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中秋番外：浮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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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你在里面吗？”
一大早，高云升便到蓝月屋子外面，冲着里偷大喊。
“在，进来。”
姨母竟然还在屋子里，没有河底埋罐。
高云升抬头看了看天，阳光已经照进来了，时辰不早了。
“姨母，你在做什么？”
高云升走进去，发现蓝月竟在膳房，她身为大祭司和引路人整日忙碌，很少亲自下厨。
今天是什么日子？
蓝月净手，她方才正在捣碎一些果仁，这会又拿出前几日做好的糖冬瓜，用刀切碎。
“在做月饼，今天是中秋，我们住在天井里，但也不能不过节不是？”
她又拿出一块大木板，放在一边的灶台上：“来，你负责和面。”
“啊？”
“不会没事，姨母教你。”
“好吧～”
高云升在蓝月的指导下，用提前熬制好的糖浆和面，也算是有模有样。
蓝月满意地点头，又把核桃仁碾碎，装在罐子里放在一旁备用。
高云升瞟了一眼，正要说话，蓝月倒是先开口了。
“说吧，一大早来找我什么事？上午除了叫你去苗地，可从没见你出过塔。”
虽然今天是中秋节，单看高云升这样子，他能知道就有鬼了。
“姨母，我是请您帮宁悠清检查一下身体，他醒得越来越晚了，有时候一觉睡到午后，我担心是因为雄蛊，才……”
“咳，”蓝月打断他，“可别推到雄蛊头上啊，他为什么睡到午后才起，你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呵。”蠢小子。
“你们俩天天胡闹到凌晨，你倒是精神奕奕，也不考虑一下他的身体受不受得住，伤才好没多久，就这么胡来！还问我为什么！”
被蓝月骂了，高云升一下子从头红到脚后跟。
一半是愧，一半是羞。
“我知道了，但是我们住在塔里，您怎么知道我们……到凌晨。”
蓝月斜睨他一眼：“放心吧，没有传出声音，只是我人老了觉少起得早，经常看见你出来烧水。”
“我，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高云升尴尬地扣脚趾，为了转移注意力更加卖力地和面。
和长辈谈论这样的话题，真的好尴尬。
高云升后悔早起来找蓝月了。
“对，就是这样，多揉一下，用点劲！”
蓝月却不放在心上，注意力扔在月饼上。
她拿出一把大刀，开始剁肉沫。
“姨母，我们要做多少月饼啊？准备这么多馅料。”
蓝月停顿片刻：“多着呢，至少一人一个吧，之前都是我一个人从早做到晚，现在你来了，以后都得帮着我做。”
“啊，这么多！”
整个蓝部族接近两千人，每人一个就是差不多两千个，这得做多久啊？
别说一个人，就是他们两手搓出火星子，一天也做不出这么多个月饼啊！
“瞧你这出息，还有人来帮忙的，按照往年的情况，酉时前就能做完，不会耽误你晚上和他待在一起。”
“姨母，我不是因为这个……”
“还有，我还想说一点。”
蓝月狠狠一刀砍下，刀刃深入木板。
“你觉不觉得自己太黏着他了一点，他练功你在旁边站着，他吃饭你在旁边看着，他读书你在旁边守着，几个月了，你几乎寸步离不开他。”
蓝月提起这事也不为别的，主要是俩人天天在她面前黏糊，有点碍眼了。
“我喜欢……”
果然，这小子就这样。
“那他要走呢？”
蓝月还是没忍住问出这个问题。
她不懂爱情，但她懂人心，她看得出宁悠清绝非池中物，他不会是甘愿被困在这里的人，他更想要的是遨游天地间。
三年之期到时，如果宁悠清要离开，她担心高云升会受不住。
“就让他走。”
“舍得？”
“当然舍不得，但我只要他每年回来见我就好，因为我知道，他爱我。”
“但愿。”但愿你真能如你所说，放他离开。
高云升是什么样的人，蓝月作为他姨母还不知道吗？
宁悠清只怕是插翅也难飞出这座塔。
“蓝姨！”
刚聊起，人就到外头，蓝月应道：“哎，什么事？”
“您知道高云升去哪了吗？我找了塔顶和苗地，都没见他。”
蓝月看了一眼身旁开始擦手，迫不及待要飞出去的人，道：“在我这儿呢，进来吧！”
“哥！”
宁悠清用了步法，眨眼间就进了膳房，确认高云升在之后才向蓝月问好。
蓝月一边剁肉一边盯着身边几乎黏到一起的两人，无奈在心里叹气。
但以宁悠清的反应来看，人家小两口没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是在这瞎操心了。
“云升，你和蓝姨是在做什么呢？”
宁悠清攀在高云升背上，越过他的肩看前面。
“在做月饼。”
高云升抬手摁在身边人脸上，诉说着要做两千个月饼的事。
“要做这么多？我来帮你们。”
“噗嗤，”高云升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另一只手也摁在宁悠清另一边脸上，“寅时才睡还没清醒吧？回去再睡会，午饭叫你。”
“你！”宁悠清终于反应过来，拽着高云升的衣服擦自己脸，“我那么好心，你就把面粉抹我脸上？”
蓝月这才发现，方才净手的人又给自己弄了满手面粉，就为了捉弄宁悠清。
“很难得见到域主迷糊的模样嘛。”
高云升屈肘接下宁悠清的肘击。
动作幅度不大，但掀起的小阵风浪吹了点点面粉出去。
“咳，”蓝月重重咳嗽一声，“要做月饼就好好学，不做就出去打。”
大祭司一怒，两人立即乖乖站好：“我们好好学！”
“真乖，奖励！”
门外，蓝荇刚好到，担着两个箩筐，里面装满了红豆，是才从外界买回来的。
蓝荇在放下箩筐，茫然地站了一会，猛地醒悟过来：“圣子，大人，这就麻烦你们了！”
原来这就是蓝月所说的奖励。
高云升和宁悠清脸上表情变化莫测，他们当然知道这也是月饼的馅料之一。
但是，他们不会熬红豆啊！
“来吧，我好好教教你们，红豆要熬得越细腻越好。”
两人把两大筐红豆洗净，又支了锅煮上，老老实实地蹲在锅边守着火。
“哥，我脸上擦感觉了吗？”
那边的蓝月、蓝荇、蓝木远等等蓝氏族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准备做月饼的材料。
这边，两个守红豆的人终于能偷闲，宁悠清小声问着高云升。
“怕变成小花猫？可是小花猫的胡子……都是黑的！”
等宁悠清看清高云升的手，他才意识到这人根本不是在帮他擦脸，而是用碳灰又给他划了一道！
“高云升，许久没比试，想了是吧？”
“你伤还没好嘛，不急。”
高云升软着声音，手却是在宁悠清脸上画上了对称的一道。
“霜儿，你真好看。”他悄悄凑近，碰在宁悠清唇上。
良久，他轻轻问：“霜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中秋啊，还是别的节日吗？”
“呵”
“唔”
宁悠清几乎喘不过气来，被高云升按着手臂又不敢挣脱。
他看见了，高云升眼中暗藏着的怒火。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咳，锅熬干了！”
蓝月的声音似一道惊雷，宁悠清终于鼓起劲推开了高云升。
“做什么？”
“晚上等着！”
两人肩负起做豆沙月饼的职责，光是磨红豆就磨了整整两个时辰。
高云升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宁悠清也是神游天外的模样。
蓝月叹口气，她也不知道这是又闹什么矛盾了。
但是没关系，一般到晚上就好了。
“行了，差不多了，你俩去吃饭吧。”蓝月摆着手让他们离开。
一个两个愁眉苦脸地在这里转来转去，碍事不说，等会影响到月饼就不好了。
大好的节日，带着情绪能做出好吃的月饼吗？
蓝月发话，宁悠清第一个应声：“蓝姨，我突然想起点事，就不在家里吃饭了，出去一趟！”
“去吧，小心点啊！”
宁悠清走了，高云升盯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
“圣子，你们怎么了？”
“上一个血月夜是中秋吧？”
“是……啊！”在场所有人分分明悟。
“想请你们帮一个忙。”
“圣子请讲！我们一定拼尽全力！”
“一点小忙而已，谢谢。”
午后，蓝月带着人继续在膳房忙碌，两个孩子都不见踪影了。
她早该知道的，这两孩子，今晚能回来就不错了。
其实早晨她对云升说的话，并不是那个意思。
她想说的是，如果宁悠清要走，高云升就和他一起走。
因为姐姐的缘故，她也不再固执。
把孩子们拘束在这里做什么呢？
守着古塔的人有她和族人就足够了。
在外面自由惯了的孩子，又怎么能被困在这里。
特别是高云升。
她不敢想，倘若真如高云升所说，宁悠清走了，他一个人等在这里，会变成什么模样。
如果困于古塔，束之高阁，倒不如一起走，出去闯荡。
“大祭司，怎么了？”
原来是蓝月想着想着也皱起眉，让身边人瞧见担心了。
“我是想，那两个碍眼的不在，又觉得眼前少了些什么。”
周围一片笑声。
蓝荇道：“大祭司，您别担心，圣子在给大人准备惊喜呢，我想大人也是如此。”
几道附和声中，蓝月无奈摇头：“快做月饼吧，希望今夜的月亮些。”
“一定会的！”
秋天气凉了，水汽也重，夜晚的天井里湿冷，蓝氏族人提着篮子，由下而上挨家挨户地发着月饼。
宁悠清从高处下来，仗着轻功，几乎一跃而下。
蓝月站在塔前，看着他落在自己面前。
“小心些，这么急躁做什么？”
“蓝姨，我回来得有些晚了，想快一点。您看到高云升了吗？他在哪？”
好熟悉的问句，今早才听到过。
不过这次，“不知，他过午后就不见了。”
“不见了？蓝姨，我先去找他！”
蓝月视线追随他的背影，追不上，人眨眼间就进了塔里。
宁悠清似乎也很黏着她侄子。
“大祭司，月饼分完了，这是留给圣子喝大人的，他们呢？”
“给我吧，也许要明日才能送到他们手中了，但也不差这一份，不是吗？”
“是。”
一方木盒子被送到蓝月手中，她端着盒子走到敞开门的古塔中。
宁悠清已经从里面找过一圈又窜出去了，此刻塔里空无一人。
但是他拿到了高云升留下的字条。
他不在塔里，也不在天井里，而是在望天崖上等他。
望天崖，那里确实更方便赏月，他们常去那里饮酒。
宁悠清只是以为，他会在塔里的。
宁悠清几步跃上山顶，这里光秃秃一片，此前长的植物都被他们清理掉了。
他看见一个身影，正坐在崖边，晃荡着两条腿，好不悠闲。
“哥，怎么自己先偷偷喝上了？”宁悠清撑着手，在他旁边坐下，侧头瞧他脸色。
正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眼睛里盛着笑意：“喝青梅酒都会醉的某人，我不先喝两坛，等会酒味都没尝到就要搂着某人回去了。”
“我哪有那么容易醉？是你太能喝了！”
宁悠清取出一只香囊，散发着浓郁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哥送给你。”
他轻轻把香囊系在高云升腰带上。
又从袖间抽出一方红色锦布。
“哥，我知道今天只是中秋节，你我的婚礼在血色圆月之下，它在去年中秋前一月，但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
他用那方红布盖住自己：“我们的婚礼很正式，但当时的我怀有太多目的，有太多原因，我并不是因为爱你才与你成亲，但这一次，高云升，我爱你。”
宁悠清被红盖头遮住眼睛，他看不见高云升此刻的表情，但他听见身边人加速的呼吸。
“霜儿，”他被人抵住额头，紧紧拥住，“我后悔在这里等你了。”
“你每一次都那么懂我……”
“我们回去吧，再成一次亲。”
他说着就要抱着宁悠清起来。
“等等，”宁悠清反手按住他，“我还想看月亮，就在这里揭盖头吧。”
他送了礼，还没收到回礼呢，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回去。
某人今天为了这回事，可还耍了好一阵威风！
“我想……”高云升没再动，依然紧紧拥着宁悠清。
他没有揭盖头，因为他不想宁悠清看见自己眼中的泪。
“霜儿，你知道我们离开时，雷叔和我说了什么？”
“什么？”
宁悠清是真好奇，就是那次，不知谁说他爱喝青梅酒，他被灌了几坛，直接醉倒在桌子上，第二天，就只剩下他和高云升两人。
其他人都走了，他也不知道他们后来都说了什么。
高云升直接带着他回到蓝部族，很少提起他的父亲和雷叔。
“他说，”高云升几乎要把他勒进骨肉中，“心中有恨有怨便去寻仇，无恨无怨便去寻一根绳索，绑住自己。”
不要做无根漂浮的浮萍。
“你要我做你的绳索？”
宁悠清如何不懂，他一直知道高云升才是那个抓不住的人。
高云升几乎没有特别关心的事，可存在也可不存在。
蓝姨总觉得是高云升太依赖他，其实是他总在牵引，让高云升留在他身边。
“你已经答应了，就在刚才。”
隔着锦布，他们接了一个吻。
锦布被压着，宁悠清呼出的气都留在里面，明明没有喝酒，他却觉得自己有点晕了。
“是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你抓住了。”
“我也爱你，霜儿。”高云升揭开盖头，看着爱人透着红晕的脸颊，描摹他的眉眼，“我也爱你。”
“那我的礼物呢？哥？”
桂花香气馥郁，萦绕在二人之间。
“我认为我应该给你，今天是一个机会，和我们成亲那天很像，正好你又愿意再次与我成亲。”
他身侧放着两只盒子，宁悠清来时就看见了，这时他拿起其中一只锦盒。
打开来，里面是一只如月光般莹润的玉镯。
“这是传给啸风山庄庄主夫人的信物，虽然啸风山庄实存名亡，但父亲把它交给我，雷叔说应该给你，我一直在找一个机会。”
“好。”宁悠清浅笑着伸出手，看着高云升为他戴上玉镯。
玉镯在啸风山庄尘封了几十年，终在破灭后送到高云升手上，又由他为宁悠清戴上。
宁悠清不想高云升想太多，靠着他问：“那啸风山庄庄主夫人的信物给我了，蓝氏族圣子夫人的信物呢？”
“没有了，只有圣子亲手为大人做的月饼，要不要？”
高云升看到那双眼睛里，满是笑意。
月饼做得很完美，打开来满是甜蜜的味道。
宁悠清正要拿一个尝尝，突然耳边一道声音：“捧好了？”
接着，身体凌空而起。
高云升这是要带他回去了。
“月还没赏，酒还没喝呢！”
“我饿了。”
“这还有……唔，月饼……”
高云升以吻封住他的唇，施展轻功快速返回。
被当作盖头的锦布将飘未飘，被高云升收回来藏进了胸口暗袋里。
“我说过了，今晚等着，大人可要好好受着。”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中秋番外：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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