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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又怎么了 ...

  •   上官钰迎他眸光,似笑非笑,“二殿下还是快过去看看吧,什么不共戴天的,臣女太笨了,听不懂。”

      “只懂罚了有一段时间了,皇子妃估计也累着了。”
      他佯装懵懂地偏了偏头,沉吟片刻,眉眼倏然弯起,“你此刻过去,或许正赶得及,替她揉一揉膝盖。”

      “说你笨,原是我抬举了。”颜景铭冷哼一声,转身携一腔沸然绝尘而去。

      那奴才犹在原地磕头如捣蒜,额前血珠滚落,竟不知主子已远。
      上官钰瞥他一眼:“起来,别磕了,看着碍眼。”

      内侍惶然谢恩,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只见皇子妃蓬发散乱,跪伏于地,吓得他肝胆齐颤,双膝一软,几乎又要跪。

      苍天啊,怎一回来就成这样了?!

      颜景铭已三步并作两步俯身而至,左臂穿过她膝弯,右手揽肩,将人稳稳打横抱起。
      他低声哄了一句什么,旁人未闻,只觉那声音温柔可人,反叫黎欣眼泪更决堤。

      她蜷在他怀里,指尖死死攥住他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殿下,欣欣的腿好疼……”
      其余贵女被这阵势吓得屏息,得他一句“都散了”,便似遇赦的雀儿,福礼都来不及,纷纷提裙退避。

      黎欣仍贴在他胸前,哽咽数声,每吐一个字,颜景铭下颌便收紧一分,直至眸底翻涌着沉沉怒潮。

      他将人放下,改为揽腰,二人并肩而立,一同朝阶上俯身,“母妃,您就这般放纵上官氏肆意妄为?”

      “您明知是他故意为难,却袖手旁观,默其猖獗。”
      “儿臣倒想请教,何谓体统,何谓分寸,这便是宫中的规矩?”

      皇后的两指捻着眉心,像要把那一点跳动的燥意按回去,凤眸半阖,索性连头都不抬。
      她懒得答,也懒得拦。

      蠢儿子是自己生的,头疼也得自己受着。
      反倒是缀在其身后姗姗来迟的颜无忧,抢步上前急声解释:“二哥,你莫要误会,此事……绝非皇后娘娘授意。”
      “是,是……”

      后半截话卡在喉头,上不得也下不得,只余一双眸子盛满惊惶,仿佛多吐半个字,都是僭越的奢侈。
      这般吞吞吐吐,必有猫腻!

      颜景铭顿时怒从心起,一眼扫过去,追问道:“既非母妃,那你说,是谁?”

      上官钰饶有兴致地看着兄妹二人对峙,正欲开口:“是……”

      “是本宫。”

      昭皇贵妃忽地启唇,声线袅袅,听似漫不经心,实则字字钻心,“你不是问宫里规矩么?”
      “既贵为皇子,却连这点小事也要问本宫,那本宫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她眼尾轻挑,护甲尖儿懒懒拨了拨鬓边步摇,嗤笑随风掷下:“横竖不过愿赌服输四个字,还问本宫规矩,规矩就是技不如人,劝你回家多练两刀,冲本宫嚷嚷有何用?”
      “二殿下输不起?带着自己的皇子妃来向本宫要说法来了?”

      “倒是你,私自折返,先斩后奏,想来还未向皇上禀明吧?当真贪嘴来的,这儿的责罚要吞,那儿的板子也想嚼。”

      昭皇贵妃耐性告罄,愈发怪声怪气,“先别急着向本宫讨公道。二殿下,眼下你该愁的,是别的事。”

      她这般伶牙俐齿,步步紧逼,无非是仗着皇贵妃的尊荣,料定颜景铭不敢当众反驳。
      皇后这才抬手,在案几上轻轻一叩,“都住口!”

      满座瞬间噤若寒蝉。

      她斜睨了眼昭皇贵妃,“苏氏,小辈们拌几句嘴罢了,咱们这把年纪,若还捋袖下场相争,传出去,难道不嫌失了体面?”

      “好,到底是金尊玉贵的皇子,本宫这张嘴,自然说不得,碰不得。”

      皇后置若罔闻,目光先掠过立在面前的颜景铭,眼尾那抹极淡的余光,却如精准落在了人群旁侧,始终低眉敛目的颜映柳身上。

      她心底冷笑连连,面上却愈发慈和,抬手对颜景铭温声招了招:“景铭,皇上跟前,本宫自会替你分说清楚。”

      “但今日这事,你不妨当面问问你三弟和上官氏,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何要作下这般处罚。”

      “同为天家骨肉,纵有误会,敞开了说便是。”
      她唇角又扬起三分,声线清越,字字掷向四坐,“若等夜来发酵,酿出隔夜苦酒,倒显得我皇室胸襟不过酒盏大,传出去,岂非令四海笑我金枝玉叶量浅?”

      看似随口调解,实则精准地将那团争执的火,稳稳引到了上官钰身上。

      总归不是昭皇贵妃了。

      视线倏地射向上官钰,像将往日所有隐忍的怒意都碾在齿间,颜景铭每说一字,便向前半步,“昔日你暗里折辱欣欣,她顾全大局,劝我息事宁人。”
      “如今你竟变本加厉,借宫宴之名,当众施罚,令满座闺秀皆成笑柄!”

      男人声线陡然拔高,“好一个世家风范,好一个上官婉儿!心思之毒,令人齿冷!”

      话音甫落,颜映柳面色阴沉,腕下轮椅无声滑前,横亘于上官钰之前,袒护意味满满。

      上官钰却异常平静,隔着半丈距离与颜景铭冷然相抵,又默不作声地把身前的轮椅给推到一旁。

      颜映柳:“?”

      上官钰忽然轻笑一声。
      原来如此。

      原来妹妹平素谨慎到连咳嗽都怕惊扰旁人,却在宫里屡遭苛待,原来她的一番避世守拙,反被视作咄咄逼人的刀。

      比起黎欣那张翻云覆雨的嘴,他这点道行,连小巫都算不上。

      “二殿下指责得倒是痛快。”他收回手,声音不高,却足矣让四下屏息,也映得唇边那抹笑愈发疏离遥不可及,“只是婉儿斗胆问一句。”

      “我究竟如何得罪了皇子妃,竟能让二殿下这般为她义愤填膺?不妨当着众人的面,细细道来。”

      不等颜景铭开口,他已扬声续道:“再者,二殿下口口声声说我设局构陷,我倒要请教,这桩分明是你情我愿的事。”

      “我究竟该有多通天的本事,才能在皇后娘娘与诸位娘娘的眼皮子底下,把皇子妃硬生生引进所谓的圈套里去?”

      一句你情我愿,先将与黎欣的拉扯撇成自发之举,又以众目睽睽堵死“设局”的指责,三言两语便把矛头稳稳反掷回去。

      颜景铭攥紧拳头,脸色黑沉,黎欣有所察觉后,心虚瞬间爬满眼底。

      她最怕上官钰再演一出“以死明志”的旧戏,真若闹大,传出去便是二皇子仗势欺辱孤女,到了皇帝面前,怎生交代?

      趁众人目光还胶着在上官钰身上,她悄悄探手,勾住那只紧绷的拳头,吴侬软语裹着急切劝道:“殿下,我真没事。”

      “您私自回营本就不妥,若让皇上知晓必受责罚,快随我去御前请罪,别在这儿耗着了。”
      温言细语地瞬间浇灭颜景铭大半怒火。

      他回握住黎欣,掌心的温度算作安抚,面上怒色却一敛,反露出个从容的笑,话里带刺:“上官婉儿,你做了何事,自己心里明白。人多嘴杂,我若点破,只会教你脸面扫地。”

      “早知你这么争强好胜,不如我陪你当众赌一局,让你尽兴,也省得旁人说我不留余地。”
      一个皇子,敢在众目睽睽下与女子对赌,纵落口舌,也不肯让妻子受半分委屈。

      这份担当,倒让上官钰高看一眼,但更多的是……这个贱人,一直在挑衅他。

      刚欲起身,颜映柳已伸手按住他肩,低声劝阻:“夫人,乖些,先坐下。”

      上官钰恍若未闻,只顺势接话道:“殿下有兴追究,我自当奉陪。”

      “但也请你先将折辱一事查个水落石出,再宣之于众。”

      说罢,他话锋陡转,唇边笑意淡淡,“若无真凭实据,仅凭空口白牙便定人罪名,婉儿受屈事小,污了殿下素来清正的清誉,才是大事。”

      场上本就火药味呛鼻,众人窃窃私语,都等着看上官婉儿如何被当面“教规矩”,空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揣测。

      恰在此时,上官钰手腕处骤然传来一股收紧的力道,随即“砰”一声闷响,瞬间压碎了所有私语。

      颜映柳将瓷杯重重按回案面,声线仍如旧日优雅,却难以忽视语气里若有若无地怒意:“婉儿是否欺辱黎氏,本将军一清二楚。”
      “他生性良善,待人以诚。二皇兄今日或是故意扣帽,或是存心污蔑,我都会彻查到底。”
      “只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逼他与你对赌,力量悬殊,若稍有失手,伤他一分一毫。”
      “你拿什么来赔?”

      众人心口跟着一缩,方才还浮在喉边的起哄被生生掐断,背脊齐刷刷生寒。

      偏偏颜映柳还提议:“二哥既要揪着不放,赌这一局,那也无需劳婉儿了,我替她出战,亲自领教二哥的道理。”

      话音落地,满席鸦雀无声,连上官钰也低低叹了口气。

      腿上的毒怕是渗透到脑子里去了,他出什么战?还骑的上马吗?

      别叫马给甩飞了。

      “不许!”

      昭皇贵妃倏地抬首,方才眸中的悠然自得尽数褪去,只剩掩不住的惊忧,“怀容!你如今这副身子,岂容这般胡闹?”
      “再有个闪失,你叫本宫怎么办?干脆连本宫一起带走好了!”

      说完尤不解气,已霍然转向颜景铭,眸光如刃,狠戾逼人:“还有你!”

      颜景铭皱眉,脱口而出:“我又怎么了?”

      “到底存了什么歹心,非要对我儿步步紧逼?若怀容今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定饶不了你。”

      颜景铭气得胸口起伏,却半句辩驳不敢出。
      他自幼敬慕这位三弟,对其沙场英姿更是心折,如今见他伤重,怜惜尚嫌不够,哪肯再与之为难?

      他针对的分明是上官钰啊!

      当下沉声道:“三弟,我无与你作对之意。”
      “此事仅我与上官氏的恩怨,与你无关。你既已落伤,二哥怎忍心再与你对赌?”

      本意不过借机教训上官钰,教他懂“人妻规矩”,怎料竟把颜映柳逼到亲上场的地步?

      总之你一句我一句,针尖对麦芒,各护各的朱砂痣,吵到天昏地暗恐怕也分不出胜负。
      纯妃见此事愈发难以收场,轻咳一声,“好了,兄弟姐妹间小打小闹寻常,若存心动刀动枪,本宫第一个不依。”

      皇后顺势按住昭皇贵妃,带着薄责瞪向颜景铭:“整日吵嚷像什么体统?本宫听得头都痛了,此事到此为止!”

      “二皇子即刻去御前请罪,其余人继续射戏,再敢多言,以抗旨论!”

      金口已开,满场低首称是。

      唯独颜映柳又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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