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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头在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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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匆匆跑过去,一进曲鹤的屋子,就见房梁上挂着一截断掉的布料,在空中晃悠着。
屋内站着好几个人,一个郎中模样的人正坐在床边,手搭在曲鹤的脉上。
许熙木看到胡蓉和程聪站在一旁,赶紧走过去,低声问道:
“发生了什么?”
程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曲鹤上吊了。”
此话一出,不仅许熙木两人陷入沉默,连屋子里的几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胡蓉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看起来和程千雪桌子上那两本差不多。她翻开第一页,上面是新鲜的墨迹,甚至封面的内页还沾上些许黑印子。可见曲鹤写下这行字时的匆忙。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就是他的遗言吗?
齐霄接过书,细细翻看几页,问道:“曲公子现在状况如何?”
程聪用眼神示意里面的医师:“人是救回来了,现在还晕着,不知何时才能醒。这人,是真心待千雪的,若是千雪还活着...”
他的话语因为一声哽咽戛然而止,又迅速调整好语气,继续说道:
“李青和郑良都在别院,不知二位可有了头绪?李青跟我多年,郑良也是一直为我效命,情理上,我信李青,但也万不能冤枉了好人。”
程聪深吸一口气,情绪激荡之下,拉住胡蓉的手放在身前。
齐霄和许熙木对视一眼,抱拳道:
“你放心,我二人必当尽力。”
说罢,他往里走去,站的离床远一些,仔仔细细地看着曲鹤。
许熙木跟过来,也往那边看去。
“怎么了?”
“无事,只是感叹,即使宽仁如程老爷,他的女儿也得不到自己所爱之人。”
齐霄抿起嘴唇:“这身份地位之差,称得上天差地别。”
他感慨一句,就凑上前继续查看。许熙木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手指却掐进袖子里。
身份地位。
她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曲鹤,再移到前边齐霄挺直的背影上。
他们二人尚且如此,她和齐霄...
想什么呢?
许熙木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再抬眼时,就见齐霄看过来,眼睛一眨不眨。
她愣了一下:“恩?”
“婉晴。”
齐霄三步并作两步窜过来,压低声音,和她窃窃私语:
“你瞧曲鹤脖子上的勒痕。”
许熙木瞧过去,只见曲鹤原本白皙的皮肤被绳子勒的暗红,边缘处磨出的血珠已经变成血痂,伤痕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她有些迷茫的回头:“怎么了?”
“我一直在想,凶手为何要砍掉程小姐的头,不管是李青、郑良还是曲鹤,都不应对她有如此深仇大恨。况且簪子并非凶手所偷,不是为了图财,那又是为何?”
“不是图财,那就是大小姐活着,对这人就有损害。”
许熙木摸摸脸颊:“难道是郑良或李青,受他人所托,做出此等恶事?”
齐霄摇头:“非也,若是有计划地行事,又怎会行事如此仓促,留下脚印,甚至让自己被身陷此处无法离开。我有一想法,婉晴你看是否说得通?我想,此人做出这种行为,只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原因,那就是程小姐的脖子。”
“脖子?”
许熙木伸手摸摸自己的,有些恍然:
“脖子上有什么,能证明他的身份。所以凶手才不得不砍头,导致耽误了时间,没能跑了。”
“必须找到头。”
齐霄转身向外走,示意许熙木跟上。
“我去程小姐的小院再看看,你呢?”
“我去仓库。”
两人互相点点头,各自快步而去。
仓库外,本该搬运货物的小厮因无事可做,正靠着墙根打盹,见她来了,也只是恭敬地弯了弯腰,就继续靠着闲聊。
许熙木推开门,一股药草的苦涩味道和潮湿、沉闷的气味扑面而来。仓库很大,从门口到最里端整齐地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袋子。其中,刚才扣下的箱子堆在靠进门口处,盖子关的极严。
她没急着去翻,而是站在门口先环视了一圈。一旁的柜子上摆满了药草,应该就是郑良所清点的那些。
她走到左侧的药架旁。这里大多是些寻常药材,甘草、茯苓等等,用粗麻绳子捆着,堆得满满当当。许熙木伸手摸了摸其表面,指尖有些滞涩,沾上一层灰。看来这几天应该没人动过这些便宜货。
继续顺着架子往上看。顶层摆着的几个漆木盒子明显要精致许多,一个个隔了些距离,生怕跌在地上摔碎了。那里面装的应该是贵重些的药材。许熙木踮起脚,眯起眼睛,一个个仔细看过去。
“恩?”
不对劲。
“这灰尘,为何时有时无?”
别的盒子上面都有一层均匀的灰,唯独中间那两个有些怪异,虽然位置摆得还算正,但盒子底下的架子上却露出一圈干净的印子。盒子盖上有几处指印,看着很新,把原本的浮灰蹭掉了一块。
许熙木拿下来,打开。是人参和鹿茸。
她又取下旁边几个更为精美的,是极为昂贵的雪莲和百年人参,这反倒没有问题。
郑良清点只需数清楚数量,不需要移动这些物品,那他拿下这特定几样...是要偷?
许熙木虽没有齐霄那从蛛丝马迹倒推事件全貌的本事,但在尼姑庵时,有很多孩子在被她们接济之前,也是做些小偷小摸之事得以生存。她记得孩子们和她聊过,偷东西,切不能偷最贵的,那是主家放眼珠子上盯着的宝贝,刚一偷走就会被抓。也不能偷最便宜的,废了力气、一但被抓到还有可能被打断腿,收益却小的可怜。
就是这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却又能卖的不少银钱的东西,最适合偷盗。
程府每日货物进进出出,种类繁多。买家遍布全国,尤其郑良看管账本,能确切知晓这些东西要运去哪,找些收货地极远的,等运到就要数月,就算有消息传回来更是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到时他再以买家挑剔等理由糊弄过去,简单至极。
不过这些仅是推测,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证据。
就像虽然怀疑曲鹤偷了簪子,也确实不是他杀了人。
况且,郑良把东西拿起来又放回去,为何没下手?
并非图财?或者说,当时的情况让他顾不上拿药材?
许熙木回头,转而看向那堆箱子。
她掀开盖子,里面层层叠叠堆着不少绸缎。摸上去柔软、顺滑,质量上乘,乍一看没什么问题。
“这下面...嘿!”
见四下没人,许熙木利落地搬起一个又一匹布子,小心地垒在一旁的箱子上,免得落在地上脏污了。红色、蓝色、紫色...在颜色艳丽的绸缎中间,有一匹显得有些突兀,虽同样华美,但表面褶皱不堪,毛毛刺刺,像是被拖拽过。
许熙木伸手抓住那匹绸缎的一头,用力往外拽。这布料卡得极紧,她的手指深深抠进去,费了好一番力气——
哗啦!
绸缎散落开来,连带着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是一把柴刀。
刀刃上满是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涸成了黑褐色。刀柄缠着一长串布条,看着居然也被血液浸透,硬梆梆的绕在上面。
“怪了。”
她用手指捏住刀柄,皱起眉:
“这刀刃上有血迹,布上为何也有?”
许熙木找来边上的一个空箱子,将这点东西装进去,叫外面的小厮搬着,急匆匆朝着程千雪的别院而去。
另一边,齐霄站在床铺前,气喘吁吁。
“这血液能喷溅如此之高,人肯定是死在床上的。”
他伸手比划一下帷幔上血液的高度,比人还高出一大截,甚至溅到了外面的桌子角。
周围的柜子已经乱七八糟,柜门大开,东西堆放在地上,连书桌都被他翻过来倒了个干净。
可是哪里都没有。
这凶手有通天的本事,能把一颗那么大的头,凭空变没了?
齐霄推开门,走出院子,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院子里的竹子枝叶繁茂,在地上投下大片阴影。风一吹,竹叶哗哗作响。
在哪?
他自暴自弃地看了看四周,小院里的东西少的可怜,这段时间更是被仆人搜了又搜,连种着竹子的土都被翻出来,仔细查看。
凶手行凶后带着头去其他地方掩藏?
不太可能,且不说带着那么大个东西,即使是晚上也很显眼,就说程府晚上依旧完善的守备,哪怕有一点鬼祟地痕迹,恐怕都要被扣下细细盘问。
哗哗——
叶子声不绝于耳,齐霄闭上眼睛,思路越来越发散。
婉晴找到线索了吗?
那日...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那个晚上,两人在森林里互相扶持,勇斗山贼。随之而来的,便是他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怀疑。
婉晴为何有如此身手?这些年他久闻这位王女身子孱弱,甚至几度陷入危急,还是陛下派着太医,才堪堪将其养大。这什么灵丹妙药,病愈后竟面色红润、健步如飞,就连看见树上的尸体,也冷静沉着,没有惊动草丛里埋伏的那个男人。
等等。
齐霄猛地睁开眼睛。
树上?
他快跑两步,扬起脖子,顺着竹子向上看去。
只见那竹子的顶端,竟系着一个巨大的绿色包袱。深绿色的绸缎圆滚滚,用同样的布条将其稳稳地固定住,正随着风来回摇摆。
“那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