡住，打碎就好。

　　而这座密室似乎与这本册子上详注的不一样，石门没有降下，毒气将充盈整座密室，赫连蓬不仅会害自己，还会让之前和之后进入密室的所有人都被毒气所杀，除非他们也不惧毒，或是有解毒药。

　　但此时，是便宜了高云升。

　　“既然你已经没用了，那这本册子就归我了。”

　　高云升摇一下蜡烛，烫了赫连蓬的手，引他抬头松手，轻易夺过了册子。

　　“你做什么！安国人，你拿到册子又如何，你看不懂我们的文字，没了我你走不出去！”

　　赫连蓬从腰间拔出那把大刀，朝高云升砍去，誓要抢回《本传详注》。

　　若不是毒气喷出的位置靠前，他早就向前跑了，哪还会回来给这个安国人机会！

　　他还想抢自己的东西，安国人，不要脸！

　　“谁说我看不懂了？我博文广识，胡人文字也认得一二。”

　　高云升吹熄了蜡烛，向后一靠轻松躲过赫连蓬一刀，轻盈向一边去，无声无息换了位置。

　　“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赫连蓬似乎感知力极强，即使高云升没发出声音，他也找到了他的位置，挥舞着大刀再次逼近。

　　他能感知到密室里的风向，似乎受过专门的训练。

　　所以才是他独自来密室中寻物吗？

　　但可惜他注定要折在这里。

　　就算他对毒气也有抗性，高云升也会杀了他。

　　他不会放过对自己起了杀心的人。

　　高云升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击，只是安静地躲避赫连蓬的攻击。

　　他想看看，中了这毒气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在等，赫连蓬中毒。

　　熄了蜡烛，看不见，但闻得见。

　　毒气扩散到高处后，高云升闻到了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

　　即使他身体里的雌蛊，已经可以抵抗所有毒性，也免不了这毒气吸入鼻腔后那，泛起一阵灼烧感。

　　毒气似乎带有轻微腐蚀性，碰到皮肤没有太大感觉，但脆弱的鼻腔却经受不住。

　　高云升连忙叠了两层布，挡住口鼻。

　　这下他更不想说话了。

　　但周围穷追不舍的破空声还是让他忍不住道：“赫连蓬，毒气已经漫上来了，你继续这样无所顾忌地挥刀，只会加快毒气摄入的速度，死得更快！”

　　“你……”赫连蓬停了下来，以刀撑地，喘着气。

　　快速挥刀数十次，体力消耗过大，让他不得不又深又快地呼吸，平复心跳。

　　赫连蓬自认武功不错，却在狭窄的石室里追击高云升许久也未碰到他一片衣角。

　　并且，他躲得极其轻松。

　　这个安国人，究竟是谁？

　　“你为什么不急着寻找出口，毒气漫上来，你不也活不了？我们一起找到出口，先出去再说。”

　　高云升听着赫连蓬示好的话语，他没有走近，也没有点燃蜡烛。

　　密室里没有任何照明工具，他担心是因为这些毒气遇火即燃。

　　“安国人，那本册子上的记载与这里并不完全符合，你按照上面的路线走不一定能出去，我对这种地方颇为了解，我们可以一同寻找出路。”

　　“一同寻找出路？赫连蓬，不是你一直在此处与我纠缠吗？怎么，发现无法从我手中抢回东西改走游说路线了吗？”高云升慢慢逼近他，“既然要一同寻找出路，那毒气的解药也该给我一份吧？”

　　赫连蓬的呼吸声已经从沉重压抑转为平稳，他受到毒气的侵害，却又快速恢复了。

　　这只可能是解药。

　　虽说高云升有雌蛊无需解药，赫连蓬不给就是没有合作的诚心了。

　　“解药，我有，但我随身带得不多，唯一一颗已经被我吃掉了。”

　　高云升听见了刀回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