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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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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正好,阳光铺撒在风中,碎落成一地的斑驳,一缕缕炊烟升起,向着天边飞去。
花重正是这个时候进入这个村庄的,田边流窜的大黄狗闻见生人的气息,先是趾高气昂地扬着尾巴,凶恶地“汪汪”叫着,随后似乎是迟疑着垂下尾巴,低声呜咽了一下,又夹着尾巴跑走了。
“大黄,大黄。”田间有人连声呼喊着,却也不见这狗回心转意,无奈地抱怨了一声,转头看向前方的异乡人。
只这一看,他顿时觉得自己见到了神仙精怪。
入目的艳色惊得他不能呼吸,似乎魂魄都被震出了体外,又飘飘然不知所以,只知道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
“喂。”花重看了他一眼,“你们这里是浮屠村?”
男人眼神迷离,只觉得自己如痴如醉,听到花重叫他才如梦方醒,却又差点沉溺进这杜鹃一样清丽的声音里,他拍了拍自己脑袋才勉强清醒,连声答道,“是的是的,这就是浮屠村。”
听到男人回答,花重终于确认了自己没找错地方,她目光扫过四周,又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好了,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
明明才向人问了路,却连一点示好和感谢也无,似乎她天生高高在上,只偶然惫懒地俯视众生。
男人痴痴地看着花重,听她让自己离开,竟也没有任何质疑,又深深看了花重一眼,恍惚地往旁挪了两步。
花重没有分出多余的心神,她只伸出如凝脂白嫩又如桃花艳丽的左手,大拇指在指间来回移动,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不过片刻,她收回手,眉间却轻皱起,“怎么会是大凶呢,明明就是这里,难道是我学艺不精。”
这愁云片刻便散去了,“肯定是我学艺不精,这样简单的事情,只要找到人,片刻就能解决,说不定还能回去赶上阿汤姐姐的蜜糖。”
想到这,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树下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正蹲着逗弄蛐蛐,她抬手叫住这小孩,“小孩,小孩。”
小孩应声抬头,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个衣着亮丽的仙女在对他招手,他指指自己,有些疑惑,“仙女姐姐,你在叫我吗?”
“小孩,就是叫你呢。”
小孩站起来,局促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又用袖子擦了擦脸,小跑着跑到花重面前停下,扬起脏乎乎的小脸,疑惑道,“仙女姐姐,你叫我有什么事么?”
“当然有事了,”花重俯下身,摸了摸小孩脏兮兮的脑袋,“我问你,你们村里有没有二十左右的适婚青年。”
被仙女姐姐这么一摸,小孩连吸溜鼻涕都不敢大声了,听到这个问题,他咬着手指想了想,摇了摇头。
“没有?”花重疑惑地抓了抓脸,自言自语,“怎么会呢,长老卜算的还能有错?”她怀疑地看着小孩,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小块蜜糖,“你再仔细想想,想到了这糖就给你吃。”
小孩又掰着手指开始数,数着数着,他眼睛一亮,也不做声,只巴巴地盯着花重手上的蜜糖。
花重把糖塞到小孩手里,“你都说说,有没有,有几个。”
小孩拿着糖,双手紧紧地攥住,“没有几个,只有阿辉哥哥。”
“那他家在哪?”
小孩不舍地抽出一只手向一旁指去,“绕过那前面的那棵树,再往西走一段路就能看到他家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花重毫不留念地起身往那个方向走去。
也不见她步伐多快,但是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走出了好远,小孩看着花重的背影,愣了一下,眼看她越走越远,就快要消失在自己视野里,连忙大喊,“但是阿辉哥哥已经定亲了,再过两天他就要成亲了。”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仙女姐姐一定是和阿辉哥哥有着大人口中的感情纠葛,虽然他并不清楚乡下的猎户和这样一个仙女似的人物是怎么认识的,但是阿辉哥哥快要成亲是很重要的事情,一定得让仙女姐姐知道,免得让她白白伤心。
果不其然,听到小孩这句话,花重的身影一僵,她扭过头,不敢置信地重复,“过两天成亲了?”
这是怎么一个事,她的命定情劫,马上要和别人成亲?
怪不得她占卜出来是大凶,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被抢先,不然还得等多少年。
花重做事从来随心所欲,哪管旁人瞠目结舌,只要一想到还得多等不知道多少年,她立刻运起妖力,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只留身后的小孩看得目瞪口呆,“难道这真的是仙女?”
她从虚空中显出身形,隔着一扇破败的门,嫌恶地皱了皱眉,一边拍门一边连声叫道,“开门开门,阿辉,开门。”
过了片刻,随着“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正午的太阳正正照在来人脸上,照得这张刀削斧砍般硬朗的面孔纤毫毕现。
花重收回快要拍到对方脸上的手,上下打量了他片刻,才勉强接受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命定情劫的现实。
在花重打量慈辉的同时,慈辉也在打量眼前的女子。
逆光而站,看不分明,只隐约可见穿戴亮丽,比城里他见过的达官显贵穿的还要华丽,连头发丝都在太阳里闪着金光,下一刻,花重似是晒得热了,轻轻侧了侧脸,于是那张穠丽的脸庞便完全显露了出来。
慈辉呼吸一滞,却又在下一刻回过神来,他垂下眼,不敢再看这人间艳色,只礼貌询问,“请问姑娘有什么事?”
“就这么站着?进去坐着说吧。”花重说着就要往里走,慈辉却并没有让开,“孤男寡女,实在不适合共处一室,对姑娘名声有损。”
“名声?这东西是什么,听着就不好吃。”
慈航依旧没让开,“姑娘有事就在这里说吧,就算姑娘不顾及名声,我三天后也要成亲了,若是这种时候做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我未来的妻子知道了难免寒心。”
花重听他张口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子,心里不痛快极了,但是谁让她贪图太阳,多睡了那么一两年,导致自己来晚,人家连未婚妻子都有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花重心里就是不痛快,她直白地呛声,“既然这样,那我就在外面说了,我来,只有一个要求,你说你三天后成亲,那我们两个就做三日夫妻,在这三天你要发自内心地爱我,然后再狠狠抛弃我,听明白了吗。”
没想到这样一个天仙似的贵人家的小姐,竟然脑子有疾,慈辉只感觉像是看到猎到的老虎皮毛破损了一般可惜。
他没有说话,可是他表情却像是把心里的话说尽了一般,花重向来是被族中姐妹捧在掌心的,何时受过这种气,她眉毛竖起,怒道,“我没和你开玩笑。”
被猜到了心思的慈辉,脸上有些尴尬,黝黑的皮肤浮现出红晕,“这位姑娘,你的丫鬟走丢了吗?你还找得到回去的路吗?你在门口等一会儿,要是还是等不到丫鬟来找你,我拜托村里的葛大叔把你送回镇上。”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嘲弄,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了,更何况她本来就是霸王性格,“我说我没和你开玩笑你听不懂?你聋了?聋了我就再说一遍,这三天我们做三天夫妻,到时间了你就狠狠抛弃我,我会自己离开,绝不多呆片刻,如果你没有问题,那我们就进屋,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夫妻了。”
慈辉听到花重的话,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深,等他再和花重多交谈了一会儿,确认了花重确实是一个正常人,虽然她说的话一点也不正常,他也和花重说不清楚,干脆直接把门关上。
花重话刚含在嘴边,就差点被门拍在脸上,她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堵在中间,把自己气得不行,听见门里的动静越来越远,狠狠踢了一下门。
这扇门当然拦不住她,只要她想随时可以进去,但是把里面那个人吓到了更不愿意配合她渡情劫怎么办?
长老说了,这情劫对修行者来说是极其不易,可是对人来说那可是太简单了。
所以,要渡情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装人,如果暴露了她的真实身份,那可就糟糕了。
“我就不信你不出来。”花重又恨恨地拍了一下门,干脆在门口坐了下来。
等到下午,慈辉准备去找村长借一些碗好在婚宴上用,然而他一开门就见到花重靠在门框上睡得迷迷糊糊。
他没有叫她,也没有再次驱赶她,经过上午那番话,慈辉知道跟她讲道理是说不通的,只能等她自己放弃,也许她醒来就会回去了,想到这里,慈辉轻轻关上门,准备出门。
“你去哪里。”身后的花重睡眼惺忪,却还是在他出门的第一时间清醒了过来。
“后天成亲要摆宴席,我去借碗。”慈辉竟然也心平气和地回答她的问题。
“我也要去。”花重立刻站了起来。
他确实猜到了花重的反应,于是语气中带着商量,“这事等我回来再慢慢说,你先休息一会儿。”
花重听到他松口愿意商量了,顿时开心起来,也没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太阳晒得她浑身懒洋洋的,她决定等慈辉回来再继续商量这个问题,因此她挥了挥手,让他快去快回。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一下午,并且回来的还不止慈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