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馨洪福兜头照》孍嬽

21、第二十一章 心之迷城

　　矗馨坐下来等了好半天，直等到昏昏欲睡，还是不见人回来。
　　矗馨急了，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她起身，到隔壁桌问了一圈，大家都忙着吃饭喝酒，并未留意宝姑娘和张开心，所以一圈打听下来，什么都没打听到。
　　她要抓起几个店伴问，众人异口同声，都说今天还没人借过茅房。
　　那他们会去哪里？
　　矗馨慌了，将整座酒楼每个房间都搜了个遍，也没看到两个人的踪迹。她只好跑到大街上挨个拉人打听，忙了不知道多少时候，仍无头绪。
　　她不过就是走开了那么一小会儿，两个人就“不翼而飞”了，矗馨只觉滑天下之大稽。
　　说话要吃饭，但连筷子都没动过，招呼也没打一声，这绝非巧合，一定是出了事！
　　可究竟是什么事，才能让这两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如此干净利落，悄无声息？
　　矗馨坐在路边苦思许久，得出一个结论。
　　他们是自行离开的。
　　一个众神之首，一个元婴高手。她想不出有谁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惊动任何人而带走他们，就算是背后偷袭暗算，也绝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主动起身，出门，故意没惊动她，这样才能做到不知不觉就不见了。
　　可是这么一来，又有了新的未解之谜。
　　他们为什么要瞒着她走？
　　她想不通。
　　望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大街，矗馨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失落落的惆怅。附近的一切都喧嚣而热闹，可是没一人和她有关。
　　唯一的一个朋友还不辞而别，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一个人孤单了好一会儿，她决定还是回酒楼，把那桌菜吃掉。
　　不管怎么说，也是花了钱的，而且还不少，说什么都不能白白浪费。
　　谢天谢地，菜还好端端的摆在原来那张桌子上。
　　店伴凑上来笑：“姑娘，掌柜的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特意交代小的等你。”
　　矗馨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句：“你家掌柜还能未卜先知呢。”
　　她刚坐下，打算先啃个鸡腿再说，哪知还没开始啃，窗外一道霞光骤然亮起，紧接着金光大盛，万丈天梯显现，一个身穿碧绿衣衫从苍穹高处悠然而下，身姿轻盈，婉若游龙，比漫天流云更加飘逸。
　　街上众人见状，纷纷驻足，抬头仰望，惊叹神迹。
　　矗馨眯着眼睛细看，发现那居然是个熟人。
　　正是上次在翠微城有过一面之缘的，药神祝平安。
　　她在一众凡人的惊诧中落到街上，回头望向矗馨的位置，然后飞身来到她跟前。
　　“矗馨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
　　“药神大人，别来无恙。”矗馨堆起微笑：“要坐下来喝一杯吗？”
　　祝平安浅笑摇头：“我不是来喝酒的。”
　　“那你此番下界所为何事？”
　　“奉君上之命，特来送一件东西。”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小小的青花瓷瓶，拿起晃了一晃，然后放在桌上：“这是君上叫我给你的丹丸，东西送到，告辞，后会有期。”
　　说完，她也不等矗馨再说点什么，转身踩着天梯原路返回，很快就消失在天之尽头，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矗馨拿起瓷瓶，拔出塞子，凑眼一看，里面装着一颗丹药，也就比米粒稍微大那么一点点，但芳香扑鼻，沁人心脾，回味无穷，确实是难得的灵丹妙药。
　　她本来想问祝平安神帝的消息，哪知她走得这么快。
　　她要这枚丹药，本意其实是想赠予送给张开心，让他拿去医治张夫人的眼疾，现在好像送不出去了。
　　矗馨握着瓷瓶呆愣半晌，连鸡腿也懒得啃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张开心的身影，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桀骜不驯，冷若冰霜，以及最近逐渐变得话多的样子。
　　不是，想他做什么？
　　矗馨自我怀疑。
　　不过是萍水相逢，共度过两次生死罢了，有什么好思念的？
　　不对，她应该只是对他的不告而别有点耿耿于怀而已，仅此而已，但就这也不至于想他想得忘不掉吧？这才分开多久……
　　她以为自己大概是疯了。
　　还没等她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疯，旁边响起一个耳熟的声音：“咦，这不是矗馨姑娘吗？好巧啊，居然在这里邂逅了你。”
　　矗馨恍惚抬头，只见一个男人站在桌面。他长发及踝，一身破烂陈旧的麻布衣袍拖在地上，像扫帚似的拉出一条长长的蜿蜒痕迹，正是死神苍白，正朝她展露微笑。
　　“是你呀。”矗馨无精打采的瞥了一眼，瞥完就算：“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追那个冒充我的家伙，一不小心就走到这儿来了。”苍白盯着满桌子的红烧这个那个，然后摸了摸肚子，再然后就是咕噜一声：“你有见到他吗？”
　　被这么一提醒，矗馨这才想起，他好像还不知道欺诈宝镜已碎，众多镜像也跟着一起碎的事。
　　“他已经不在了。”
　　“啊？”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已经得到解决，冒充你的那个人也落得了该有的下场，你不用再到处奔波。”
　　“什么！”苍白诧异非常：“你……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矗馨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跟他说明，苍白的神态逐渐从诧异变成震惊，说到最后，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对张开心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不到张少爷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本事，简直让我们这些神仙汗颜。那他们现在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我还想问你呢。”矗馨话锋一转：“你家君上呢？你今天见到她没有？”
　　苍白摇头，低头瞥了眼满桌的大鱼大肉，然后舔了舔嘴角留下来的口水。
　　矗馨眼底刚浮现的希望之光又黯然了下去。
　　“刚才他们还在你这个位置坐着的，一转眼就不见人了。”
　　“你不是可以进通讯阵吗？”苍白说道：“进去问问其他神仙不就行了，君上不管去了哪里，早晚都要回天宫的。”
　　矗馨双眼一亮。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这一茬？明明办法就摆在眼前，刚才太过着急，居然一筹莫展了，真是蠢笨如猪。
　　她立刻闭眼念诀，元神入阵。
　　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有人抢在前面先开口了。
　　“大事不好！”
　　她听得出来，说话的人是雪神风华，他声音里的情绪非常复杂，有惶恐，慌张，忐忑，惊讶，还有三分颤抖。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这个声音很陌生，矗馨没听过，不知道是谁。
　　风华十分惶恐的语气变得十二分惶恐：“君上，君上她……”
　　矗馨立刻竖起耳朵竖起耳朵，她要的消息好像要不请自来了。
　　“君上怎么了？”另一位女神仙问。看来这个时候，待在通讯阵里的神仙挺多。
　　风华似乎被吓傻了，语无伦次：“君上说……她要娶……啊不对，是要嫁给……也不对，反正就是，她说她要成亲了，叫我去给她写喜帖，我书都没读过几本，大字不识几个，哪里会写啊……这个消息实在太离谱了，吓死我了……”
　　“什么！”好几个神仙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呼，其中就包括矗馨，她抢着问道：“君上已经回天宫了吗？”
　　风华嗯了一声：“还带了个人回来，就是她要嫁的那个！”
　　“天呐，这不是触犯天条吗？”
　　“你弄错了吧，君上怎么可能这样……”
　　通讯阵里陷入混乱，众神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纷纷。
　　“是不是张开心？”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矗馨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大声问道。
　　肯定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神帝是众神之首，理当做出表率，怎么可能带头违法禁令，更何况还是婚嫁这种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事……
　　“就是他。”
　　风华一句话打破了她所有幻想。
　　然而他接下来说的，直接惊掉所有人下巴。
　　“君上把张少爷带回了她的住处，说明天就拜天地，现在已经开始布置喜堂了，叫我来阵里给大家通知一声，愿意帮忙的过去帮忙，没空的明天也要来喝杯喜酒……”
　　“她是不是有病！”
　　没等风华说完，矗馨便在阵里大喊一声打断了他的絮叨。
　　她怒了，然而她却不知为何会这样怒火中烧。
　　或许他们是两情相悦，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难道说，是因为神帝说一套做一套，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的做派？
　　不，都不是。
　　虽然矗馨一时不明白这股怒火从何而起但她清楚，绝对不是因为这些。就算有，也只占一点点，不是主要的。
　　“她是最清楚那些天规天条的，现在居然明知故犯，这哪里还有半点众神之首的样子！”
　　她顾不得众神在场，直接破口大骂：“还有，张开心怎么说，他现在又是什么态度？这么突然的事情，他是不是被你们君上强迫的？”
　　“你别瞎说！”听了她的叫喊，立刻就有神仙应激：“我们君上向来以理服人，怎么可能会强抢民男！”
　　“那她违反天规又怎么说？”矗馨不依不饶：“如果我没记错，卷轴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你们应该都看过吧！”
　　众人默然无言。
　　片刻之后，风华开口了：“我觉得，我们应该阻止君上，别让她犯下大错。”
　　“我认为没有必要。”一个女神仙语调轻松的说：“如果就连君上都不遵守天条，那这条规定基本算是废了，以后我们不就可以娶新娘，嫁新郎了吗？这是好事啊。”
　　“放屁！”无羁极具特点的嗓门大咧咧的响起：“破了先例，到时候人人都触犯天条，今天成亲，明天偷盗，后天大开杀戒，所有的规定都形同虚设，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此事我绝不赞同！”这个低沉冷傲的自然是苍峦了。
　　众人七嘴八舌，各执一词，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矗馨还想多打听谢消息，奈何声音被淹没在一波波声浪之中，根本无人响应。
　　正当她抓狂之际，忽然之间，一个突兀高亢的尖叫声响彻大阵。
　　“救命啊，有没有人呐，来救救我！”
　　是张开心！
　　众人立刻停止争吵。
　　矗馨抓住机会，赶忙开口：“你没事吧？”
　　听到她说话，张开心大喜：“矗馨？你也在这里，太好了！”
　　“你怎么突然消失了？”生怕其他神仙抢先，矗馨一刻不停的说着。
　　“还不都是神帝干的，她趁我不注意把我穴道点了，然后拉着我上天，说要和我拜堂，真是吓死我了……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到这里求救了。”
　　张开心声音颤抖，显然已经吓得心惊胆战。
　　“君上怎么忽然起了这种心思？”风华问道：“你有没有跟她好好谈谈？”
　　“谈个毛啊！”张开心语调急切：“我问她是不是脑子有病，她却说对我一见钟情，还说我与众不同，是她见过的所有男人中最特别的……嘿嘿，虽然听起来挺爽的，但我是万万没想到，她不顾我的反对，坚持要强人所难，还说要修改天规，啧啧啧，吓死个人……”
　　“要不你就从了吧。”这是王神仙在说话：“以我对君上的了解，她若是想做什么事，谁劝都是没用的，就算我们全部去替你说话，大概也是徒劳，所以……”
　　“不行！”
　　张开心和矗馨异口同声。
　　矗馨喊完就沉默了，她在思考自己为何比他还激动。
　　张开心大呼小叫：“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屈服的！”
　　“这又是为何？”王神仙不理解：“难道我们君上还配不上你吗？”
　　张开心哼了一声：“这根本就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好吗，终身大事我自有打算，岂能如此儿戏？”
　　“这也不算儿戏呀。”王神仙还想继续撮合：“你和君上成婚，她肯定非常重视必定昭告天宫，让所有神仙都来给你们庆祝。”
　　“谁稀罕你们的庆祝？”张开心明显不开心：“就算是成婚，我也当与我中意之人，但我对你们君上没半点兴趣，这婚成不了一点！”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王神仙苦口婆心：“就算现在一时半会提不起兴趣，说不定过一阵就有了，这个我觉得完全不用担心……”
　　“你闭嘴！”张开心大喝一声，有点生气：“我是来找人帮忙的，不是来听你胡说八道的！”
　　“哟呵，这么嚣张？”王神仙嘻嘻了一声：“能被君上相中，是你的福气，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张开心冷笑：“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嘿嘿。”王神仙发出阴险的笑：“如果君上能看上我，那我当然是盛情难却呀……”
　　“……”张开心无语片刻：“你还是住口吧。”
　　他结束了和王神仙的对话，继续大声的恳求：“求各位施以援手，若能助我脱离苦海，张某感激不尽！”
　　众人一时都没有接腔最终还是王神仙神仙的打破沉寂：“不是大家不愿意帮你，只是这件事吧，我们实在是爱莫能助，君上是老大，她做事一意孤行，从来都不听劝，动嘴巴肯定是没用的，可要说动武吧……君上的法力可以压制所有神仙，那就更没胜算了，所以，你只能认命。”
　　众人齐声附和。
　　“是啊，王荣说得没错，我们真没办法。”
　　风华说：“我可以去帮你劝一劝君上，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她多半不会听我的。”
　　张开心由衷道谢，谢完就再没吭声，大家也都沉默。
　　矗馨退出阵法，元神归位。
　　苍白坐在对面，眼巴巴的将她望着：“怎么样？有他们的下落了吗？”
　　“他们都回天宫了。”矗馨就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儿的，拿起筷子拨弄盘子里的红烧肉。
　　“张少爷也去了？”苍白吃惊：“他是修界修士，不能进神界的。”
　　“呵呵，这是你们君上的邀请……”矗馨顿了一下，觉得这个措辞不太合适：“不对，是挟持。”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苍白一脸懵。
　　“你自己去通讯阵问问你那些同僚们就知道了。”矗馨无精打采的，不想多说。
　　“呃，这个嘛……”苍白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进不去。”
　　“为何？”
　　“没口诀呀。”苍白噘嘴：“我飞升那会，还没有阵神，也没有通讯阵，后来我下界了，没怎么回去，也没人告诉我这个事，更没人拉我进阵。”
　　“你们君上就要成亲了。”矗馨一边磨牙一边给自己倒酒：“可喜可贺，你也赶紧回去吃席吧。”
　　苍白呆住，呆完了才不可置信的问：“你不是在说笑吧？君上她向来恪守规矩，怎么可能触犯天条？”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更改。”矗馨讥讽：“你们君上好像也不想继续墨守成规了，看样子是要制定新的法则。反正她是老大，是领袖，她说了算呗，你们又不能抗拒，一切以她唯命是从。”
　　“不行！”苍白怒而拍桌，用力太大，导致几块红烧肉从盘子里跳了出来。他抹了把嘴角的馋涎，目光艰难的从红烧肉上挪开：“这不是朝令夕改吗，这事要是成了，那还得了，必须阻止她！”
　　“那你快去。”矗馨两眼放光，不停撺掇：“让你们君上打消这个念头，然后将张开心放回来！”
　　苍白重重点头，点完摸了摸肚子，眼睛再次落在红烧肉上：“我可以吃一块吗，今天尽顾着追那个西贝货，我还没吃饭呢，吃饱了才有力气上天。”
　　“随便吃。”矗馨将菜盘往他跟前一推：“不够再点，只要你能把张开心救出来，我承包你一年的伙食！”
　　苍白两眼放光：“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哈哈哈！”
　　吃饱喝足后，苍白便踩着天梯返回神界。
　　当然了，矗馨也没有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风华在通讯阵里的话言犹在耳，这件事很严重，光靠他们这些神仙未必能阻止得了神帝的所作所为，她必须亲自上天，于是不甘示弱的跟在后面。
　　只不过她无法腾云驾雾，脚程完全和苍白没法比，不过才走了片刻，苍白的身影就已经在前方消失，估计已经到了南天门，而她回头一看，很好，才走出十几丈而已，下面有许多凡人抬头仰望，一边惊呼一边指指点点。
　　本来天梯是忽隐忽现的，它受苍白的召唤显形，正常来说将苍白送到天上之后它就会隐形，但由于此刻上面还站着一个矗馨，所以并没有消失。
　　望着冗长逼仄，直插天际，看不到尽头的阶梯，矗馨想起她第一次走上这条路的景象，当时她爬了整整三天三夜，爬到精疲力竭，想不到如今又走了这条路。
　　那时她是为了能够成神，可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如此的不管不顾、着急上火？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瞬间飞到天顶。
　　不过须臾，她就想明白了，她是为了一个人。
　　她只管在那里紧赶慢赶的爬着，此刻的苍白却已经轻轻松松的站在了南天门前。
　　他瞥了眼坐在石墩上的黑衣天神，本来想跟他打个招呼，但想起这人平时从来不将任何神仙凡人修士放在眼里，立即打消了这个想法，提步穿过光门，走进天宫。
　　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荒芜，破败，贫瘠，穷困，云雾缭绕，无边无际，和他记忆中没什么差别。
　　当年他不过就是个十多岁的小小少年，家境贫寒，父母双亲也只是普通农民，谁知突然有一天，凶兽攻城，他为救故乡之人，身躯被一头凶兽硬生生撕成了碎片，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知就在那一瞬间，身边出现一只福袋，无数星星点点将袋子装满，然后满袋功德化作天道金光，将他的身体复原，让他重新活了过来，再然后，他就被天道送到了这里，在煌天世界里领悟了生命神力，被君上封为死神。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终于能过上富足一些的生活，可是万万没想到，当上神仙之后，居然比做人的时候还穷。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感慨完了，他便启程走向神帝的居所。
　　他一路不停，沿途道路两旁的树枝上都挂着红布，被打成一只只蝴蝶结，以及一个个剪裁的囍字，甚至还在两棵树的树干上看到一副对联，都是对新人的祝福，一切是那么美好而喜庆，可天地间却充斥着一股令人极其难受的压抑，还有荒诞。
　　一想到神帝强抢民男的举动，苍白便忍不住胡思乱想，会不会是在人间做事的时候出了问题，现在的神帝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君上，而是镜像假扮的，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令人瞠目结舌之举。
　　很快，他便来到神帝居住的茅屋跟前，这里屋前屋后都贴满红花和囍字，张灯结彩的，屋檐下挂了一排大红纸笼，喜气洋洋。
　　只是气氛却完全不对味。
　　还没踏进大门，就听见屋子里传出神帝不耐烦的咆哮。
　　“反了你们，是不是我平时太过纵容，一个个都敢在我跟前放肆！”
　　风华带着哭腔说：“君上，你不能这么做呀，天道制定的规则，我们都不能违背，你应该最清楚的！”
　　“我偏要违背！”神帝语气不耐兼不屑：“天道算什么，本座才是众神之首，我想怎样便怎样。从今天起，我将改写天条，一切不合理的规则统统给我作废。谁敢忤逆，和我作对，一概杀无赦！”
　　风华还在不怕死的谏言：“可张少爷他并不愿意成神，也不赞同这桩婚事，你不能强人所难啊。”
　　“住口！”神帝的声音带了怒火：“本座想要的人，岂能由他愿不愿意？”
　　“可是……”风华还想说什么。
　　“够了！”神帝却不想再让他继续说下去：“本座心意已决，你们休要置喙，给我退下，谁敢再多说一句，我就废黜你们的神力！”
　　这么大的威胁，众神自然都不敢再啰嗦了，主要是就算把口水说干，神帝也不会听的，不如不说。
　　苍白在屋前站了一会儿，在心里斟酌，待会见到君上，要怎么说她才会听劝呢……
　　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一大帮人从里面摩肩擦踵的挤出来。雪神剑神药神……几乎是当今天宫的所有神仙都在场，一个个都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众人从苍白身旁擦肩而过，谁也没搭理他，也就苍峦不经意瞥了他一眼，但什么都没说，瞥完就抱着剑走出院子。
　　苍白呆愣半晌，缓步进屋。
　　屋里也被布置得十分好看，但苍白却没心思看，他的眼睛落在神帝身上。她此刻穿着鲜艳的大红喜服，凤冠霞帔，正端坐镜前给自己描眉，听到后面脚步声响，将眉笔往桌子上重重一摔。
　　“你们现在是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了吗？我叫你们都滚，听到没有！我不想再听见任何劝阻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