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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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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千骄分析的不错,但凡自己当日对慕楚能有一丝怜悯之心,也不会见死不救,当时只想着,若是杨岄死了或者残了,没准杨定边能对顾慎之更加上心一点,谁知道阴差阳错,这一切的果完全报在了顾慎之的身上。
他本可以治好慎之的腿伤,却在洞悉了杨定边对顾慎之的贼心之后,改变了自己的心意。毅然将一切的真相告知了顾慎之,让一个十岁的孩童,在一朝一夕之间,彻底的成长。倘若要追溯这一切的前因后果的话,魏卓然无疑要对他们之前的恩怨付出极大的责任。
“千骄公子,你要老夫如何配合你,你只管开口。”魏卓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定睛看着叶千骄。
“魏先生还没有出仕之前,听说也是一位名医,家母虽然从小便不再外公的身边,倒也知道外公曾经收了一个好徒弟,便是姓魏的。魏先生刚才已经道出了侄儿的想法,那就那么做吧。”叶千骄竭力的隐藏着自己话语中的颤抖,他从他常备的医疗箱中拿出了一把匕首,放在烛火上烤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游刃有余。
魏卓然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走到软榻之前,将杨岄的身子搀扶了起来,那一支箭就在胸口正中穿过,按照这位置来看,当时已经没有闪躲的余地了,要不是侍卫正巧赶来,乱了那个刺客的心神,只怕这一箭是万万不会偏的。魏卓然盘膝坐到榻上,闭上眼深呼吸缓缓入定,将自己的内力汇聚到双掌,匀速注入杨岄的体内,想不到自己算计一身,到头来居然还是不得不救一个仇人的儿子。
“魏先生,请记住心无杂念,先用二层功力,多了他身体吃不消,我一旦将箭支拔出,你便配合着封住他的任督二脉,防止血流不止。”叶千骄用剪子剪开了杨岄身上早已经被血液浸湿的衣物,当伤口终于一清二楚的暴露在他眼前的时候,叶千骄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一尺的箭支,从后背射入,竟然已经全部埋入,从胸口透出半寸的箭头,上面还装有倒刺,勾着无数的血肉,让人毛骨悚然。
杨岄的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忽然间他睁开了眼睛,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力气,竟然抬手按住了叶千骄正要动手帮他拔箭的手。
“千骄兄……不要……徒劳了……拿纸笔过来……我有些话……要说。”杨岄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已经开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感觉到身后有源源不断的内力在往体内输入,可是身体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你不要说话,你伤的并不重,这种伤我曾经治过,他们现在都活的好好的,你快闭上眼睛,让我为你疗伤。”叶千骄稳住了心神开始劝说杨岄,他挣脱了杨岄的手,示意身后的魏卓然点了杨岄的睡穴,才重重的喘息,拿匕首在他胸口划开了一道伤痕,屏住呼吸,隔着几层纱布包裹住那半寸长的箭矢,用力硬生生的将那支箭拔了出来。
一时间一团血雾在空气中散开,窗外渐渐露出鱼肚白,下了一夜的雪也停了下来。叶千骄擦了擦沾满了鲜血的双手,转身对魏卓然道:“魏先生,多谢你肯出手相救,他现在的心脉很弱,我会用银针帮他止血,只不过又要费你几层功力了。”
魏卓然闭着双眸,脸上一片肃然,“老夫年事以高,也就只有那么几层功力可以护体,千骄公子倒是毫不客气啊?”
叶千骄只顾着将一应的工具擦拭之后放入医药箱道:“外公当年传授你医术的时候,可曾说过为医者不要习武,若是习武就不要为医,医者父母心,若是要放弃自己的武功内力去救另一个人,那岂不是太不值了。”
“看来千骄公子已经尽得真传了。”魏卓然苦笑道。
“我的医术并不是外公所传,讲究的是稳扎稳打,外公的医术讲究的是险中求生,我们自然是不一样的,刚才慕楚的情况,若是外公在,他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封死了慕楚的各大穴位,趁着慕楚体力尚余的时候,便将他的箭支拔出,那样做虽然争取到了时间,存活的机会比较大,但是如此一来,就算慕楚活了,元气大伤,只怕没有一年半载也是养不好的。”叶千骄盖好了药箱,对着魏卓然恭谦一笑:“所以在下为了求稳,只好牺牲一下魏先生,几层的功力而已,等慕楚好了,在下定然会奉上独家秘制的大活络单给前辈。”
魏卓然几乎被叶千骄气的吹胡子瞪眼,他想来自诩才智过人,也工于心计,却不想着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果然是要死在沙滩上的。懒得与他计较,也只能闭上了眼睛,继续为杨岄疗伤。
此时叶千骄已经走到阿宝的边上,刚才因为杨岄性命垂危,只是匆匆的处理了一下阿宝的伤口,并没有仔细包扎,如今扯开了伤处,才发现肩上的伤已经见骨,想来杨岄当时心神已乱,加上刺客故意把阿宝当做肉盾,所以暗器失了准头。
天光已经大亮,魏卓然的脸色颇显苍白,将门外的一群人支走之后,便也回房休息去了,房中除了便只剩下昏迷的杨岄和阿宝,便只有叶千骄靠在顾慎之的床沿,此时的他已经累得睡着了。
“慕楚……慕楚……”
顾慎之茫然的睁开眼睛,被封住的嗅觉早已经解开,当血腥味钻入自己鼻孔的时候,他猛然从床上一跃而起。
“慕楚他没事。”叶千骄随即被惊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开口道,“昨晚有人行刺,慕楚受了点伤,如今还在昏迷,你不用担心,已经性命无碍了,只要休养好便可。”
顾慎之披上外衣,匆匆走到杨岄的睡榻前,此时虽然是白天,但是叶千骄命人将帘子拉了起来,在室内生了几个暖炉保持着屋内的温度,杨岄的脸色在昏暗的烛光下更加显得苍白憔悴。顾慎之抓起杨岄的手腕按住了脉搏,在确认杨岄确实只是昏迷之后,才放下心来。
“昨晚我睡的太熟了,竟然连有人来行刺都不曾察觉。”顾慎之懊恼的捶着面前的书案,真是把自己给恨死了。
“你不必自责,你被点了睡穴,不知道是自然的,我听那帮军医说,昨晚你动了胎气,慕楚怕诊断的时候把你吵醒了,所以才会点了你的睡穴的。”
顾慎之语塞,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与杨岄之间的爱情,从来就是建立来别的付出之上,如今在他面前的人,对自己有重生之恩,对杨岄又有救命之恩,对阿宝更有养育之恩……
“表哥,慎之有一事相求。”顾慎之站起身来,直挺挺的跪在了叶千骄的面前,他没有称呼他叶兄,也没有称呼他千骄公子,他叫他表哥,除去两人之间的种种,他们至少还是至亲。
叶千骄愣了愣,手中那几根细细的银针不经意的滑落手中,他脸上有着一种黯然的表情,在烛光的阴影下并不明显。
“慎之,我不是你临终托孤的人,你若是想这么做,至少等慕楚醒过来,让他来选择你的去留,你的命从来不只属于你自己,你明白吗?”叶千骄从容的在杨岄的身上施针,脸上再没有过多的表情。
“所以你现在说的所有的话,我都不会答应你,你根本没有权利放弃,在所有的人都因此而受尽了苦难之后,你却要选择放手?”叶千骄咬了咬牙道:“你身上根本就没有注入那种所谓的蛊毒,枯云告诉我,这种药引是要中毒者未中毒之前与人□□才有用的,否则根本就救不了人,我一直开给你吃的药,其实是安胎药外加了一副抑制胎儿身上毒素的解药。”
顾慎之怔了怔,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盯着叶千骄,良久说不出一句话,自己居然从来……从来都不曾为杨岄做任何一件事,从头到尾,自己的付出只不过就是一场闹剧,强烈的无助感从顾慎之的胸口涌起。
“你……你是骗人的对吗?慕楚他明明还是有救的。”顾慎之咬唇,他一早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冷静下去了。
“我没有骗你,当初那么做,就是因为你脉象不稳,怕你一时难以接受,会影响到腹中胎儿,但是如今慕楚命在旦夕,你若是再不好好珍惜自己,你忍心慕楚这么多年的经营都毁于一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