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馨洪福兜头照》孍嬽

6、第六章 张府中事

　　风华嫌弃了一番，不客气的指摘老郎中医术不精，指摘完了，向步盈盈道：“我去叫祝平安下来给你看看。”
　　痴迷问：“祝平安是谁？”
　　风华说明：“是我们天界的药神，她的神力包治百病。”
　　“你是要回天宫摇人吗？”
　　风华摇头：“不，那太麻烦了，就在通讯阵里叫。”
　　他刚要念诀，手却被痴迷按住。
　　“怎么了？”风华疑惑的看过来。
　　“稍等片刻。”痴迷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啜一口，忽然放大嗓门说道：“跟了这么久，你累不累？”
　　“啊？”风华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没跟你说。”痴迷横了他一眼，随即抬头望向房梁上的天窗：“别躲躲藏藏的了，下来说话。”
　　风华一愣之下，抬头仰望，头顶天窗大开，露出一片四四方方的碧空，可是哪里有人？
　　他刚低下头问痴迷是不是看错了，下一刻，一个活生生的人影便从天而降，身法敏捷的落到了几人面前。
　　此人黑衣如墨，长发被扎成一个很高的马尾，看起来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年轻的脸庞冷酷淡漠，不苟言笑，仿佛有人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风华再一次愣住，愣完才说：“是你，你怎会在这里？”
　　来者正是张家少爷，张屠神。
　　他看都不看风华一眼，直勾勾的盯着痴迷：“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早就发现了。”痴迷语重心长：“从我们踏出张府那一刻开始，你就一直跟在后面。”
　　风华大惊失色：“你跟踪我们干嘛？”
　　张屠神还是没搭理他，望着痴迷问：“那你为什么现在才点破？”
　　痴迷说：“因为我想知道，囚禁树神的，是不是你？”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张屠神冷笑一声：“我一介凡人，哪是堂堂树神的对手？”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痴迷似笑非笑。
　　“反正不是我。”张屠神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
　　“那你跟踪我们的原因是什么？”痴迷对他的怀疑并没有打消，就目前来说，他是最可疑的人。
　　“好奇而已。”张屠神脸不红心不跳：“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来翠微城到底要做什么。顺便涨涨见识，神仙们是如何行事的。”
　　“早就说了，我们是来找人的。”痴迷再次喝了口茶：“现在人找到了，事情办完了，待会就走。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请回？”张屠神眉毛一挑，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你家，你就下逐客令？”
　　痴迷一愣，随即收回自己的话：“那你请便，别再跟着我就行。”
　　“谁跟你了。”张屠神白眼一翻，终于舍得望向风华：“我要监视的人是他。”
　　“我？”风华满脸疑惑：“咱们无冤无仇的，也不熟，你监视我做甚？”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们神仙是不是和凡人一样脆弱。”
　　说完，张屠神又将目光重新放到痴迷身上：“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神，而是修界的修士。”
　　“呵呵。”痴迷嗤笑：“我马上就是了。”
　　她看向风华：“现在树神已经得救，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功德该回来了吧。”
　　风华点头：“应该是。”
　　太好了，愿望要成真了！
　　痴迷沾沾自喜的摘下腰间福袋，拿起一看，傻眼了。
　　怎么还是扁扁的？
　　将那依旧空空荡荡的福袋摊在掌心，痴迷很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更想不顾形象破口大骂。
　　不过她费劲忍住了，抬眼望向风华：“你不解释一下吗？”
　　说好的功德圆满呢？说好的拯救一个神相当于救了千千万万人呢？
　　风华也是一脸的迷茫，一边抓耳挠腮，一边拿起福袋左看右看：“哎，里面有功德！”
　　痴迷连忙将袋子抢回来，打开一看，无话可说。
　　确实有，但也就一点点，说是蚊子腿都多了。
　　“为什么这么少？就这么一点，能让我成功飞升？”她的脸越来越黑，心也在一瞬间沉到谷底。
　　张屠神站在一旁，看了看风华，又转头瞄向痴迷，见他二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郁闷，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这个袋子有什么用？”
　　痴迷没好气的说：“不关你的事，别打岔！”
　　风华却十分有耐心的将成神的规则对张屠神说了一遍，顺便问问他有什么看法。
　　张屠神冷笑一声，语出惊人：“有什么稀奇，万物有灵，众生平等。或许是天道认为，你们神仙的命并没有比凡人高贵，一个就只值这么点功德，所以有多少给多少喽。”
　　痴迷如遭雷击。
　　万物有灵，众生平等，神亦如此？
　　一时间，她陷入了沉思。
　　风华也默不作声的杵在一边。
　　正在此时，步盈盈的声音在旁响起：“不可能！”
　　她身上包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脸上也敷了药，面色看起来好了很多，没有之前那么惨白了。
　　她一脸傲然：“神仙凌驾于众生之上，怎么可能和凡人相提并论？”
　　她瞪着张屠神，一字一句：“虽然我之前输给了你，但那是因为我有所保留。倘若我用了神力，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听了她这话，张屠神原本就十分冰冷的神情变成了十二分冰冷。
　　“哼，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那你要不要试试？”步盈盈眼中带着轻蔑：“就算我现在身受重伤，神力十不存一，你也接不住我十招。”
　　“好啊……”张屠神说着就开始摩拳擦掌，要往外走，被风华拉住了。
　　他站在两人中间，边劝边骂：“好了，你堂堂树神，跟一个凡人计较什么。况且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伤，我们好不容易把你从弱水里捞上来的……”
　　张屠神没有说话，只是冷笑。
　　步盈盈也不再执拗，一言不发的往凳子上一坐，没再多看张屠神一眼。
　　风华说：“你们歇会儿，我去通讯阵里问问，看他们知不知道原因，顺便叫祝平安下来给你治疗。”
　　说着他便默念口诀，闭上双眼。
　　过了一会儿，他闭上的眼睛睁开了。
　　痴迷赶忙凑上来问：“怎么样？众神怎么说？”
　　风华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祝平安已经收到消息，她在收拾东西，马上下界，我们现在先找个地方住下，等她过来。”
　　他原本是打算就在医馆里暂住一晚，可郎中却一脸为难，因为他家没有多余的空房间，叫他们另寻住处。
　　张屠神上前一步：“我家房间多，要不要借宿？”
　　痴迷狐疑道：“你不是对他们仙家颇有微词吗，会有这么好心收留我们？”
　　“爱去不去。”
　　张屠神惜字如金的嘀咕了一句，转身要走，痴迷忙道：“去！”
　　有免费的住处，不去白不去。
　　于是一行三人又回到张府。
　　张屠神吩咐下人给他们安排了三间厢房，步盈盈身上负伤，他便叫来两名丫鬟照料，考虑得十分周到。
　　更周到的是，他还准备了一大桌饭菜，并说明了，也是免费的。
　　风华大喜，忙不迭拿起筷子，不客气的开始狼吞虎咽。
　　餐桌上，痴迷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将步盈盈带回天宫，还要在下界逗留？”
　　风华一边啃鸡腿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我原本就是这么说的，可是盈盈不想回神界。”
　　“为何？”
　　“她要报仇。”风华叹了口气：“她已经将一切来龙去脉跟我说了。起初，她确实是感应到凡间有人向她祈福，于是下界赐福，结果下错了地方，不小心落在张府大院，刚好被张少爷撞见，她一听张屠神这个名字，就觉得此人狂妄，两个人便花拳绣腿的打了一架，结果如你所见，步盈盈输了，然后她就来到李府，可刚一进门就被人埋伏了，十多个修士向她围攻过来。她一来顾及神仙的身份，二来又见这些人是昔日同门，所以手下留情，没下杀手，可是香进山的众人却恰恰相反，不遗余力，存心想要致她于死地，为了自保，她只好顺手杀了几人，但对方却用火攻。她是木系法力，最惧大火，然后就被烧伤带走，关在了河底，如果我们不来，她恐怕要一直沦为阶下之囚了。”
　　痴迷越听越奇，数不清的疑团浮上脑海，她张口就问：“就算火克木，但步盈盈毕竟是神，凡火焉能伤她？”
　　“所以肯定不是普通火焰。”风华一脸笃定：“必然是有莫大法力加持的神通之火。”
　　这确实说得过去，痴迷点点头，点完了又说：“所以按照她的说法，杀害李家满门的凶手是香进山修士，而死掉的那几个修士是她所杀，不过我们只发现四具尸体，还剩下不少漏网之鱼，那么她现在的想做的，就是要找漏网之鱼算账？”
　　风华一边剥螃蟹一边点头：“她是这个意思。”
　　痴迷给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所以她打算去香进山？”
　　风华专注吃饭，头也不抬：“不，是先等祝平安下来，把伤养好，恢复了法力再去。”
　　痴迷虽然不喜欢打打杀杀，但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这没什么不对，所以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心底猜测，步盈盈的一面之词究竟有几分可信。
　　从李府的诸般痕迹来看，那里确实经过一场十分激烈的斗法，她的说辞和状况也很吻合，没有不合理的地方。
　　看来事情就是那样没错了。
　　可是原因呢？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杀人放火。
　　香进山的人围殴并且囚禁她，图的是什么？
　　首先要排除一点，绝对不可能是步盈盈的命。否则就不会是关押囚禁，而是直接将她杀了。
　　她向风华提出这个问题，他还是一边吃东西一边摇头：“不知道啊，盈盈没说，我待会去问问。”
　　痴迷无言，再次陷入沉思。
　　她目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回功德，而收集功德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救人于水火之中。
　　步盈盈打算去香进山报仇，肯定会和他们大打出手，若是能够化解这场恩怨，避免一场厮杀，说不定会有不匪的收获。
　　但是，有些人并不值得被拯救或者原谅，在做出决定之前，必须先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理清楚，以免救了不该救的人，酿成不该有的后果。否则搞不好最后适得其反，非但拿不到功德，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
　　思及此，等风华把饭吃完，便径直拉着他找到步盈盈跟前，开门见山。
　　“敢问树神，香进山的人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对付你？”
　　“哼，还能为什么，不过是想窃取我的神力。”步盈盈一脸愤慨：“他们不知从哪弄到一面镜子，里面有股不同寻常的吸力，能吸取一切法力。”
　　“可是你的神力还在啊。”风华能够明确感应到，她体内的法力并没有被吸走：“如果那个镜子真有那么厉害，他们为何没有得逞？”
　　步盈盈摇头：“不知道，他们抓住我之后，就开始不停的鞭笞我，让我献出神力，并时不时用那镜子来照我。起初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直到后来，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神力被吸走了一部分，才明白那镜子是个法器，有着汲取他人法力的功效。”
　　“原来是修士觊觎神力，难怪弄出这么大阵仗，不过……”痴迷一瞬间就抓住了重点：“既然如此，那镜子的主人应该将你吸干取尽才是，为什么只取走一部分？”
　　风华也是一脸不解。
　　“好像是因为那个镜子有着什么限制，并不稳定。”步盈盈一边蹙眉回忆，一边琢磨着说：“一开始，他们用那镜子照我的时候，并没能取走神力，后来我心底有些动摇，觉得与其被他们折磨致死，不如把神力交出去，好歹能保住一条命。至于活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痴迷点头：“言之有理，然后呢？”
　　步盈盈喝完茶，接着说道：“然后就在那一瞬间，我的神力被那镜子源源不断的吸了过去，不过，没一会儿就停止了，之后不论他们怎么威逼利诱，那镜子都不管用了，像失效了一样，于是他们就恼羞成怒，把我锁在河底。如果你们不来，我只怕撑不了两天就会一命呜呼，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说着就向痴迷拜倒，被风华扶起了，他一脸慷慨的拍着胸脯：“小事一桩。大家都是仙僚，应该的，不必放在心上。”
　　痴迷横了他一眼。
　　他没下河也没出力，不过是跟在后面游山玩水，一路上蹭吃蹭喝，确实小事一桩。
　　“你以前不是香进山弟子吗。”痴迷不动声色的问：“应该对本门的法宝有所了解的，难道不认识那面镜子？”
　　步盈盈摇头，神情黯然：“虽然我过去确实是香进山掌门之女没错，但我从没受到重视，也没资格进藏宝阁，我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痴迷想起风华之前所说，看来她这番话倒是实情。喝了口茶又说：“不管怎么说，这镜子居然连神力都能剥离，说不定也能抽取修士的灵力。你们香进山很厉害嘛，居然连这种强横的法宝也拿得出来。”
　　步盈盈哼了一声，眼底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其中最浓的是仇恨的光芒。
　　“就算再强横，我也不会上第二次当了，我要把那破镜子当场摔烂！”
　　风华在一边劝：“要我说还是算了吧，他们胆敢弑神，自有天道惩戒，你没必要冒险，更没必要多增杀业，消减自己的法力。”
　　灵力是可以通过修练得到提升的，原本神力也可以，只是当年神界崩塌之时，所有的天命真神陨落之后，修练神力的方法就随着旧神界崩坏而失传。海心神女重建新天界，要操心的事情太多，竟把此事遗漏了，没能将神力的修练秘诀传下来，现今能增进神力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行善积德。
　　简而言之，行善越多，功德越厚，神力越强。
　　但天道在这条路上加了限制。
　　一旦杀了人，手上沾上鲜血，那么依靠功德积攒的法力便会被削弱。杀人越多，神力便削减更多，如果是那种杀人如麻的，会直接沦为堕神，被剥夺所有法力，打下凡间，永世不得上天。
　　或许是因为天道诞生时过于仓促，规则和秩序没有那么完善，不论是惩奸除恶，还是滥杀无辜，都一视同仁。
　　只要杀了人，不管对方是心地善良的好人，亦或是作奸犯科的恶人，法力都会受到影响。
　　有人猜测，也或许是因为世间的一切不是非黑即白，善恶的界限难以判定。很多时候，就连天道也无法明确分辨，所以就草率的等量齐观了。
　　不过，也并不是完全不偏不倚，有时候还是会有所偏差。当年风华就曾杀过人，不过那是个经常趁火打劫的强盗，加上是无心之失，没有被严惩，只扣了那么一点点法力，不痛不痒。
　　但为了避嫌，众神还是老老实实的恪守天规，鲜少逾矩。
　　步盈盈此举，其实差不多已经违反天道规则了，一旦她去香进山大开杀戒，后果将不堪设想，搞不好会被直接贬下凡间，之后的日子也会一直穷困潦倒，其实挺惨的，风华自然不想看到这个画面。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步盈盈表面看起来像是个我见犹怜的姑娘，然而此刻双目中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恨。她双拳紧握，身体紧绷。
　　“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风华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步盈盈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我不会大开杀戒，我要把他们全部捆起来，折磨三天三夜，以泄我心头之恨，哼哼。”
　　她有着最柔弱平和的脸，和最明艳殷红的嘴，说着最恶毒残忍的话。
　　她心意已决，看来说再多也是白费唇舌了。
　　风华意识到这一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痴迷，痴迷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他只好喟然一叹，无奈的道：“好吧，那你先好好休息，估计祝平安也快到了。”
　　从她房间里出来，风华张口就是：“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劝劝她？”
　　“有用吗？”痴迷反问：“你跟她相识已久，又是仙僚，她都不听你的，我一个刚认识的外人说话能管用？”
　　“那怎么办……”风华一脸苦恼：“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她炮制人吗？”
　　“我觉得她没错。”痴迷说出心中的肺腑之言：“有仇不报非君子。”
　　“说的也是……”风华嘀咕：“我就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把她哄好，化解她的恨，那么就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不定她报完仇很痛快呢？”痴迷随口一说。
　　“哎呀烦死了……”风华一脸抓狂：“反正我该劝的都劝了，该做的都做了，后面会怎样关我屁事。”说完转身就走，回到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把门踢上，也不知在跟谁较劲。
　　痴迷本也想回房静修，可是这张府大宅实在太大，走着走着，走进一片假山，接着她就迷路了，在山林里转悠半天，莫名其妙的转进了后花园。
　　她刚想开口大叫，让附近的奴仆丫鬟指个路，忽见身后阴风吹来，回头时，就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其身法之灵敏，脚步之快捷，异乎寻常，而且身上似乎还带着灵力。
　　张府怎么会有修士？还一副偷偷摸摸的形容。
　　难道是贼？
　　痴迷顿时警惕起来，但心底却还在犯嘀咕。
　　是立刻叫人过来抓贼，还是跟上去瞧瞧？
　　犹豫了一会儿，她觉得还是暂时不出声，一来怕打草惊蛇，人家是修士，单凭张府那些普通家丁丫鬟，肯定拿对方没办法，二来事情没有搞清楚，万一惹出误会了不好。
　　想到这一层，她立刻提起裙角，蹑手蹑脚的跟在那人身后。
　　那个人身穿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布，身形高挑魁梧，应该是个男人。他一副小心翼翼，左顾右盼的样子，生怕被人看到。见四周没人，径直向前方蹿了过去。
　　痴迷脚步放轻，紧随其后，没发出半点声音。
　　那个人绕开一片花圃，又从一条长廊转出，来到了一间厢房的窗口边。
　　痴迷吃了一惊，这里是步盈盈的住处。黑衣人带着她九曲十八弯，居然又绕回来了。
　　莫非他是冲步盈盈来的？仇家？香进山的人？
　　一连三个疑问冲上脑海，只可惜无从解答。痴迷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静观其变。只见黑衣人摸到窗口下面，身形一动，跃窗而入。
　　不好，他想对步盈盈不利！
　　这个念头刚从脑袋里一闪而过，痴迷还没来得及拔剑，就听见步盈盈的声音在房间里面响起。
　　“你终于来了。”
　　痴迷这一惊非同小可。
　　冷漠，淡然；慢吞吞，稳当当；心平气和，波澜不惊。
　　步盈盈的语气实在太平静了，仿佛早就料到此人会出现，没有半分诧异和意外。
　　接着，一个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问出了她想问的：“你知道我会来？”
　　步盈盈接腔：“你费那么大力气对付我，自然不可能让我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人救走。”
　　“但我来迟了一步，你脱困之后，为什么不直接上天，是故意在这里等我？”
　　“是啊。”步盈盈的口吻终于变了，语调里开始出现恼怒：“本来我并不确定你真的会来，想不到你这么蠢，你对我这么好，我当然要投桃报李了。”
　　“哼，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状态，能逃脱我的掌心？”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放低了：“如果你乖乖的把神力交给我，我可以饶你一命。”
　　回答他的，是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跟着步盈盈发出了嘶吼：“做你的春秋大梦！”
　　黑衣人好像恼羞成怒了：“既不能为我所用，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紧接着，是狂暴的法力激荡而出，各种乒乒乓乓的家具倒塌碰撞之声，屋里的两人已经动起手来。
　　步盈盈此刻虚弱至极，痴迷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相助一臂之力，就听里面步盈盈啊哟一声呼喊，似乎吃了亏，跟着她开始大呼小叫。
　　“来人呐，有刺客，救命啊！”
　　痴迷不再犹豫，飞身蹿入屋中，只见步盈盈倒在地上，右手捂着前胸，神情痛苦，那黑衣人举着右手，掌中灵力喷薄，蓄势待发，正打算将步盈盈一掌毙了。
　　痴迷想要救人为时已晚，她当机立断，不去管倒在一边的步盈盈，调动体内法力，双掌齐出，径直按向那黑衣人的有心。
　　这一招她竭尽全力，飞速而去，顷刻间逼近，黑衣人打中步盈盈之时，他自己势必也会中招，就算不死，也非受伤不可。
　　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放弃击杀步盈盈，转身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