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男团与资本棋局》龙猫小六

17、高压环境

　　《母亲》剧组的前期准备很给力，奉峻浩以最快的速度搞定了制片投资。
　　快一个月的时间搞定演员。等正式开拍，已经是10月初。
　　为了赶戛纳的投稿截止日，他们必须在两个月内完成拍摄。
　　幸好玄时允给出的剧本有极高的完成度，否则奉峻浩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疯狂的拍摄计划。

　　不过在玄时允看来，还是奉峻浩细致的分镜起了决定作用。
　　跟奉峻浩导演合作，真是太省心了。
　　所以他在片场把导演夸的很开心。

　　除了他们两个，片场没几个开心的。
　　原因无他，剧情内容太压抑了。
　　崔珉浩到片场的时候，清晰的感受到了这种气氛。

　　在剧组开拍的前三个周他都是天天盯场的。
　　他太清楚元斌有多重视这部电影。
　　本来看到扮演的是一个有智力障碍的角色，公司是不同意元斌出演的。
　　太毁形象了。
　　我们帅气的元斌怎么能演这种角色。
　　可元斌坚持。
　　他喜欢这个故事，他想要演技上有所突破，他不想一直当一个戏路窄的帅哥。
　　作为他的经纪人，崔珉浩除了支持他，还能怎么样呢？

　　同奉峻浩以往导演的作品一样，影片的主基调都是压抑灰暗的。
　　《母亲》尤甚。
　　助理偷偷告诉他，这几天元斌需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而更多的时候，元斌彻夜未眠的研究剧本，对着镜子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扣表演的细节。
　　助理担心他产生了心理问题。
　　崔珉浩有同感，于是他来了。

　　片场正在进行拍摄，恰好是元斌的戏份
　　崔珉浩找到不远处的助理，凑过去，示意认出自己的助理保持安静。

　　奉峻浩盯着镜头，确定表演符合自己期待后就喊了“卡”。
　　“很好！元斌xi表现的非常好！整理一下，准备下一场。”

　　崔珉浩嘴角微勾，导演对元斌的夸奖让他与有荣焉。
　　元斌兴致不高的走到摄影机旁，想要通过外接的监看器回看自己的表演。
　　奈何奉峻浩对他刚才的表现十分满意，直接没有回放录像。

　　崔珉浩跟他打招呼："元斌。"
　　元斌有些意外他的到来："哥，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应援。是些甜品，应援车一会儿就到。"

　　崔珉浩有些心疼的看着他。
　　为了这部电影，在开拍前元斌就疯狂增肥，身体被折腾了一回；现如今加上心理上的折磨，他整个人看上去脆弱极了。
　　也更加符合剧本中女主儿子的形象。

　　"谢谢哥。"
　　"跟我客气什么。怎么样，最近拍摄压力挺大？
　　别太逼自己了，适当放松很重要。我知道你看重这部戏，但身体第一啊。"
　　崔珉浩见导演去另一边了，才悄悄和自己的艺人说这些违背职业道德的话。
　　元斌没有正面回复，借口去厕所避开了。

　　事情真的有些不妙。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总不能拍部戏就抑郁了吧？
　　很快崔珉浩就知道了，拍戏抑郁的概率不高，但绝对不是零。
　　他亲眼见到了将元斌逼到这个份上的罪魁祸首。

　　*
　　下一场要拍儿子被警察强行拖走后，母亲崩溃时的表情特写。
　　主角无疑是女主，金慧子前辈。
　　布景已经收拾妥当，演员就位。
　　崔珉浩发现奉峻浩身旁多了一个人影。身穿白色T恤，外罩一件牛仔开衫，棒球帽倒扣在头上。

　　是作家玄时允nim。刚才怎么没见到他？
　　还没等崔珉浩想清楚，场记牌打下。
　　片场彻底安静下来。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金慧子。

　　金慧子瘫倒在地，先是撕心裂肺的痛苦，泪水混合着汗水流下来，充分说明了她的无助。
　　镜头推进，将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清晰的收录进去。那张脸正扭曲着，呈现一种癫狂的状态。
　　她的眼神中满是绝望。

　　大家都被金慧子的表演震撼到了。
　　哪怕不知道前因后果，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眼前的人正在遭受内心的煎熬，痛苦而绝望，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死。

　　“好。”
　　奉峻浩叫停，通过监看器回看刚才的表演。
　　崔珉浩稍微收回被shock到的心神，敬佩的看向刚刚奉献出超高演技的金慧子。
　　他以为会看到金慧子疲惫的神情，或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毕竟这样的表演非常消耗情绪。
　　但是没有。
　　金慧子只是紧张的看着导演。

　　不对，她看的不是导演，是导演身边的人。
　　玄时允也在看监看器。
　　片场中所有人都在看玄时允，甚至包括了奉峻浩。

　　监看器的画质不到720p，噪点多、动态范围小、色彩还原差、对比度不准确，和最终冲洗出来的胶片画质差太多了。
　　它只能让人确认一下表演节奏、动作时机。

　　玄时允看了两遍，时间仿佛凝固了。
　　良久。
　　“情绪不对。”

　　*
　　金慧子有种终于等到宣判的感觉，暗中松了一口气后，走到玄时允身边。
　　“这是这个故事在母亲身上真正标志着开始的瞬间，我希望人们通过你的眼神能够清楚的明白母亲这个人物内心的黑暗。
　　你不是在单纯的将绝望展示出来，在绝望之后，应该有更加黑暗的东西从母亲身上苏醒过来。
　　前辈，你觉得儿子对这位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整个世界。失去儿子，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以这么说，但她对儿子不单单是母爱，还有自己对人生的恨意。"
　　"恨？她是因为爱才会为了儿子杀人的啊？"
　　"不，她是为了守护自己的人生意义才杀人的。从根本上说，她是一个自私的人。
　　而且，没有恨的爱还叫做爱吗？她爱儿子，并不表示不恨她。"

　　"我不太明白。"

　　"这位母亲，为了照顾智障的儿子奉献了所有，这是所有人能够看到的。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她对儿子没有恨吗？
　　因为智障的儿子，她的人生永远被定格在了母亲这个角色上。
　　她永远无法彻底做自己，因为所有人都会在道德上指责她。
　　她伪装的很好，所有知道的人都会夸她是个伟大的母亲。
　　但这无法掩盖她对自己人生的不甘。
　　她肯定想过，若是没有这个智障儿子，她会拥有怎样的人生。"

　　金慧子若有所思。

　　"而且，母亲真的把儿子当做一个人看待吗？"
　　"什么？"
　　"比起人，我更觉得她将儿子视为一个物品，一个独属于她的所有物。
　　而且她的儿子是智障，这就更好了。
　　不用有自己的思想，只能依赖母亲活下去。
　　这样的掌控，让她对自己的人生也有了一种掌控的错觉。
　　所以失去儿子，她不仅失去了整个世界，更是失去了自己对世界的锚点。
　　因此她下定决心，要把这个锚点抢回来，无论任何代价。"

　　金慧子试图让自己代入玄时允刚刚说的话，让自己成为他说的那样的一个母亲。

　　"前辈，善良的人是不会杀人的。
　　极端情况下，他们会杀死自己，而不是他人。
　　这位母亲最后会选择杀人，是因为她的本质就是黑暗的。
　　她绝对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这个故事也不是一个好人被逼上绝路的故事。
　　我需要前辈将她灵魂深处的黑暗表现出来，这是她释放灵魂黑暗面的开始。
　　是非常重要的眼神戏。"

　　金慧子认真的点头。
　　"我会的，作家nim，给我一点时间。"

　　*
　　道具组的人在整理因刚刚拍摄乱掉的布景。
　　动作小心翼翼的，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金慧子坐在一边，低着头，神经质的攥紧拳头又松开。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崔珉浩感觉自己的呼吸要停止了。
　　他四下扫视一圈，发现所有人差不多都是这样子。
　　刚才玄时允在和金慧子讲戏的时候，现场非常安静。因此哪怕两人的说话声并不大，大部分人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又过了几分钟，金慧子示意自己准备完毕。
　　奉峻浩做了个手势，这一场戏第二次拍摄正式开始。

　　这场戏前面的几幕已经一周前就拍摄完毕，当时崔珉浩也在。
　　他记得是金慧子、元斌和几个老演员的对手戏，主要讲了警察来家中通知并将儿子带走。
　　那个时候他觉得元斌表现的非常不错，即便是和金慧子这样的前辈搭戏，仍旧能够稳稳接住，完全没有被压制。
　　那个时候，玄时允没有说过一句话。

　　仍旧是瘫倒在地，金慧子浑身发抖、无声痛哭。
　　镜头开始推进，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占据了整个镜头，慢慢聚焦到她的眼睛上。
　　金慧子眼中的泪水不断掉落，嘴唇抽搐着、颤抖着，一脸绝望。
　　她的眼睛在诉说着痛苦和不甘。
　　然后，一瞬间的，她的眼神变得像狼一样犀利。
　　她仍旧在痛苦，痛苦的仿若下一秒就要死掉，却因为这个眼神的转变，本来缠绕全身的死气有了质的变化。
　　崔珉浩的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
　　向死而生。
　　这位母亲，接下来绝对要做点什么。

　　要做点让所有人震惊的事。

　　“好。”
　　奉峻浩喊停，所有人同时看向玄时允。
　　玄时允点点头，语气平淡：“前辈表现的很好。”
　　终于，压在所有人心口的闷气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