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城新事》夭茉

48、表白

　　病案室在一楼，程新棠带着沈赛昭往楼下走。

　　病案室大多数时间，都是只有徐婆婆一个人在，今天也不例外。

　　“徐婆婆。”程新棠敲了敲病案室的门，提醒在里面整理档案的徐览。

　　“小程，又想看什么病历了。”徐览没回头，她听声音就知道是程新棠来了，等到她将手中的档案放好才转身往门口看去。

　　门口除了程新棠，还站着个人。

　　离得有些远，徐览有些看不清，但程新棠已经带着人走了进来。

　　走近了，徐览认出了来人。

　　“小五？”

　　“是我，徐婆婆。”

　　听到沈赛昭应声，徐览伸手向前。

　　沈赛昭失笑，在程新棠的疑惑中手心朝上递出，下一秒徐览的巴掌落下，“啪”地一声回响在病案室。

　　“比小时候有劲了。”徐览看向比她高了快一个头的沈赛昭，很是欣慰，“长高了，也长大了。”

　　徐览上一次见沈赛昭还是在贺毓的葬礼上，那个时候的沈赛昭也不过比她高一点点，九年过去了，沈赛昭长大了，她也变老了。

　　“幸好，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认错人。”徐览看着并肩站立的两人，“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我们在高家村发现个骨髓炎症的小孩，送来医院，师姐让我做这个手术，我来您这找之前师姐做的病历。”

　　程新棠扶着徐览往前，“师姐就让我把沈赛昭一起带来了。”

　　徐览听到程新棠的话，转头看了眼一旁的沈赛昭，“还是喜欢女孩？”

　　程新棠下意识想回答，耳边传来的一声“嗯。”打断了她准备出口的话。

　　“嗯？”被惊到的程新棠脚步一顿，徐览这话意思明显就是知道沈赛昭喜欢女生。

　　刚刚在来病案室的路上沈赛昭和她说过，她上一次见徐览是在九年前。

　　九年前，沈赛昭才十四岁。那个时候沈赛昭就知道自己喜欢女生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徐览知道，那徐崇春大概率也是知道的。

　　而徐览和徐崇春也知道她喜欢女生，难怪徐崇春会那么问她，会在她回答完露出那样的笑，会让她带沈赛昭来见徐览。

　　坏心的师姐！

　　“小程怎么了？”徐览见程新棠表情变换，难道是她猜错了？

　　可是徐崇春让人过来，应该也是确定了这两人关系才对。

　　而且小五从小就喜欢女生，小程也说过她喜欢小五。最重要的是，这两人看上去也不像没感情，走在一起般配得很。

　　“没事，徐婆婆。”

　　正好已经到徐览办公位旁，程新棠将徐览扶好坐下，拿了桌上的一串钥匙，“我去找病历了，徐婆婆你和沈赛昭先聊着。”

　　徐览看着程新棠的背影，带着疑惑看向沈赛昭，“这孩子怎么还害羞了？”

　　她都还没问她们的发展呢。

　　沈赛昭收回视线，知道徐崇春和徐览都误会了，解释道：“我们还没在一起呢。”

　　“行吧，你们年轻人我是看不懂了。”徐览没再追问，“但是小程是个好孩子，还喜欢你那么多年，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沈赛昭抓住关键词，难怪徐览一来问的是她是不是还喜欢女孩，她还以为是哪暴露了，原来问题在程新棠那，“您早就知道程新棠喜欢我了？”

　　“是啊，小程刚来医院的时候去的是妇产科实习，当时有个病人家属一直拉着小程要给她介绍对象，小程就说她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当时还以为是推脱，后来小春问她，才知道真有这个人，而且还是你这丫头。”

　　徐览想到幼时的沈赛昭，“也是有缘，当初你没能跟着小关学医，喜欢的姑娘倒是走了这条路。”

　　“程新棠比我更合适。”

　　即使她当时真的跟着关文心学了医，也不一定会坚持下去，很可能会和贺毓当初一样，放弃医学走上另一条路。

　　“小程确实比你们都合适。”

　　徐览显然也是想到了贺毓，她看着眼前的沈赛昭，眼神中带着丝怀念，“说起来小毓也是和你这么大的时候进的督军府，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那您这眨眼眨的时间挺长的。”

　　沈赛昭突然的贫嘴逗笑了徐览，徐览对着沈赛昭摆了摆手，“好了，去找小程吧。”

　　沈赛昭弯腰抱了抱徐览，“婆婆，我现在也很好。”

　　徐览伸手拍了拍沈赛昭后背，沈赛昭出生时是她抱出的产房，小小的一只，就那样窝在她怀里，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

　　小毓啊，小五就像你期望的一样，健康长大了。

　　可惜，你没能见到。

　　徐览轻轻抹去眼角的泪。

　　“进去吧，”徐览摆摆手，“等小许回来，一起去看看小毓。”

　　“好。”

　　沈赛昭没提徐览眼角的泪痕，徐览也没问沈赛昭在平城的生活，她们都明白，都已经过去了。

　　病案室一共有里外两间，外面是收录待整理的病历，里面则是整理好的病历，和外间一样，里间也放了一张桌子。

　　沈赛昭进去的时候，程新棠正坐在桌前认真翻阅着手中的病历。

　　“这么快就找到了？”

　　“所有的病案都是按照年份和科室整理的，很好找。说起来和贺长官办公室的资料倒是一样。”程新棠抬头看向沈赛昭，“这么快就说完了吗？”

　　“嗯，”沈赛昭看着程新棠脸颊两侧还没消的红，“里面很热吗？”

　　程新棠瞪了沈赛昭一眼，“你还说呢，你怎么没和我说大家都知道你喜欢女生的事情？”

　　沈赛昭为自己辩解，“也没有都知道吧？”

　　“你那么小就知道自己喜欢女生了？”程新棠一副要和沈赛昭理清的架势，“那你小时候就有喜欢的人了？”

　　见沈赛昭没出声，程新棠瞪大了眼睛，“不会是陆从双吧？”

　　“冬冬说你以前和陆从双关系还可以，后来突然就不好了。你回茗城那天晚上，也是因为看见我和陆从双说话，才对我说话那么不客气。但是晚宴那次，陆从双却找你来找我，说明你们关系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样水火不容。”

　　程新棠越想越觉得可能，“还有你都不介意我之前喜欢贺四百，偏偏之前很在意我和陆从双相处。”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回事。”

　　“你承认了？”

　　“没有。”沈赛昭站在程新棠和桌子之间的间隙，面对着坐着的程新棠，伸出手，指腹点在程新棠脑门上，“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戏文。”

　　“我这是合理推测，那你说，”程新棠双手环抱着，抬头看向自己身前的沈赛昭，“你和陆从双怎么回事？”

　　沈赛昭轻笑，说那么一堆有的没的，原来在这等着她，“我和陆从双算是理念不和，她在某些方面的做法我不是很认同，但是在一些方向上我们又能合作。没有你想到这么复杂。”

　　程新棠轻哼，“那你回茗城那天晚上呢？我帮了你，你却阴阳怪气地说我。”

　　“那么明显吗？”

　　“嗯？”程新棠语气上扬，“所以你承认了你那天晚上是故意的？”

　　“嗯，承认了，因为我当时以为某人是个记性不好的小骗子。”

　　“可是我真的不记得在哪和你见过了。”程新棠故作委屈，“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先前程新棠就从沈赛昭那确定她和沈赛昭之前见过，但是沈赛昭却一直不肯不告诉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

　　“其实也不能说不记得。”沈赛昭勾了勾嘴角，“只是某人是个小呆瓜。”

　　被说是“小呆瓜”的程新棠不服，“那你告诉我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底是什么时候。”

　　“你知道为什么徐崇春和徐婆婆一下就看出你喜欢我吗？”

　　“为什么？”

　　程新棠确实疑惑，即使她们知道她和沈赛昭都喜欢女孩，知道她们关系亲近，但是也不至于，只是凭着这两点就确定她们互相对对方有好感吧？

　　“因为你告诉了她们你喜欢贺四百。”

　　“我喜欢贺四百……”

　　程新棠话没说完，她看着沈赛昭“你想得没错”的表情瞪大了眼睛。

　　沈赛昭的话和表情无疑就是在告诉她，她先前那个被否定了的猜测就是真的。

　　沈赛昭就是贺四百。

　　所以徐崇春和徐览才会一下猜到她们的关系，因为她很早就和她们说过，她喜欢贺四百。

　　所以沈赛昭才会在那天晚上强调“程小姐”，会说她是小骗子。因为她当时和沈赛昭说，她姓唐。

　　见程新棠明白过来，沈赛昭双手撑在程新棠椅子扶手上，弯腰靠近程新棠，“所以你说你是不是小呆瓜？”

　　程新棠眨眨眼，难怪她那天晚上会觉得沈赛昭背影熟悉，难怪她会觉得沈赛昭和贺四百很像，原来从始至终，她喜欢都是眼前的这个人。

　　沈赛昭在程新棠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只用右手撑着，空出左手点了点程新棠脑袋，“虽然那天晚上很黑，但是我可是在见到你时就认出你了。”

　　程新棠伸手拉住沈赛昭准备收回的左手，放在自己心脏处，仰着头盯着沈赛昭，“沈赛昭，你说错了，在我们每次见面时，它都认出你了。”

　　“砰砰砰。”

　　这是从她手心处传来的属于程新棠的心跳节奏。

　　“砰砰砰。”

　　这是她胸腔内传来的心跳节奏。

　　“砰砰砰。”

　　病案室很安静，但沈赛昭已经分辨不出来这是谁的心跳声了，手心传来的心跳节奏，似乎已经和她胸腔内的心跳节奏重合。

　　时间好像放慢了，慢到她可以听清她们的每一次心跳，沈赛昭深吸一口气，企图让自己过快的心跳放缓，眼睛却不自觉看向离自己不到半壁距离的程新棠。

　　她应该松开程新棠，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沈赛昭这样想，却没有任何动作。

　　沈赛昭没有动作，程新棠却先动了，她伸手将沈赛昭拉近，双手环住沈赛昭。

　　“沈赛昭，你是不是想亲我？”

　　程新棠没给沈赛昭说话的机会，她仰头看向沈赛昭，舌尖舔了舔嘴唇，“不能有别的答案，因为我想亲你。”

　　沈赛昭将压在椅子扶手处的右手臂撑起，掌心握住扶手，又往前单腿屈膝压在程新棠坐的椅子上。

　　从背后看，程新棠整个人都被沈赛昭禁锢在椅子上。

　　感受到程新棠突然加快的心跳，沈赛昭嘴角上扬，放在程新棠心脏处的左手，向上移动直到手心贴在程新棠右脸才停住。

　　沈赛昭贴在程新棠脸上的拇指从程新棠被舔过的嘴唇的一边按到另一边，最后停留在唇珠处。

　　“程新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沈赛昭学着程新棠刚刚的语气，没给程新棠回答的机会，在程新棠的注视下俯身低头，“不可以有别的答案，因为我要亲我的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