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雪天[伪公路文]》冬不逾

7、情敌

　　沈梨嘴角止不住上扬，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弧度，心头的郁闷也在此刻一扫而光。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当下就决定收拾行李离开雪绒寨。

　　沈梨关上窗，乐滋滋蹲在地上哼着小曲，三下两除二，一鼓作气在十分钟内装完所有东西。

　　做完一切后，她疲惫地坐在床上，喘了口气，开始看回程的机票。

　　第二天，她便拖着来时的行李箱在大厅办理退宿手续。

　　也有不少和她一样的旅客，挤在大厅。

　　前几天都没有看见这么多的人，估摸着大家都觉得雪绒寨的极端天气太频繁了，躲在民宿里没出去呢。

　　沈梨撇撇嘴，早知道她也不出去了，平白给自己惹了这么多事，真是找了一肚子气受，得不偿失。

　　前台的小姐姐对她印象很深，长得乖巧清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甜的要命。

　　这两天还总是和一个看起来就生人勿进的男人走在一起。

　　她莫名觉得，男人身上的冰雪气息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融化几分。

　　不过，这次男人却不在身边，是女人一个人来退房的。

　　她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微笑服务客户。

　　沈梨办好退房手续，出民宿呼吸到今天的第一口新鲜空气时，心情畅快。

　　她提着行李箱正准备下台阶时，身后有人叫住她。

　　“你准备去哪。”

　　语气冷漠又平淡，但却十分熟悉。

　　沈梨回头，姜俞白双手环胸，依靠在门框，米白色大衣将他衬得身形修长。

　　他在沈梨不解的目光走过来，最终站定在她身前，视线落在她提着行李箱的手上。

　　“做什么？”沈梨戒备地后退半步，“我去哪儿和你有什么的关系？”

　　“所以，现在是你先违反了契约精神是吗？”

　　姜俞白冷淡的眉眼直勾勾地盯着沈梨看，看得她心虚。

　　她原本的计划是打算等上了车再和姜俞白说这件事。
　　他只是她的临时地陪而已，又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向另一方报备的关系。

　　况且，搞搞清楚，谁才是甲方！

　　沈梨顿时理直气壮，她昂首挺胸，毫不畏惧地直迎姜俞白的目光，“是要怎样？”

　　她仰着头，脖子僵硬，但气势不能输。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在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朝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姜俞白背对那人影，起初沈梨没太注意，直到那人影在她面前停下。

　　是“许氏纺织”的老板，也是那天她救下的男人。

　　他低头看了眼沈梨的箱子，飞速在上面放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后，跑开了。

　　真是一个风一般的男子，这寨子里的人都怪怪的。
　　很诡异的一幕。

　　沈梨满脸问号，那东西被红布包裹着，形状方方正正，她正要伸手去够，姜俞白拦住她。

　　“别碰，等等。”

　　姜俞白的指尖触碰到沈梨的掌背，触电般的感觉沿着皮肤脉络上升到心脏，她立刻收回了手。

　　“有什么不能碰的，总不能是炸药吧。”

　　沈梨半开玩笑，姜俞白一言不发。

　　她这下也正经起来，“真是炸药？”

　　修长手指挑起红布一端，露出里面的一截绣花，隐约像是雪山的形状，待到全部摊开，沈梨才得以窥见全貌。
　　那是一副刺绣作品，绣的正是他们前几天爬的那座雪山。

　　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什么感受，只觉得憋得慌。

　　*

　　沈梨最终还是坐上了回县城的大巴车，只不过飞机延误了，原本下午的行程，耽搁到了明早。

　　她只能临时在机场定了酒店，第二天下午一点，准时落地广城。

　　沈梨毕业后在广城市中心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小区位置好，绿化好，除了贵点，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热水澡，室内有暖气，她随手将浴袍穿在身上。

　　手机上有十个未接来电。
　　来电人：【妈妈】

　　沈梨拿着遥控器，将室内温度又调低了几度，她指节带着不自觉的颤，按下了拨通的按钮。

　　“喂，妈妈。”

　　“我听小织说，你回来了是不是？”

　　沈母还穿着医院的白大褂，今天是周末，她要值班。

　　明明这个时候不该打过来的才对。

　　沈梨愣了片刻，低低地“嗯”了一声，“今天刚到的。”

　　“回来了怎么也不和妈妈说一声，我们小梨长大了，离妈妈也越来越远了对吗？”

　　沈梨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似是有巨石压在上面，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妈妈，我这几天会回去的。”

　　“这几天具体是什么时候，小梨，妈妈年纪大了，你不能总是让妈妈等……”

　　“后天，我后天回去。”
　　“先挂了，妈妈。”

　　*

　　过了两天，沈梨带着买好的水果回了家，进门时，手中的塑料袋紧攥出不规则的褶皱，她轻轻咬了咬下唇。

　　明亮宽敞的客厅里，妈妈坐在沙发一端，另一端坐着陆则明——

　　她的邻家哥哥。

　　沈梨上大学之后便没有怎么回家，而他也恰巧出国，两人许久未见。

　　沈梨愣了片刻。

　　陆则明穿着深灰色毛衣，脖颈修长，双手交叠，胳膊肘撑在腿上，姿态慵懒随意。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沈母笑得开怀。

　　沈梨突然的来访，倒像是那个外人了。

　　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甚至想要默默关上门，离开这个家。

　　但现实并没有给她机会，像是察觉到了外人到来，笑声戛然而止，两人的目光同时向着沈梨看过来，陆则明微笑着点头起身，“小梨回来了，这么久没见，都快不认识了。”

　　他接过沈梨手中提着的水果，又摸了摸她的头。

　　沈梨不动声色地避了避，这种亲昵的举动，她不适应，也很奇怪。

　　陆则明神色暗了暗，“怎么了小梨，不认识我了，和我这么生疏？”

　　沈梨尴尬地笑笑，“不是的，则明……哥。”

　　最后三个字说得艰难，五六年没见，她对这个称呼还有些生疏。

　　一顿饭下来，陆则明很会活跃饭桌气氛，沈母的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慈爱与满意。

　　临走前，沈母还不忘叮嘱沈梨，“小梨啊，你去送送小陆，随便让他带你在广城转一转。”

　　沈梨才回来没有几天，甚至都没有好好休息，就不容拒绝地被自己的妈妈安排好了一切。

　　她来不及说出拒绝的话，“哐当”一声，大门紧闭。空旷的楼梯间，只有她和陆则明两个人。

　　“想去哪里逛逛？”

　　陆则明率先打破沉默，按亮电梯键，电梯从二十三楼缓缓下降。

　　“随便吧，哪里都行。”

　　沈梨不是敷衍，而是真的选不出来。

　　“小梨和我真的是生疏了许多呢，不喜欢哥哥了吗？”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吵着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怎么长大了反而变了呢。”

　　她小时候有这么说过吗，一点印象也没有。

　　沈梨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惊恐地看向身边的人，张了张口。

　　电梯下降到八楼，陆则明进了电梯，她也赶紧跟了上去。

　　进电梯前，她分明看见陆则明在笑！

　　沈梨沉默。

　　接下来无论陆则明说什么，她都不会回的。

　　“你知道阿姨今天为什么叫我过来吗？”

　　陆则明盯着沈梨的侧脸，问她。

　　昳丽白净的小脸逐渐和儿时那张总是露出八颗牙，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小女孩重叠。

　　他在国外六年，站稳了脚跟后迫不及待地回国发展，刚才在饭桌上从沈母的口中，听说了不少关于沈梨这几年的趣事。

　　还真是长大了不少啊，连带着对哥哥的心意都变了。

　　当年不应该离开的，他懊恼。

　　“为什么？”

　　沈梨一个嘴快，完全将她刚才说好的，不会再理陆则明的话抛在脑后。

　　陆则明笑笑不说话，独留沈梨在原地抓心挠肝。

　　到了楼下，陆则明站定在沈梨面前，深冬的室外，寒风像是不要钱似的，吹个不停，打的沈梨脸疼。

　　他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一圈圈绕在沈梨脖子上。

　　“我知道，你并不想和我出去，毕竟广城也没什么可逛的，不过是听妈妈的话而已。”

　　“你从小就看着乖巧，实则骨子里比谁都叛逆，到底是心甘情愿还是不情不愿，我看得出来。”

　　陆则明系了一个当下流行的样式，最后一句话也随之落下。

　　“你现在是后者，对吧？”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被看穿了内心的沈梨羞愧难当，灰溜溜上了车。

　　汽车在高峰期的马路上停留，车内放着沈梨喜欢的音乐，她惊讶于两人的口味竟是如此相似。

　　“你也喜欢这首歌？”她又惊又喜，这是一首小众歌曲，在沈梨的歌单中，是必备的。

　　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听到自己喜欢的歌，沈梨有种和对方灵魂共振的微妙感觉。

　　“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喜欢的话，可以换一首。”

　　说着陆则明将手放在屏幕上，眼看就要切换歌曲，沈梨阻止了他的动作，“不是的，我很喜欢，只是没想到有人和我一样也喜欢这首歌。”

　　陆则明不在意地笑笑，他可是时刻关注着沈梨的每个社交账号，如果连这都不知道，那可真是一个不合格的暗恋者。

　　红灯亮起，他发动车辆。

　　并排先行的劳斯莱斯擦肩而过，沈梨多看了一眼，只因为那是方织每天挂在嘴边嚷嚷的最新款。

　　全球不过一百辆，没想到能够在广城看见。

　　劳斯莱斯的主人坐在车内，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的车辆，不耐烦地敲了敲方向盘，车内的蓝牙通话还在继续。

　　“怎么不说话了，姜俞白，你还在听吗，为什么一声不吭又回到了广城，给我一个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