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卷边咸鱼

2、第 2 章

　　其实你也看不起三子，毕竟他从小到大跟根豆芽菜似的，在家干活，剖条鱼都够呛。

　　但是你也记恨他，同样都是曾经青年里的底层，这小子读了几年书，居然也从外头哄回来个女人。

　　当然，现在他跟你一样是光棍了——三子家的在去年因为生孩子没了，这女人不能带出去，一出去就想跑，所以三子的爹娘把女人关在牛圈里生，生不下来就放在牛背上，牛一圈一圈地走，血一点一点地流。

　　不过好歹是老天保佑，没叫三子这怂货得意一场，他的女人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活了。

　　从那以后，三子就跟疯了一样，怕女人，怕得不得了。路上看到大着肚子的女人，都得绕行二里地。

　　你在心里笑他没用，但是你也知道自己也在恨，恨这样的玩意儿怎么就能有媳妇。即使是没了女人的鳏夫，在他们这些连女人都没尝过的光棍面前，也是趾高气昂的。

　　你能愿意和三子往来，一个是你好心，另一个是他即使是对着光棍汉都鼓不起精神头，这让你感到了一丝慰藉。

　　到了三子家，你发现二毛也在，哦，现在不能叫二毛了，肚子里喝了点墨水，非要你们叫他阿诚。当初因为这小子犯浑改了自己的名字，没按照族谱上面来，被他爹打断了几根笤帚，最后还是把他二姐嫁给了族长的幺儿，这事儿才算定下来。

　　三子又在止不住地抖，二毛冷笑一声：“原来你也是个吓破了胆的怂货，算是我高看你了。”

　　你问，才知道原来二毛要去城里娶媳妇儿。

　　“城里的，能愿意嫁进来？”

　　你不信。

　　二毛的二姐白白嫁给了别人，没收到一分钱，自然没钱结婚。连村里留着的那几个丫头，也都是准备换亲用的，再多钱也不愿意嫁出去。

　　他这是把主意打到了外头的人身上。

　　“我家那个招娣是个偷偷跑了的赔钱货，我这次出去就是要找她的。”二毛也不吝于分享自己的计划，“到时候照着三子那样骗，骗个女人进来……”

　　二毛口中的招娣是他的大姐，前些年失踪了，说什么的都有：被卖给别人的、跟野男人私奔的，还有因为跟别人睡了被扔进天堑的……

　　看这样子，倒像是跑出去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二毛过来勾着你的肩膀：“你就甘心？村子里寡妇再嫁都轮不着咱们，要不就你跟我去，你的一把子力气在咱们里面是出了名的。”

　　你没吭声，后面具体二毛还说了什么你已经记不清了，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停下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村头。

　　说来也巧，这边正是新丧的六婶娘家。

　　你想讨杯水喝，却听到里头传出带着哭腔的哀求：“他三舅，求您了，咱娘俩不是养不活自己啊！孩儿他爹才走了没半个月，现在就二嫁，我到时候走了怎么对得起孩儿他爹啊！”

　　里头是村长的劝阻：“水娃他娘，我知道你们两口子感情深，可是六桩他也是个好孩子。你也想想，水娃爹没了，按照宗族的规矩，你们的房子地都留不住的，不如跟六桩好好过日子……”

　　后面的话你也没再听，晚上的风像是一下子把你吹醒了，风里充斥着“呜呜”的凄厉哭声，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离开，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