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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恶人自有“恶人”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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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月停下了手里抚摸玄霜的动作,站起身来,看着楚无明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后,也带着玄霜跟了上去。
楚无明走在前面,虽然是一瘸一拐,但是脚步仍旧飞快,生怕玄烬等得不耐烦后,将自己给处理了。
很快,在他身后的谢临月慢慢悠悠的动作就引起了他的不耐烦。
楚无明忍不住几次回头想要催促她,但每次都是刚张开嘴,谢临月就朝着他看了过来。
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将他快要脱口而出的催促全都堵在了嘴里。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悠悠地到了魔教的主殿之中。
主殿一如谢临月当初见过的样子,毫无变化,唯有那王座上的一帘珠帘似乎是被撩开了些许,露出了帘后人的大半身形。
谢临月向上瞟了一眼后,跟着前面的楚无明就行了个礼,恭敬地站在了原地。
珠帘半卷,玄烬的目光透过珠串之间的缝隙落到了谢临月的身上。
谢临月身上的衣物虽然在离开水牢时就用灵力烘干了,但上面终究难免残留一些污水的痕迹,配上她苍白的脸色显得格外狼狈。
玄烬静静地看着谢临月,露在珠帘外的下半张脸上,嘴角已经直直地抿成一条直线,没等他开口,一直守在谢临月身边的玄霜直接就朝着王座上的玄烬冲了过去。
硕大的虎头蹭在玄烬的小腿上,嘴里不断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像是在抱怨着什么一样。
玄烬的手掌覆上它的脑袋,虚虚地落在上面,身上的气压不断降低,给本就阴寒的宫殿内又增上几分冷意。
“楚无明,我记得你和右护法是平级,你哪来的权利将她与玄霜关进水牢的。”玄烬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沉重的威压也随着这道声音落在了楚无明的身上。
强势的威压直接就按着楚无明硬生地跪在了地上,地面上石砖的寒意与身上威压传来的冷意叠加,楚无明的声音也不由得带上了颤意:“殿下息怒,是属下自作主张,才暂且将她关押,本是想等尊主归来定夺,绝无擅自处置之意!”
谢临月垂眸看着跪地求饶的楚无明,心中只觉楚无明这种恶人就该被玄烬这样的大恶人折磨,眼底掠过一丝快意,却并未开口。
她清楚,玄烬此刻的怒意,未必是为了她,或许更多是源于楚无明越权行事。
玄烬的指尖在玄霜蓬松的鬃毛上轻轻摩挲,目光却如寒刃般钉在楚无明背上,低沉的嗓音在空旷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暂且关押?水牢中的阴水可是至寒之物,你一句‘暂且’,是想让她和玄霜有去无回?”
“属下绝无此意,只是想给谢临月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楚无明跪在地上,努力地为自己辩解道。
“教训?”玄烬的笑声低沉而冰冷,像是淬了极寒的冰碴,“你也配?”
玄烬周身的威压骤然暴涨,楚无明身下的石砖应声裂开数道细纹,冷汗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浸透了衣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楚无明强忍着身上的威压,转头看向了一边站着的谢临月,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他飞快地眨了眨眼,一边朝着谢临月露出了自己腰间藏着那枚熟悉的玉簪,一边用眼神示意她看向玄烬——那目光里藏着隐晦的威胁。
谢临月看着那枚簪子,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强忍着怒意站到了楚无明的前面,“尊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却依旧保持着平稳,“楚护法虽有错,但念在他往日为魔教效力多年,且并无真正伤及我与玄霜的性命,还请尊主从轻发落。”
玄烬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指尖敲击扶手的节奏陡然加快,静静地看了谢临月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你倒是大度。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便饶他一次。”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楚无明,罚你去寒潭崖面壁三月,期间不得动用灵力,若再敢生出半点异心,本尊定不饶你。”
“谢尊主饶命!谢谢右护法!”楚无明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额角的血迹蹭在石砖上,留下斑驳的红痕。他偷偷抬眼,看向谢临月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玄烬抬手一挥,裹挟着楚无明的威压散去,楚无明踉跄着爬起来,不敢再多停留,躬身退了出去。
殿门“吱呀”一声闭合,将最后一丝喧嚣隔绝在外。空旷的大殿内,只剩珠串轻晃的细碎声响,以及玄烬身上未散的冷冽气压。
谢临月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玄烬的目光落在她踟蹰的身影上,指尖摩挲着玄霜的脑袋,语气听不出喜怒:“怎么?替仇人求完情,就想走了?”
珠串轻晃,细碎的光影在他俊美却冰冷的脸庞上流转,黑眸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谢临月却是不敢抬头,只是将脑袋压得更低,垂眸躬身:“尊主若无事吩咐,属下……”
“无事?我说无事了吗?”玄烬看着低着脑袋不敢看他一眼的谢临月,原本对她被关在水牢里的担忧转化成了怒意,“我倒是好奇,我派你到凌天宗卧底,那楚无明是用了什么理由,这么简单就把你给叫回来了。”
玄霜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从玄烬腿边爬起来,踱到谢临月身边,用虎头蹭了蹭她的手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谢临月指尖微微蜷缩,她知道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尊主,我此次是……”
话还没说完,谢临月突然肩头一颤,鼻尖翕动了两下,随即抬手捂住嘴,一声清冽的喷嚏猝不及防地破了殿内的凝滞:“阿嚏——”
那水牢本就处在阴寒之地,再加上那阴水限制了灵力,谢临月受了不少寒气,方才能够一直站在这里,恐怕也是有对楚无明的怒意在强撑着。
这会儿一松懈下来后,这个喷嚏也就来得又急又快,直接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
突如其来的喷嚏冲散了殿内严肃的气氛,谢临月揉了揉泛红的鼻尖,睫毛上沾了层细密的水汽,原本苍白的脸颊因这阵急促的呼吸染上些许薄红,倒冲淡了几分狼狈。
她借着这阵不适,顺势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刚打喷嚏后的沙哑,恰好避开了玄烬的追问:“魔尊见谅,水牢阴寒未散,属下一时失仪。”
玄烬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发颤的肩头和泛红的鼻尖上,指尖摩挲玄霜的动作骤然停住。
方才还带着怒意的黑眸中,原本消失的担忧再次涌了上来。他盯着她半晌,终究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语气依旧淡漠,却少了几分逼仄:“既是受了寒,便先去偏殿歇息。”
他说着,从王座上站起身,玄色衣袍扫过阶前金砖,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只留给她一道冷冽的背影:“此事,日后再议。”
谢临月心中暗松一口气,这声喷嚏来得正是时候,恰好为她争取到了缓冲的余地。她连忙躬身应道:“谢魔尊体恤。”
话音未落,玄烬停下了脚步,谢临月的心再次被提了起来:“殿下还有何吩咐?”
“我给你的那块暖玉还在吗?”玄烬看着谢临月问道。
“在的,属下一直有好好保存。”谢临月忙不迭地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将那块暖玉拿了出来,递到了玄烬的眼前。
“拿着吧,刚好可以给你驱驱寒。”玄烬拿过那块墨玉后,在里面注入了一些魔力后,再次把暖玉扔到了谢临月的怀中。
谢临月心中暗松一口气,垂眸躬身:“谢尊主体恤。”她能感觉到那块暖玉不断传来的暖意,却不敢深思其中含义,只当是魔尊善心大发,体恤下属的例行关照。
玄烬的目光落在她紧攥暖玉的手上,黑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快得如同错觉。他刻意板着脸,语气依旧冷硬,仿佛方才注入魔力的举动只是随手为之:“去吧,让玄霜跟你一块回去。”
说着,玄烬就从珠帘之后消失,玄霜便立刻蹭到谢临月脚边,用虎头拱了拱她的手心,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雀跃,显然是早就想跟着她离开这压抑的大殿。
“走吧。”谢临月轻轻拍了拍玄霜的脑袋,转身朝着殿外走去。廊道两侧的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怀中的暖玉像是揣着一团小小的火焰,驱散着她身上的寒意。
她知道玄烬向来冷漠,对下属极少这般“体恤”,今日不仅饶了楚无明,还特意在暖玉中又注入了魔力之后在交给自己。
玄烬是什么人?是执掌魔教、杀伐果断的魔尊,向来冷漠寡言,对下属只论功过,从无半分体恤,如今却对她这般“优待”,实在反常。
谢临月边走边想,越发觉得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巨大阴谋。
跟在谢临月身边的玄霜看着她脸上不断变化的神色,默默地为玄烬在心中点了一支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