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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红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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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概是这十几天来我最期待收到花的一次,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明向晨应该会给我送红玫瑰的吧?会吧会吧?哪怕一支也可以啊。
因为不知道米哥什么时候来,我吃完饭后下到花店,打算今日限定营业,顺便等花。
根据这两年的经验,情人节最火爆的就是红玫瑰,价格高涨得离谱。我为了不吃亏,自然也会涨价,只不过涨幅不大,比平时贵出一些而已。
节日限定,只营业几个小时,但是店铺一开,尤其是网店的订单,哗哗地进来。我赶紧调整了后台自动接单数,比以往少了又少,毕竟没有人帮我,我真怕忙不过来。
订单多数都是要的红玫瑰,好在年前订的红玫瑰还有很多,悉心养一养,正值花期。
偶尔有路过的情侣会走进店里买花,会夸我的花养得很好,包装很精致,抱着花拍照什么的都非常上镜。我心安理得地收下夸赞。
任旁人如何猜测都不会想到,开花店之前我的工作和养花完全沾不上边。
“计老板!”米哥响亮的嗓门伴随着清脆的风铃一道传进我耳朵里。
我二话不说抛下手里的活:“来啦!”
一转身,我最先看到的不是米哥,而是他胸前那一大捧鲜红欲滴的红玫瑰,我不用一一细数都知道这肯定是99朵红玫瑰。
明向晨真的送了我99朵红玫瑰。
我直愣愣地望着花,还是米哥笑着把花塞到我怀里。
“你的另一半真浪漫啊,搞得我也想给我家那口子送花了。”
我依依不舍地放下花,动作麻利地给米哥也包了一束红玫瑰。
“别客气,拿去送给嫂子。”我没收米哥的钱,毕竟他过年还要来给我送花,属实是太麻烦他了,这点花就当做小小心意。
后面的时间里,我包装着花束,时不时看一眼我的玫瑰,生怕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嘴角一直没下来过。有进店的顾客看到我的玫瑰,还会多留意几眼,说让我照着那个包装。
我均是笑着摇头:“不好意思,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没法同款哦。”
随后他们都会带着羡慕可惜的眼神离去。
等到所有订单都完成,我落下门锁,抱着红玫瑰喜不自胜地上楼。
“小述,哪来的玫瑰花啊?”
红玫瑰的存在感极强,外公见到后直接问我:“是那个明信片男生送的?”
“对,是他。”我不舍得把玫瑰花放离我太远。我坐下后,直接把它立在我身旁,抽出里面的明信片看。
又是看不出地方的风景,我依旧用手机识图。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情人节咯~外公。”
外公在花的另一边坐下,和我之间隔着一大捧花,他细细观察面前的花,用手浅浅点了几下,似乎在数数,随后又放下手。
“这有多少花?”
“99朵!”
“嚯,真大气啊小伙子,舍得为你花钱!很好!”
我点了点头,眼神落在花上,神情温柔下来,仿佛在注视着明向晨。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外公凑近了我问。
我顿住,整个身子僵直了,但随后我卸下全身力气,笑答:“外公,要不今天我就和你分享一下,我和他的故事吧?”
“好哇!”
…
外公不在后,我的情绪和状态一度跌倒谷底,甚至有抑郁倾向。
原本和公司领导还蒙着一层纱,自那以后直接撕成碎片,不再讲任何情面。我不知道是该怪公司,还是怪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多赚点钱,我其实早就打算走了,后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是我的一念之差造就了这样的结果。还是怪我。
彻底料理完外公的后事,我宅在家里不出门,吃饭就叫外卖。
我让自己完全沉浸于失去和悲恸中,在房间里一遍遍用回忆凌迟自己。
医生说,病变突然,加上外公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年轻健康,所以没挺过手术。这番话何尝不是安慰我呢,可我就是无法释怀。
我明明答应他过两天就回去,他也在等我。
外公肯定直到最后一刻也在念着我,是我迟到了。
2040年的春节,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春节。桌上再也摆不满年夜饭,小圆桌只有一只饭碗和一个杯子,家里没有勤劳打扫的身影,只有冷清的房子,电视晚会节目的声音,以及泪流满面的我。
若是他再等等,我们还能一起过年。
我在家闷了两个星期,泪流尽了,眼睛发酸,夜里白天都睡不好。终于,我决定不能这样颓废下去,我想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所以我去了汇城。
两个小时的飞机,开启了我的另一段人生。
出发去汇城那天,刚好是情人节。我白天在酒店歇脚,晚上出来凑热闹。汇城比历城要发达,夜市的人流量也多,到处都能看见人们结伴而行。
我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打算走哪算哪,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我边走边观察,经过我身旁的人,如果手捧着玫瑰,多数是情侣;如果是空着手的,那可能是还没买吧。毕竟今天的玫瑰价格不凡,路上有临时出来卖花的人,手臂挎着个小篮子,盛着散装的花枝,怀里还额外抱着一些包装好一束一束的。
我不打算买来送给自己,也没有想送的人,因此都避免和卖花的人对视,以免给人误会我要买花。
我特地挑了个热闹受欢迎的夜市路,没想到这里还坐落着一间规模蛮大的酒吧。说来怕不信,但我确实没有接触过酒桌文化,在公司时哪怕是要找人沟通项目,也没有喝过酒。
我一时有些跃跃欲试,或许酒精能帮助我暂时忘却痛苦。迟来的叛逆期此时已然准备就绪。
于是,我不受控制般抬起脚走进了灯红酒绿的酒吧。
灯光变幻,震耳欲聋的音乐,燃到爆的氛围。二月份的汇城还是冷的,但此时一进到酒吧内,就觉得热起来,需要降温。
“有什么喝的推荐吗?”我一屁股坐上吧台椅,酒保一眼识出我是新来的,给我推荐了几款度数不高的酒。
选定了酒,酒保现场调酒。技术娴熟高超,我目不转睛。很快,一杯酒呈到我眼前。
我怀揣着好奇心,浅浅抿了一口。甜丝丝的,不苦,好喝。我这回喝得大口了一些。
“……来酒吧不喝酒,你来这干嘛?”
“嗯?不是你拉我来的?”
隔着一个座椅外,有两个男人在讲话,其中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似乎是说不喝酒的那个。不知道为何,明明酒吧里吵得不行,但我偏偏听他们讲话听得格外清楚。
另一个男人似乎是被无语住了,没再出声。我悄悄地扭头去看,却见那个背对我的男人忽然侧过身,想和酒保点单,却先撞上我的目光。
天花板的光束恰好投到我们这边,借着光线,我看清了他的面貌,一双桃花眼,面容沉稳,五官轮廓清晰,看着年纪不大。
那一刻,说不清的感受,只是当时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刚刚买花了,现在就能送给他了。
对方也没想到会和我对视,愣了几秒,冲我颔首,随后跟酒保说话去了。
我收回视线,有点慌乱地喝了口酒。不知不觉间,酒杯见底,我还意犹未尽,跟酒保又多点了一杯。
许是氛围使然,也或是我酒量不好,醉意上头,我喝完第二杯酒后觉得有些头晕,只好趴在吧台上想借冰凉的桌面清醒一下。
“你还好吗?”
有人在说话?是在和我说吗?
我眯着眼尽力去分辨眼前的人,哦,是刚刚坐在我旁边的男人。只有他一个人,他那位朋友不知道去哪了。
“喝醉了吗?”
我的脑袋有些昏沉,花了点时间才理解他的问题,没办法摇头,我只能低声回答:“没醉。”
“看你的样子不像没醉,你自己来的吗,要不要叫你朋友来接你?”
“……我没有朋友。”
我说得很小声,但我确信他听见了。因为他面上有些无措,估计是以为自己戳到了我什么伤心事,我的手臂遮住了微微扬起的嘴角。他的反应过于可爱,我似乎有点酒醒了。
眼前这个人的长相还挺符合我的审美。
我撑住吧台,坐直来,将我的回答扩展开:“我没有朋友,没有好朋友也没有男朋友。”
我真的酒醒了吗?说完之后,其实我有点自我怀疑。
对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一见钟情,还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我心可真大。
“我叫计述,计算的计,陈述的述。你叫什么?”
“……明向晨,方向的向,清晨的晨。”他的喉结好像滚动了一下。
“那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向晨!”
我等待的回答被他突然冒出的朋友打断,明向晨抱歉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去和朋友说了什么。我看到他朋友还瞄了我好几眼,眼神中带着好奇和八卦。之后,明向晨的朋友离开,他走回我跟前。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我没喝酒。”
我住酒店,但我肯定不能这么说。
“嗯……头晕,想不起来了,酒店。”我揉了揉太阳穴,又故意陷入醉酒状态,说话断断续续。我以为明向晨会就此把我抛下,却没想到他直接揽着我慢慢走出酒吧,带我来到他停车的地方。
刚刚是装醉,但鼻尖嗅到明向晨胸前的味道时,我似乎是真醉了。他没喝酒,身上的不是酒味,也不是香水味,那是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上车后,我没问他要载我去哪,明向晨也一言不发地开车。
这么帅的人总不能是人贩子哈……
车子最终停在一处公寓住宅区的楼下停车场。
明向晨带我来他家借宿了。
我心怦怦跳,跟着他上楼进屋,在他的示意下躺进沙发里。我看着他在开放式厨房那里倒水,转而打量他房子的布局,发现公寓卫生做得很整洁,不杂乱。
“把蜂蜜水喝了。”
“喔。”我乖乖地接过杯子,边喝边盯着他。明向晨立在面前,视线往下,目光如炬,回视我。
我半坐起身,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唇角的水渍还没来得及找张纸巾擦拭,他就在这时俯下身,挡住光源,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抓住我的下巴,大拇指略过我的唇角。
我思绪渐飘,话没经脑子就冒查出来了。
“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那你是更缺好朋友,还是男朋友?”
我双手环住明向晨的脖颈,将他往下带,缩减了我们之间的差距。他一手撑在沙发背上,避免完全倒下来时压住我。
我的目光落于他的双唇,距离很近却没有碰上,我翕动嘴唇,给出我的答案,呼出的气息喷到他下唇,似亲非亲。
“当然是……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