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雪天[伪公路文]》冬不逾

12、占有

　　沈梨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也不知道是不是妈妈和陆则明说了些什么。

　　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原因，她觉得陆则明最近约她出来的频率好像频繁了些。

　　但每次聊天又让人意外地舒适，沈梨找不出拒绝这个从小到大都对她很好的邻居哥哥的理由。

　　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沈梨甚至有时候会生出不知道如何界定两人关系的迷茫，但陆则明好像总是点到即止，永远给她转圜的余地。

　　还真是让人很苦恼啊。

　　“小梨？”

　　“啊？”

　　陆则明的呼唤让沈梨从面前的冒着热气的咖啡杯上回过神来，呆滞的视线透过朦胧的雾气看向对面的人。

　　那双黝黑的眸子里也染上一层令人看不清的雾，像是初冬弥漫着露水与雾气的黑色森林，幽静可怖。

　　沈梨握着咖啡勺的手紧了紧，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奇怪。

　　“我刚才的话，你有听到吗？我们小梨好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分心呢？”

　　陆则明说这话时笑眯眯，镜片在雾气中模糊了双眼，沈梨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莫名不寒而栗。

　　她下意识便随着陆则明的话回答:“不好意思，你刚才讲到哪了。”

　　陆则明低头擦拭镜片，重新戴上眼镜时，眼底取而代之的依旧是以往的温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沈梨的错觉。

　　“小梨最近对甜品烘焙很感兴趣吗？或许改天我可以教教你？”

　　沈梨端起咖啡喝了口，咖啡杯挡住她不太自然的神色。

　　陆则明这话，像是在点她。

　　那天看到陆则明发在她朋友圈下方的评论，当时心烦意燥的沈梨，根本无心应对，反应过来时，已经将朋友圈删除。

　　她还为此忐忑不安了几天，没想到陆则明今天还是提起了。

　　她放下咖啡杯，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和状态，露出甜甜的笑。

　　“只是有一点点啦，那天的可颂品相实在是太差了，发出去就后悔了，删除朋友圈的时候，好像没有注意到则明哥的回复，是真的很抱歉。”

　　沈梨说完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心情更加沉重。

　　她总是会过多在乎别人的看法，去想别人会怎么想。

　　在一段人际关系中，也更加擅长做调和者的角色。

　　绝不发生冲突。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对面的陆则明，男人嘴角的弧度淡了些，眉头轻微皱起，似乎是在不悦。

　　沈梨更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但是下一秒陆则明却开口：

　　“小梨，在我这里，你永远不要为任何事情向我道歉。”

　　在陆则明心里，她还是那个小时候会拿着洋娃娃，锲而不舍追在他身后的小妹妹。

　　无论陆则明对她是何种态度，她都好似感受不到什么是厌恶什么是喜欢，永远对他都是那副灿烂纯真的笑容。

　　强硬地闯进了陆则明的世界，既然这样，就别想要离开。

　　任何人，都不能将她从他的身边抢走。

　　*

　　她们家离得近，方织放着自己的家不回，天天来沈梨这里留宿。

　　沈梨乐呵呵地照单全收，甚至每次都做好了饭菜。

　　用方织的话来说，是黑暗料理。

　　但沈梨觉得还行，她对饮食要求不高，能吃就行。

　　但还是竭尽所能想要做的更好吃一点。

　　她身体前倾，满怀期待地看着方织夹起来一块可乐鸡翅放入口中。

　　“怎么样怎么样，我看网上都说这个简单，我尝试了一下，看样子应该没翻车，味道是不是还不错。”

　　方织勉强咬了一小口，又将鸡翅重新放入盘中。

　　她拿着筷子指着黑乎乎的可乐鸡翅，“你管这叫没翻车？”

　　沈梨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越是其貌不扬的东西，内里说不定越好呢。”

　　那方织宁愿吃漂亮菜，起码视觉是享受的。

　　“对了，你有看到同学聚会的消息吗，这次准不准备去？”

　　同学聚会？

　　沈梨没印象了，高中同学群早就被她开了免打扰。

　　方织继续说:

　　“我有点想去，你要不要陪陪我，我一个人在那里会害怕的。”

　　方织星星眼，沈梨拗不过她，答应了。

　　要说她和高中同学的关系，也都还行，去一下没什么。

　　更别提，是方织的要求了。

　　但最让沈梨头疼的是穿搭，她一般来说待在家里的时候，都会穿着轻松熊睡衣。

　　旅游则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因为每次的穿搭太过于胡乱搭配，还被粉丝吐槽过。

　　回到广城，更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出了门绞尽脑汁的穿搭总是让人两眼一黑。

　　她有些打退堂鼓，在衣柜里捣鼓半天，瘫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给方织发了条语音：

　　“我现在正在被衣服攻击。”

　　对面扣了个问号。

　　下一秒，视频电话打过来，方织应该是正在下班的路上，镜头晃动，“又怎么啦，我的大小姐。”

　　沈梨心如死灰地将手机摄像头翻转，对准那一柜子的凌乱，“我的衣服都有自己的想法，好像每一件都不适合自己。”

　　可是，这都是她自己买的衣服啊，怎么会这样呢？

　　沈梨陷入自我怀疑，在这个间隙，方织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很快就给出了搭配方案。

　　“这样不就好啦，买那么多好看的衣服，竟然不会搭配。”

　　她“啧”了几声。

　　沈梨按照她说的，将衣服拿出来摆在床上，她摸着下巴，对方织的搭配之力表示赞许。

　　“可以可以，我将无条件服从你。”

　　聚会的地点在本地一家有名的餐厅，订了间包厢。

　　她们来得比较早，单纯是因为沈梨不喜欢那种所有人目光都锁定自己的感觉，所以拉着方织早到了几分钟。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她们来到包厢门口，门内刺耳的笑声传出来。

　　高中时期，她曾经听过无数遍。

　　她一度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她不可能会出现在她们班的同学聚会才对。

　　方织显然也听见了，两人站在原地，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动弹。

　　“诶，你们两个在这干嘛呢？”

　　高中时期班上的万事通王晟，他认出了方织，笑呵呵地推开门，招呼着:“进来啊，怎么站在门口呢。”

　　门内的笑声戛然而止，沈梨抬眸，与圆桌正中的女人对上视线，对方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她上下打量了两眼沈梨，明明是笑着的，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寒凉。

　　王晟招呼人坐下，她们刻意坐在了蒋媛很远的位置，见几人落座，王晟又乐呵呵地去门口招待其他人。

　　圆桌正中，坐着蒋媛，以及她的男朋友傅修，也就是沈梨班上的班长。

　　她明了，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蒋媛，估计是以傅修女友的身份进来的。

　　方织也没想到蒋媛会来，如果知道她会来，那么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让沈梨给自己做个伴，而叫上对方来这场同学聚会的。

　　她略带歉意地靠近沈梨耳边，小声说：“梨子，要不咱们走吧，我看见这些人就倒胃口，现在看来这顿饭真的没有吃下去的必要了。”

　　沈梨缓慢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没关系，该走的是她才对，不是我们。”

　　她们坐在角落里，小声说话的动静不大，但蒋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们，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嘲讽，倚靠在傅修怀中声音黏腻地撒娇。

　　完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高中时期，蒋媛是人人不敢惹的大姐大，只要是她看上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她会用尽各种手段。

　　恰巧，沈梨是被她用尽手段的那个人。

　　蒋媛喜欢她们班的班长，可偏偏班长好像对沈梨有点意思。

　　接下来的故事走向，就如同那些俗套的电影一样。

　　也是在这个时候，方织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坚定地维护沈梨，让她的高中生涯好过了些。

　　傅修的目光不时落在沈梨身上，她和高中比，真的变了好多，但身上那股气质，还是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再看看身旁的女友，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如果不是因为彼此的家族对对方有益，他当初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现在和他在一起的人，也应该是沈梨才对。

　　或许是看出了傅修在沈梨来之后，状态的转变，蒋媛也懒得装了。

　　一个很劣质的替身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反正让沈梨难受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蒋媛心情大好，她找着角度，将在座的人都拍进去，发了条朋友圈。

　　其实就是变相地和其他人形成对比，达到炫富的目的。

　　毕竟几十万的包和衣服，穿出来了，自然就要彰显价值才是。

　　*

　　广城的另一端，姜俞白看着蒋媛发过来的消息，以及那条朋友圈。

　　沉默了片刻，大步向门口走去，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和车钥匙，出了门。

　　他对蒋媛的照顾，仅限于长辈的叮嘱，而让他更感兴趣的是，那张聚会合照里一眼认出的人。

　　她怎么会和蒋媛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

　　姜俞白从不过问蒋媛的任何事，但此刻心头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脑海中穿织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