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盛夏》》糖霜沐星

47、最后一程

　　告白后的日子，像加了糖的柠檬水，清清爽爽里带着藏不住的甜。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刷题、讨论，却又多了些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会在我写作文时，悄悄把字典推到我手边；我会在他解不出力学题时，递上一张画着夸张受力图的便签，逗得他笑出声。
　　早读课的阳光里，他的肩膀偶尔会轻轻碰到我的胳膊，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一下，然后偷偷红了耳根，继续低头看书，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陈阳趴在后排，用胳膊肘捅捅同桌：“你看他俩，又在搞什么小动作？”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们听见，我和林砚之对视一眼，笑着把他的数学卷子扔了过去。
　　最后一次模拟考结束，班主任在班会上放了我们刚入学时的照片。屏幕上的少年们穿着宽大的校服，眼神青涩，我和林砚之站在人群两端，隔着好几个同学，谁也没看谁。
　　“时间过得真快啊。”张老师叹了口气，“当年你们还是怯生生的小孩，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
　　我侧头看林砚之，他正望着屏幕上的照片出神，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染成金色。“那时候谁能想到，我们会坐同桌啊。”他低声说，眼里带着笑意。
　　“谁说不是呢。”我想起第一次跟他争执时的脸红脖子粗，忍不住笑了，“那时候觉得你这人特较真。”
　　“你还不是一样，非要跟我争动量守恒和能量守恒的优先级。”他挑眉，语气里却满是温柔。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变成“10”那天，班里组织写同学录。林砚之的本子传到我手里时，我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他留给自己的那句“目标：和周焰一起去XX大学”，笔尖顿了顿，在给他的那页写下：“祝我们，得偿所愿。”
　　他拿到本子时，特意翻到我写的那页，看了很久，然后抬头冲我笑，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亮。那天下午，他把自己的同学录给我，最后一页贴着一张我们在省赛时的合影——照片上的我们穿着同款校服，手里举着奖状，笑得一脸傻气。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他说。
　　“我也是。”
　　最后一周，学校不再安排课程，让大家自由复习。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翻书声和偶尔的低语。我和林砚之不再做新题，只是把错题本翻了一遍又一遍，他的手指划过我们一起标注的重点，突然说：“等考完试，我们去看那场物理展吧？我查了，就在市中心的科技馆。”
　　“好啊，”我点头，“还要去吃巷口那家烤串，加双倍辣椒。”
　　“你知道我不能吃辣。”他无奈地笑。
　　“那就给你点不辣的，我替你多吃两串。”
　　我们都笑了，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轻轻荡开，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高考前一天，爸妈和林砚之的父母一起来学校接我们。四个大人站在教学楼前，手里提着水果和牛奶，脸上是藏不住的紧张和期待。“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老爸拍着我的肩膀，力道比平时轻了很多。
　　“晚上早点睡，别熬夜。”林砚之的妈妈拉着我们的手，反复叮嘱。
　　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我们六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林砚之悄悄碰了碰我的手，我反手握住他，他的手心有点汗，却握得很紧。
　　“明天加油。”他说。
　　“你也是。”
　　路灯亮起来的时候，我们在巷口分手。他站在自家门口，冲我挥了挥手，脖子上的原子吊坠在灯光下闪着细弱的光。“晚安。”
　　“晚安。”
　　回到家，我把第二天要带的文具摆放在桌上，铅笔削得尖尖的，橡皮擦得干干净净。书桌上还放着他送我的那本《天体演化简史》，扉页上的“宇宙很大，我们一起去看看”被我看了很多遍，边角都有些磨圆了。
　　窗外的月光很亮，透过窗户落在书桌上，把“祝我们，得偿所愿”几个字照得格外清晰。我知道，明天的考试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属于我们的，更广阔的世界，就在前方等着。
　　这个夏天，蝉鸣还没开始，却已经注定会成为我们记忆里，最珍贵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