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影》豌杂面

2、夜自习

　　夏烟在校图书馆被困的那天，天开始下雨了。

　　雨水像忽然落下的情绪，没有前奏，也没问她愿不愿意。傍晚六点的钟声还没敲完，窗户已经起了雾。她坐在三楼最里面的位置，拉开了一本未读完的《沉默的命名》。

　　那本书是他递给她的。

　　准确来说，是那天顶楼交锋之后第二天，他安静地把书放在她的桌角，没有开口，也没看她。

　　她一眼就看到了书的页脚写着：“推荐阅读。”

　　字是沈昼的，偏瘦，沉稳，像每一笔都经过反复确认。她本不打算搭理，却偏偏把书带来了图书馆。

　　**

　　下午七点，天已经全暗下来。

　　她合上书，准备离开，才发现整层楼已经没了人声。

　　更麻烦的是——楼下的感应锁不知道什么时候启动了。

　　“……”

　　夏烟站在图书馆门口，拨了两通电话，一个没人接，一个被直接挂断。

　　再试一次，门口突然有脚步声。

　　“别试了，今晚这里门禁出了问题。”他开口。

　　是沈昼。

　　他从黑暗中走过来，像影子自己找上门来。

　　她靠着墙，抱臂冷笑：“沈老师，您总是来得太及时。”

　　“巧合。”他站在她一米外的距离，没有靠近，却将她彻底挡在墙角的光里。

　　“你跟踪我？”

　　“职责。”

　　“你不觉得很烦吗？”她仰头望着他，眼神冷冽，“做别人影子的感觉。”

　　沈昼没回答，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是紧急备用门禁。

　　“我本可以早一点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

　　“你在这。”

　　他说得太平静，夏烟反而愣了一瞬。

　　“……你很奇怪。”

　　“你也一样。”

　　“我是学生。”

　　“我不是老师。”

　　他看着她，眸色不暗，却带着不近人的钝感和克制。

　　她忽然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夜里九点，雨更大了。

　　天花板开始滴水，图书馆部分区域断电。

　　沈昼拎着一瓶矿泉水走过来，递给她，她没接，只抱膝坐在窗边的软椅上，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你到底在防谁？”她低声问，像是在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沈昼没吭声。

　　夏烟忽然伸手扯住他衣角，力气不大，却意外地直接。

　　“——你受伤了。”

　　她低头，那是他侧腹一带的布料，染了点血。

　　沈昼像是想抽身，但没有真动。

　　她仰头看他，声音轻得像雨，“你保护过人，对吗？”

　　沈昼看着她。

　　“你不是第一次这样做。”

　　夏烟站起来，离他很近，呼吸带了点温度。

　　“你也不是只保护我一个人。”

　　沈昼没有回答。他只看着她，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然后轻声说了一句：“你不用知道这些。”

　　她顿住。

　　下一秒，她笑了。

　　那种漂亮、冷淡、带点讥讽的笑容。

　　“原来你真的以为——我想知道你。”

　　那一晚，雨下了整整四个小时。

　　他们谁也没离开那栋图书馆。窗外是沉沉水汽，屋内光线昏暗，只剩书页翻动声。

　　沈昼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沉默地看着一本《现代哲学导论》。

　　她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听着雨声和他偶尔的呼吸。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确实太安静了。安静到能在没有人说话的空间里让她不觉得孤单。

　　她从没遇到这样的人。

　　——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危险。

　　但她好像，有一点不想离开这个图书馆。

　　这一章结束在夜里十点，保安赶来开门，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图书馆。

　　她没有回头看他。他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