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像下命高悬》梦鹊

57、第57章 劝说

　　两人从镜阁出来，沿着廊道往外走。

　　许熙木动了动肩膀，伤口扯着肉疼，她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

　　“这下可难办了。谷里的人我们都不了解，怎么说服他们？”

　　齐霄看了她一眼，脚步慢了些许，跟在她身边：

　　“先不说这些。你这伤得好好包扎一下，不然会更糟。”

　　许熙木点点头：

　　“那去找赛乐吧，正好和她商量一下，试试...能不能说服她。”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拐过一道弯，人来人往，还有小孩们跑来跑去。

　　齐霄抬手挡了一下，把许熙木往自己身侧带了带，免得被人撞到。

　　正找着，却见街角出现一道身影。

　　赛乐站在那儿，直直看过来，像是一直在等他们。

　　许熙木和齐霄一靠近，赛乐就抬了抬手。

　　“跟我来。”

　　她带着两人往里走，绕过两条小道，进入一个小院。

　　赛乐把门关严，落了门闩，这才回身示意道：

　　“坐。”

　　院子中间摆着一张小榻，旁边放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还有一只小盆和几卷布条。

　　雨娘就在最里头，见他们进来，还抬手挥了挥。

　　许熙木点头就算回应，朝她笑笑。

　　没有这么多外人，雨娘看起来正常多了，辫子梳的整齐，脸上也有了血色，倒像是寻常年轻女子。

　　赛乐走到许熙木面前，抬手解开她肩上包扎的布条。布条已经和肉黏在一起，轻轻一动，手下的身体就是一阵颤抖，底下的血已经把里层浸透，往外渗着。

　　“忍着点...”

　　她拿出止血粉，慢慢揭开，又拿湿布把血迹一点点擦干净，把止血粉撒上去，随即用新的布子重新裹好，一圈圈缠紧，最后打好结。

　　她手上没停，嘴上却问了一句：

　　“你们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齐霄压低声音：

　　“我们要带你们出谷。”

　　赛乐手指一顿，又继续缠，疑惑道：

　　“出谷？我来这儿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谷。”

　　许熙木跟着解释：

　　“京城出了大事，这里不再安全了。”

　　赛乐把布条收紧，才抬头看她一眼，嘴角动了动，轻笑道：

　　“说得这样好听。怕是不想再让我们为殿下效命了吧。”

　　许熙木没回避，干脆地点点头：

　　“你竟然也知道，。”

　　赛乐叹了口气，把余下的布头塞好。

　　“除了谷主，就我对这些最了解。

　　齐霄上前一步：“我们要让所有人都愿意，请问姑娘，能否帮帮我们？”

　　赛乐抬眼看向许熙木。

　　“我可以帮你们去游说。但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许熙木认真起来，挺直身体：

　　“你说。”

　　赛乐说得很快，像是早就想好了：

　　“谷主身子不好，但脑子极好。你们如果真能成，能不能带他走？不然他又能去哪儿。”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还有雨娘，我自己的话，就不提了。不过你们要是不介意，带上我那就更好。”

　　说到这儿，赛乐抬手捂嘴笑了几声。

　　许熙木果断同意，拉住赛乐的手：

　　“当然。你们若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

　　赛乐站起身，往她肩头按了按。

　　“好了。尽量别动肩膀。过上几日，就能好得差不多。”

　　“多谢。”

　　见他们同意，赛乐干脆坐在旁边，揉了揉额角，开始思考：

　　“这谷里有些人知道真相，有些人不知。”

　　她看了一眼雨娘，继续说：

　　“那些从盈风国来的，知道要干什么，最忠心，也最难说服。他们一生所求就是盈风国。你让他们出去，非常难。但这样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武艺高强、跟着上一任谷主巴辰来的，如今巴辰死了。他们对飞星谷主，尚不能说完全忠心，更何况听你们的。不过其他人倒是好说。大家在此生活做买卖，早就是家人。不说为了自己，为了别人也愿意再寻一条生路。”

　　齐霄问：

　　“那要是那些人到最后死活都不同意呢？”

　　赛乐冷笑一声：

　　“那就让他们不必再同意了。”

　　许熙木一惊：

　　“什么意思？”

　　赛乐看着她：

　　“他们愿意为了盈风国死，我不愿意。所以不如他们去死。”

　　“不不不。”

　　许熙木苦着脸，一把揽住她：

　　“先不说这些。我们该怎么做？”

　　赛乐笑道：

　　“先去让那些普通人同意吧。他们若是能同意了，也许有些人也会回心转意。”

　　说罢，她打开门，领着他们往外走。

　　“你们想去哪？”

　　许熙木道：

　　“上次我们来时，那包子铺大娘对我们多有照顾，我想先去看看她。”

　　“好。”

　　一行人往外一直走。那包子铺还和那时一样，大娘正在搬着蒸屉，一见他们，惊喜道：

　　“哎，您二位怎么回来了？”

　　大娘抬手招呼他们。

　　他们仨在外头坐下，旁边还有几桌客人正吃着。赛乐抬了抬眼，给大娘递了个眼神。

　　大娘懂了，一拍手：

　　“行了，都拿回去吃吧，我这儿还有点事。”

　　那几桌人一看是赛乐，也没多问，各自收了东西就走了。

　　赛乐站起身：

　　“进里头说。”

　　她带着许熙木和齐霄往里走，穿过外间，进了里屋。再往里一拐，果然是寻常的小院子，起居处和书房都在一边。

　　大娘推开最里头那扇门。

　　里间不大，却也有桌有椅，床铺靠墙放着，被子叠得整齐。

　　“坐，都坐。”

　　三人坐下后，赛乐开口很直接：

　　“大娘，你愿不愿意出谷？”

　　大娘一愣，瞪大眼睛看向她，先慌了，伸手在围裙上来回抹着：

　　“出谷？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赶我出去？”

　　赛乐伸手拉住大娘的胳膊，许熙木也跟着扶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

　　赛乐道：

　　“不是赶你。谷里怕是要出大事，不走就只能等。出去，才有活路。”

　　大娘嘴唇哆嗦了两下，眼眶红红的，却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我在这谷里勤勤恳恳干了十年，我舍不得...但，我愿意！我只想同我家老头和儿子好好活下去，不管在哪，不管是谁。”

　　话音刚落，里间更深处传来一声冷哼。

　　几人一齐回头。

　　帘子一掀，一个老汉走出来，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动静，许熙木方才竟没察觉他一直在后头。

　　老汉走过来，一拍桌子。

　　“你们这些谷外人要干什么？竟还能说服赛乐大人？”

　　他盯着许熙木和齐霄。

　　“谁愿意走就走，我是不走。”

　　大娘急了，抬手去拉他。

　　“你怎么又偷听人说话？”

　　老汉不理她，脖子梗着。

　　“这谷里，是我离开盈风国前发誓效忠的地方。我才不要去别的地方讨生活。我愿为国家死。”

　　“死？”

　　大娘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老汉纹丝不动，还是那副倔样。

　　大娘更气，手掌又往桌上一拍。

　　“你忠心国家，我就不忠心吗？我也勤勤恳恳这十年，哪有过别的心思。可大事要发生了，你不怕死，孩子呢？我呢？我们要是死了呢？”

　　老汉撇她一眼，把头转向一侧，咬着牙不说话。

　　大娘声音颤抖：

　　“儿子这些年在谷里上着学，你不也从没同他说过，你对煜国那些恨？”

　　老汉又哼了一声，过了会儿才开口，哼哼唧唧的：

　　“恨是我的选择，儿子不该如此。”

　　他看了一眼赛乐，又把目光挪回大娘身上。

　　“你们娘俩出去吧。反正你有一手包子的手艺，带着他到哪都能活。”

　　大娘气得直抹眼泪。

　　“你这人铁石心肠。”

　　老汉肩膀微微一僵，侧头看了她一眼，又像是赌气似的转过身去。

　　正巧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少年抱着一捆青菜，笑着走进来。

　　“娘？爹？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他一抬头又看见赛乐，连忙喊人。

　　“赛乐大人。”

　　再看向许熙木和齐霄，他也笑了笑。

　　大娘一把把少年拉过来，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

　　“孩儿，若有一天我们不得不离开这谷里，你愿意吗？”

　　少年愣了一下，下意识紧张地看了看赛乐：

　　“娘，你和爹去哪，我就去哪。”

　　老头在旁边冷哼一声：

　　“你跟你娘走吧，不用管我。你也大了，能照顾好你娘。”

　　少年一下急了，扑过去把老头搂住。

　　“这叫什么话？我不能没有爹。”

　　他说着就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流，可怜极了。

　　老头明显懵了，但还是嘴硬道：

　　“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哭？”

　　话是这么说，手却轻轻抬起来，在少年背上上下摩挲。

　　“别哭了，别哭了。”

　　“哎呀——别哭了。”

　　他语气一点点软下来，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了，别闹了。跟你娘俩走，还不行吗？”

　　少年猛地抬头，眼睛亮亮的。

　　老头哼了一声，别过脸，没再拒绝，只是伸手把母子俩都搂过来。

　　他又看了一眼大娘，再看了一眼赛乐、许熙木和齐霄。

　　“成。你们要是走，就来找我。我去同我家边那几个人说一声，他们都听我的。”

　　大娘一下笑了，抬手抹了抹眼角。

　　“好。”

　　她转头看向赛乐。

　　“赛乐大人，这老倔驴总算回心转意了。”

　　从包子铺出来，许熙木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个好结果。

　　齐霄在旁边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把她往人少处带了带。

　　赛乐摇了摇头。

　　“走吧，去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