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馨洪福兜头照》孍嬽

20、第二十章 破镜难圆

　　“不过倘若福袋真的装满了，他就算当场气绝，天道也会再赐予他一条命，让他死而复生。想当年……”说到这里，宝姑娘略一停顿，然后继续补充：“我，树神，还有苍白也是这么过来的。”
　　“天道这么大方？”矗馨已经记不清今天到底被震惊了多少遍，直到此刻，已经忘了惊讶该怎么表达：“反正只要是做好事，就算死了也会被天道复活对吧。那会不会有很多居心叵测之辈，利用这个特点，诓骗天道，借机登神吧？”
　　宝姑娘听得是一声嗤笑：“你以为天道是谁？她会那么好骗吗？哼，所有神力都是天道发放的，她不仅拥有一切，而且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一个人是善是恶，能不能成神，都瞒不过天道的慧眼。”
　　矗馨不过就是说说而已，眼看她一脸严肃，决定不再继续，将目光重新放回张开心身上，这一放不要紧，却再次顺理成章的大吃一惊。
　　这时的张开心已经没有了适才的镇定和从容，他七窍流血，面如死灰，印堂发黑，一脸的死气沉沉。
　　看这样子，好像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了。
　　但他掌心流转的法力光华却依然明亮，并未因体内生机的流逝而消减半点。
　　“他要成功了！”风华指着张开心怀里抱着的东西：“欺诈宝镜的法力也快见底了，胜利就在眼前！”
　　众人齐相瞩目，发现事实果真如此。不仅是镜子里的光辉几乎濒临泯灭，甚至上面不知何时还出现了几条裂缝，崩溃在即。
　　事已至此，骑虎难下，矗馨也不再纠结了，一声不吭的站到旁边，随着众人一起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打扰到张开心，致使他前功尽弃。
　　只是，到底是张开心先丧命，还是欺诈宝镜先碎裂，就算是到了这一刻，也实在难说。
　　最后关头，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之下，只听喀嚓一声，琉璃镜子彻底碎成两半，所有的光芒消失，全部进入张开心的体内，和他本身的法力融会贯通，合而为一。
　　一道强光从他的头顶冲天而起，直插云端，仿佛擎天巨柱，支撑天地不塌……那是法力太过浩瀚而溢出体外的表现，也是他即将突破结丹，晋升元婴的征兆。
　　张开心没死。
　　非但没死，脸上的死气正飞速退散，瞬间恢复了全部生机，变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他将手里彻底报废的欺诈宝镜碎片扔掉，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双手不断打出印记，积蓄力量，打算一鼓作气迈过那道天堑，一举突破。
　　见他脱离危机，旁边几人都松了口气，彻底放心。
　　“真是好险。”风华心有余悸的笑笑：“张少爷真是有气概，如此难关，居然也安然度过，福大命大啊。”
　　宝姑娘取出那只葫芦，打开一看：“很好，镜像们果然都已经不见了，想来苍白的分身也已经不复存在。”
　　众人便开始分头察看城中百姓，果然，镜像消散之后，由镜像们施展的法力也一并失效，所有人都恢复如初，只不过并没有睁开眼，都躺在街头巷尾呼呼大睡。
　　风华说道：“他们大概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从生到死，由死复生走了一轮，估计也累了，我看暂时就别叫醒他们，让大伙儿好好睡一觉再说。”
　　“既然此间事了，我便回天宫了。”苍峦和宝姑娘打了声招呼，便和千里眼、王神仙一起，乘天梯返回九重高天。
　　宝姑娘准了，然后看向风华：“你怎么还不回去？”
　　“那个，我还是留下来吧，万一有什么纰漏之处，或许用得着我。”风华眼神闪躲，他其实只是想在人间游玩一阵，吃点好的，天宫一片清汤寡水，简直就是煎熬。
　　“用不着。”宝姑娘直接否决：“你们下界本来就没帮上什么忙，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君命难为，风华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直冲天际的光柱终于熄灭，化作汹涌的法力回归到张开心体内，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比之先前更犀利了三成。
　　“恭喜。”矗馨一直守在跟前替他护法来着，见他修为有成，也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不仅修为大增，而且功德圆满了。”
　　张开心内视了一番，欣喜若狂：“我居然到元婴境界了！”他咧开嘴角，笑得合不拢。
　　“还不止于此呢。”矗馨用艳羡的口吻说：“那欺诈宝镜来历非凡，它蕴含的法力也非同小可，你现在只是获得了一小部分，还有大半沉浸在你的体内，等你将其全部转化……嘶，想想都叫人羡慕嫉妒。”
　　张开心喜笑颜开，笑得
　　宝姑娘高高在上的站着，俯视着仍坐在地下的他，嫣然微笑：“准备好了吗？”
　　张开心恍惚抬头：“准备什么？”
　　“当然是上天啊。”矗馨明白宝姑娘的意思，她指了指他腰间的袋子：“福袋装得满满当当的，你现在已经算半个神仙了。”
　　“什么？”张开心大吃一惊，不可置信，他指着自己问：“我他娘的……居然是神仙？”
　　“现在还不算。”宝姑娘笑容依旧：“等你上了天宫，领悟神力之后，我再为你封神。”
　　“哇，你成神了呢……”矗馨拍手称赞：“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真没说错。怎么样，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她伸出手，作势要拉他起来，然而张开心只管枯坐原地，一动不动。
　　见状，矗馨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她预感到接下来似乎会大事不妙……
　　“我不去。”张开心望着手里鼓鼓囊囊的福袋，不屑的发出嗤笑：“就算是成了神，那又怎样？”
　　“成了神可以腾云驾雾，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宝姑娘徐徐善诱。她觉得这三样特权是所有凡人都无法拒绝的，眼前这个少年必然也不会例外，他之所以表现出这副不感兴趣的样子，那是因为他还不清楚成神之后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
　　“谁稀罕……”
　　宝姑娘万万没想到，张开心对此居然完全不屑一顾：“如果一个人心如铁石般又臭又硬，活一万年也是遗臭万年。”
　　“怎么会呢。”宝姑娘根本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以为他是在自怨自艾，忙贴上去柔声安慰：“你救了那么多人，绝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你浑身散发的都是芬芳馥郁的清香，哪来的遗臭万年？”
　　张开心愣了一下，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瞅了她一眼：“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是不想上天，谁想当神仙谁当去，我没有半点兴趣。”
　　矗馨不出意外的点点头，却没有打岔。
　　“为什么？”宝姑娘睁大眼睛，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当神仙有什么不好？不比做凡人强上千倍万倍吗？”
　　“你闭嘴。”张开心冷冷怼她：“听你这句话的意思，好像还是对凡人有着很大的蔑视。你堂堂神帝，众仙之首，居然还做不到对万物生灵一视同仁吗？”
　　矗馨在旁听得心惊胆战。少爷，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神帝，你也敢这样出言不逊，不怕遭天谴吗？
　　宝姑娘被怼得语塞了好一会儿。
　　张开心继续一边冷笑一边输出：“连君上也是这样，就更不用提底下的其他众仙了，如此神仙，不当也罢。”
　　“此言差矣。”宝姑娘摇头：“在天宫，我向来只负责管理众神，和惩处抓捕那些犯了天规而拒不受罚的人，其余的全看个人修行和自觉。你可以说我德不配位，也可以说神界稂莠不齐，但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哦？”张开心眉梢一挑：“你的意思是，你们天宫里还有完美的神仙吗？谁呀，叫出来我看看。”
　　宝姑娘再次语塞，不过这次只是短暂的片刻，片刻后她说：“当然没有，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人事物，我想说的是，天宫那么多，一定有合格的神仙。你刚才见过的这几位，哪一个不是以天下苍生的安危为己任？”
　　她这话倒说得没错，张开心无言以对。
　　宝姑娘见他没有反驳，便道：“所以，随我上天吧。”
　　“不去。”张开心还是那句话，连考虑一下都没考虑：”这次和大家一起救人，确实也让我改观了，不是所有的神仙都像我以为的那样，不过，神界有我非常厌恶之人，我不想同那种人共事。”
　　“谁呀？”宝姑娘问道：“谁得罪你了？你说出来，倘若是他有错在先，我替你重重罚他。”说着她便开始回忆，这一路来他有没有同风华或者千里眼吵过架什么的。
　　她说者无心，旁边的矗馨却听得皱起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神帝，好像对张开心分外的宽容啊，耐心也好得不一般，这都劝多久了，而且这句话的语气，还有点……宠溺？
　　张开心也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对自己过分容忍了，咦了一声，才问：“我记得你刚下凡那会是冷冰冰的，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不想搭理的样子，怎么现在对我这么好脾气？”
　　“有吗？”宝姑娘一怔，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所言所行，哑然失笑：“那是因为，天宫目前的神仙不多，我必须多招些新人，扩充我神界势力，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像你这么有资质的，当然要尽力拉拢，就是这么简单。当然了，若是放在平日，我不会这么低声下气的劝你，只是因为今天救了这么多人，我心情很好，加上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所以比平时多了些耐心，你更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呵呵，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张开心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居然能得神帝陛下如此冷眼相待，不过对不起，我可能还是要辜负你的期望。”
　　宝姑娘眼中终于有了不悦，语气也沉了三分：“你刚才说，神界有你非常厌恶的人，是谁？”
　　“你不用问这么多，也不必多管闲事的替我出头。”张开心不屑的说：“将来我自会亲自上天，将他打得心服口服！”
　　矗馨其实也觉得机会难得，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遇，他说放弃就放弃，实在是有点可惜，忍不住也帮忙劝：“我看你就从了君上吧，当神仙百利而无一害，你不仅可以随时随地挑战你厌恶的那个人，还能造福苍生，顺便也造福自己，多好。”
　　“那你怎么不去？”张开心挑着眉毛反问：“你既然已经上了天，为什么最后又被贬谪了？”
　　“因为我同现在的你一样，也不想当神仙。”矗馨并未隐瞒：“不过我的想法跟你不同，天上没有我的仇家，我只是单纯的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没法恪守天规，早晚有一天会触犯天条，然后被贬下凡间，所以干脆就回来了。”
　　宝姑娘横了她一眼，没有多说，只直勾勾的盯着张开心：“你不用管她的，跟我走就行了，天规天条其实也不多，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苛刻，很好遵守的。这几百年来，除了矗馨之外，也没人违反过，你去了就知道了。”
　　“你倒是说说，都有些什么规定？”张开心饶有兴致。
　　宝姑娘顿了一下，从袖兜里掏出一只卷轴递了过去：“所有的天规上面都记载得明明白白的。”
　　张开心慢慢将卷轴摊开，浏览起来。矗馨也绕到他身后一起看，果然跟她上次所见的一样。
　　张开心一边阅读一边不断冷笑，待看到“不得婚配”四个字时，他微微一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下眼再瞅，没有看错。
　　“这是几个意思？”他指着那四个字，抬头审视神帝：“为什么神仙就不能婚配嫁娶？”
　　宝姑娘也有刹那的愕然，她看了看矗馨，又回头瞄向他：“这是什么很离谱的规定吗？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幅样子？”
　　“因为你这条规定根本就不合理！”张开心跳起来：“连人生大事都禁止了，难怪你们天界无人！”
　　矗馨很想拍手叫好，但考虑到有可能会引起宝姑娘发火，费劲忍住了。
　　但张开心虽然吼得很大声，宝姑娘却好脾气的没有发作，她面不改色，不咸不淡的道：“这是为了防止神仙们生出太大的私心，如果取消这条规定，大家都结婚生子，万一亲眷中有人作恶，那么就很可能为了亲情而徇私枉法，到时候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甚至危急整个天宫和神界，这是不好的，所以必须严禁。其实也不止于此，什么偷盗行窃……一切恶行同样都是不被允许的。”
　　“说得真好听啊……”张开心笑了，是讥笑：“比唱得还好听，人心确实复杂易变，岂是区区一纸禁令就能控制的？你以为颁发如此规定，就能保证所有人务必遵守吗？根本就不可能，我们人间的皇帝也定下了许多条例，可事实上呢？世间又太平吗？还不是有那么多人在背地里暗度陈仓。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能杜绝，我当年上天求药时，就不会被拦在南天门外。”
　　宝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似乎被说服了，她缓缓低下头，默然无言。
　　矗馨也没想到他居然能慷慨激昂的说出如此道理和见解，这一瞬间，她也有些怦然心动。
　　“君上还是自己回天吧。”张开心捋了捋衣摆，恢复了他的漫不经心：“毕竟人各有志，而我志不在此，所以也不必强人所难。”
　　“你去过神界？”宝姑娘忽然问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嗯。”张开心头也不抬。
　　“你去做什么？”
　　“求药。”张开心如实回答：“为了给我娘治眼睛。”
　　“你是怎么上去的？”宝姑娘纳罕。
　　“当然是走天梯了。”想起这段往事，张开心脸上挂起苦涩：“那时我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身上没有半点修为，又不会飞，只能一步一步的爬，爬了不知道多少时候，就在我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南天门。”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宝姑娘秀眉蹙起：“我怎么不知道？”
　　张开心哼了一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麾下的神仙们自然随随便便就打发了，哪会传到你金贵的耳朵里。”
　　“你就不要再对我冷嘲热讽了。”宝姑娘叹息一声：“此事我是真没听说，如果我当时知道，肯定会赐药给你。不过现在也不迟，只要你随我上天封神，我即刻就让药神下界，替你母亲治眼睛。药神之名想必你也听说过，她的神力可以治疗世间所有的疑难杂症，她肯定能帮你娘复明。”
　　“多谢厚意，不过不必了。”张开心想也没想就直接婉拒：“我娘早就说过，她虽然很想重见光明，但比起这个，她更希望我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为她养老送终。”
　　“这才是你不想上天的根本原因吗？”宝姑娘问。
　　“这是其一。”张开心说：“其二我刚才说过了，天宫里有我厌恶的人。其三，我将来是肯定要成亲的，我可不想一辈子打光棍。而你说的什么长生不老，天地同寿，这些我并不是特别想要。至于造福人间，此事并不是只有神仙能做，我等修士一样可以办到。”
　　宝姑娘沉默良久，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再劝，只是连说可惜。
　　张开心转头看向矗馨：“忙活大半天了，咱们去吃点东西。”
　　矗馨问：“你想吃什么？”
　　张开心眼睛一亮：“你请客吗？”
　　“为什么不是你请？”矗馨翻了个白眼。
　　“我没钱啊。”张开心拍了拍腰，示意钱袋空了：“我请客也可以，不过得你来结账。”
　　矗馨想了想，说道：“这次的事确实是你出力最大，看在你这份功劳上，这顿算我的。说吧，想吃点什么？”
　　“红烧鱼、红烧肉、红烧猪蹄、红烧肘子、红烧排骨……”他一连串的背了一大堆红烧这个，红烧那个，就差没把自己和矗馨也一起红烧了。
　　“我也要吃！”宝姑娘听得垂涎三尺，举起双手：“你不是天无妨，请我吃顿饭总可以吧？”
　　“可是我没钱呀。”张开心眨了眨眼：“是矗馨请客，要不你问问她？”
　　宝姑娘将目光一转。
　　矗馨微笑：“请你吃饭吗，不是不行，只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君上能应允。”
　　宝姑娘眉梢微挑：“什么？”
　　“小事一桩，就是想向君上求个恩典，赐我一粒仙丹。”矗馨咧开嘴笑：“就是药神炼制的那种，可以包治百病的丹药。”
　　“你要丹药做什么？”宝姑娘一脸审视。
　　“我们这些修士行走江湖，难免会与人起冲突，冲突一起，也难免动刀动抢，这刀剑无眼，万一我哪天伤着碰着……嘿嘿嘿，君上你懂的。”矗馨一边发出阴险的笑一边随口胡诌。
　　“只要君上肯赏赐，别说一顿饭，就是养你一辈子也不在话下。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
　　如果是从前一贫如洗的她，就算把嘴巴打烂她也是说不出这种话的，但现在……她有的是钱。
　　“不就是一粒仙丹吗。”宝姑娘豪爽的挥了挥手：“我即刻就叫药神给你送下来，别说了，赶紧找酒楼吃饭，我要吃那红烧什么……”
　　三人来到城里最大的那家酒楼，张开心第一个开始点菜，他也不听小二介绍，上来就狮子大开口：“把你们这里所有的好酒好菜全给少爷端上来！”
　　矗馨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你要是敢剩一粒米，就自己买单！”
　　张开心一愣：“为什么？”
　　“种粮不易，浪费可耻。”矗馨用手敲了敲桌面，表示这句话很重要：“你以前也穷过，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张开心撇了撇嘴，倒也没反驳。
　　那边宝姑娘还在同店伴点菜，张开心瞥了她一眼，随即悄没声的挨到矗馨身旁，轻声细语的问：“你干嘛不问她多要颗仙丹？”
　　矗馨似笑非笑的将他望着：“想拿去给你娘吃？”
　　张开心点头承认：“要不你跟她说说，叫药神多拿几颗。”
　　矗馨假装为难：“可一顿饭换一颗仙丹，我已经很占便宜了，这样有点得寸进尺，万一她不给怎么办？”
　　“哎呀。”张开心紧张的搓搓手：“你试试嘛，不给拉倒。”
　　“可是我怕她说我贪得无厌，然后一颗都不给了。”矗馨努力做出不愿意的样子。
　　“求你了。”张开心一脸急切，目光诚恳：“只要你愿意帮我，事成之后，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此话当真？”矗馨挑眉。
　　张开心悄悄觑宝姑娘一眼，见她正沉浸在菜单之中，竖起三根手指：“我要是反悔，天打五雷轰！”
　　“好，这可是你说的。”矗馨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一言为定，谁反悔谁吃十斤大粪。”
　　张开心：“……”
　　“你刚才跟她理论的时候不是胆子挺大嘛。”矗馨笑得微妙：“何不自己开口问他要？”
　　张开心目光鄙夷：“她肯定还会拿这个事来要挟我，要我跟她上天的，我才不想去。而且……刚才我只是随口瞎掰的，你别太认真了。”他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矗馨呆了一下：“也就是说，你刚才根本不是在跟她论道，而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当然了。”张开心眨眨眼：“其实我觉得她说的是对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但我说不过她，只好编一些歪理了。不过你还别说，差点连我自己都信了，嘿嘿嘿……”
　　他露油腻恶俗的笑，看得矗馨一阵反胃。好吧，不得不承认，她刚才也险些被说服了。
　　“你口才真好，舌灿莲花啊，适合去大街上摆摊卖东西，一定能挣不少钱。”
　　那边宝姑娘已经把菜点好，二人停止说悄悄话。
　　店伴走到矗馨身旁，客客气气的说：“姑娘，请随我去把银两付了。”
　　矗馨一愣：“不能先吃后结吗？”
　　店伴点头哈腰：“不好意思，这是小店的规矩，请客官担待。”
　　矗馨掏出银子递过去。
　　小二没接：“不好意思，结账得去掌柜那边，小的无权收银，请姑娘挪步。”
　　“这也是你们酒楼的规矩？”
　　小二微笑着点头。
　　“你们的规矩也太多了。”矗馨起身：“店大欺客啊。”
　　直到她走近柜台跟前，把银子递了过去，店伴才补充道：“其实你不想动我也可以代收的，先吃后结也没问题。我们有规矩，但并不严。”
　　矗馨愣了一下，默不作声的收回原本想要打赏给他的小费。
　　付完钱回到座位上时，她瞠目结舌。
　　那里只剩一张方桌，以及满桌的珍馐美馔，原本应该坐在旁边的两个人都消失了，无影无踪。
　　难道上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