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遗物》祟昼边

7、蓝玫瑰

　　许是因为心里有事，所以今天我醒来的时间比前两日要早，而且精神饱满，完全不需要再清醒头脑，仿佛通宵了一样。
　　今天打算取眼镜，顺道去置办年货。
　　我边吃午饭边在手机备忘录里列了些需要采买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有缺的需要补上也记下来。
　　我是个咸甜党，列完备忘录回头一看，买的零食不是像巧克力糖果这种甜的，就是像豆干鱼豆腐这类咸的。
　　因为每次先吃完甜的或者咸的，之后总会被馋虫打开胃口，非得换个口味吃，不然就饿。
　　当然啦，其实也就是馋，饿倒是不太饿。嘴和胃不闲着也不空着。

　　我计划着先去买年货，干脆午饭也不吃了，直接在外头解决一餐。
　　出门前，我看了眼天气预报，这雪下了快一周了，融化的迹象一点也没有，出行都不方便，道路结冰预警短信都收到了好几条。
　　我翻出我的保暖口罩和手套，羽绒服有帽子，免去带伞和帽子。最重要的，防滑的鞋子，还必须得是里头加绒的才好。
　　以前还上班的时候，有一年也是下很大的雪，我出行都是坐地面轨道交通，没有轮胎打滑开不了的烦恼。
　　但是那时候路面交通都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晚点是雪天常事，我为此还迟到了几天，扣钱扣得吐血。
　　走路去坐车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生怕脚滑摔一屁股。
　　结冰的路面可千万不要小瞧。
　　不过雪天走路虽然有点艰难，但是路上的风景极好。遍地雪白，格外浪漫。
　　这是对于轻松悠闲不赶路的人而言，打工人就别想了。
　　我清楚记得当初就是第一天下雪时格外兴奋，后面几天都因为工作、扣钱恼火得不行，完全没心思赏雪了。
　　那些由于公交车车胎打滑，不得不下来帮忙推车的乘客，想必也有同感。

　　我踏着雪，双手插兜，低头看路。脑海深处突然翻出点不一样的回忆。
　　那年在汇城，某天我和明向晨出去玩，没开车，恰好下雪，我俩在公交站等车。
　　站台只有顶篷遮挡，明向晨作为半个东道主居然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我们都没戴围巾口罩，手套也没有，冻得不行。
　　明向晨比我高，于是将我半搂半抱在怀里。我还记得明向晨怀里的温度，耳边是他胸膛呼之欲出的心跳声。
　　“明向晨，你心跳得有点快啊。”
　　我声音很轻，明向晨垂下脑袋，与我四目相对。
　　“那怎么办，计医生能帮我治治吗？”
　　“怎么治啊......”我喃喃道，“我又不是医生。”
　　“爱能治愈我。”他说着，我眼前忽然一暗，嘴唇被轻轻啄了一口。
　　我感到面红耳热，偏开了脑袋。
　　“油嘴滑舌。”
　　但是我好吃这一套啊。

　　想着，我嘴角翘得老高，AK都压不住的那种。
　　采买年货当然要去人多的大超市，有过年氛围，也热闹。
　　我推着购物车从入口开始慢悠悠地逛，看看有什么是列备忘录的时候落下的。
　　春节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是个阖家欢乐的节日，每家都有每家的过法。
　　有些家庭喜欢趁春节去旅游，在外地过节，有些就是在家团聚。
　　我家就我一个人，我不乐意离开家，虽然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我一个人庆祝略显凄凉，但好在省去了串门走亲戚。
　　过年还是自由自在、舒舒服服得好。
　　明向晨还不知道在哪，但是一会儿就能取回眼镜了，或许今年除夕夜不再是孤独一夜。

　　超市里的人只多不少，几乎人手一辆推车，买的多的还会多推一辆。
　　因此并不宽敞的走道很快便堵得水泄不通，放在十字路口是能出事故的程度了。
　　场面混乱且嘈杂，我艰难地推着车穿梭在人群里，有时还会被旁的推车撞到，推车事故又增一起。
　　当初和明向晨只谈了一年恋爱，但那一年的生活，甜蜜美好，足以支撑我度过往后的没有他在身边的岁月。
　　有时候我会和明向晨一起去超市补充家用。明明是个三十岁的男人，可在超市里遇到几个爱玩推车横冲直撞的小伙子时，还会眯着狐狸眼凑到我耳边说：“要不要看看老公的碰碰车技术？”
　　我通常会把他的脑袋推开：“我丢不起这人。你那么想玩，改天和你去游乐场1v1碰碰车对决。”
　　“成交！”

　　超市入口在二楼，主要是家电或者家居用品，我添了新牙刷和筷子，趁着节假日纸巾便宜又多囤了几提抽纸。
　　途经园艺用具区域时，我驻足了片刻，买了两个新水壶回去喷花或者绿植。
　　货架旁边有一个白色的方格架子，用处挺大，能挂钥匙、口罩等一些小物件，混在一堆园艺用品中自带一份田园气息。
　　我忽然定住眼神，思忖了两秒，决定加入这个架子，顿时车内空间减少了小半。
　　这个东西我有妙用。

　　乘坐电梯通往三楼，沿边会有零食一类的摆放在那里，随着电梯往上往下都能够得到。
　　这里没有我想吃的，但是手闲不住非要拿一个瞧瞧，之后又放回去。
　　主打就是一个四处看看，雨露均沾。
　　从前看电视剧会有男主推着购物车在超市狂奔，女主就坐在里面，看着画面还挺有趣。
　　但若是放到我身上是万万不得。

　　“述宝，来，坐里面，哥哥推你。”
　　我翻了个白眼，推着车往前走。
　　“我推你还差不多。”
　　“也行啊。”
　　是的，明向晨也曾经抱有这个想法，我会选择让他坐进去。
　　耐不住某些人脸皮厚，惹不起我还跑不了嘛。

　　零食区就是我大展身手的地方，几乎扫一眼我就知道要什么口味，通通一股脑抓起扔进购物车。
　　同一个牌子饼干不同口味就都来一个，薯片选两三桶爱吃的口味，散装硬糖软糖各抓一把，还有咸口零食也区分开价格各来一些。
　　我的口味很好记，明向晨作为研究员记忆力很不错，能一次就记住我爱吃什么。
　　付款后，我拎着两大袋年货离开。没有买的很重的物件，但是拎久了手臂也泛酸。
　　这天气我是不想尝试坐公交车了，于是决定步行去店里拿眼镜。
　　我先前看了地图，发现超市到门店距离也不远。
　　走就走吧。
　　一想到马上就能拿到眼镜了，我就心潮澎湃。
　　我拎着两袋子年货，哼哧哼哧又万分小心地走在结冰路面上，心想若是积雪路面倒还好走些。
　　今年这场雪也大，仿佛回到了工作那年。

　　十分钟的步行路程，我愣是走出了二十分钟。途中手机还响了一回，我猜是彭超的电话，通知我去取眼镜。
　　我懒得在路边搁下我的购物袋，直接没停顿，一路走到店里。
　　“计先生，快进来喝杯水。”
　　刘哥在店里一见到立刻赶来迎接，替我接下两手的购物袋放到一旁，上次那位给我倒水的小哥这会儿又送了一杯来。
　　上次一口没喝上的水，这回终于喝上了。
　　我双手接过，嘴里不断念叨着谢谢。
　　啊，热水，活过来了。赶紧喝一口。
　　我小心地凑近杯沿，仰头，慢慢地倾斜水杯角度，生怕再快一点水就会失手倒出来，把我嘴唇烫肿了。
　　喝了两口，我慢慢缓过来。
　　大冷天徒步二十分钟还拎着两袋东西，不要太辛苦好吗！

　　彭超这时候走过来了，递给我一个无字无花纹的黑色盒子。
　　“谢谢，麻烦你了，还要加班。”
　　彭超摇摇头：“没事。眼镜你戴上去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使用了，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及时联系我。”
　　我想到他昨天提到的售后，问他：“你们的售后都是处理什么问题啊？”
　　“眼镜看不清或者目标人物不存在的问题。”
　　“听起来还挺棘手。”
　　彭超在旁边的空位坐下，中间的空隙能坐下三个人有余。
　　我琢磨着，他可能是非单身吧，在外面需要避嫌？
　　挺有男德的。
　　彭超闻言颔首：“在两年保质期内出现问题的，易处理的，修修眼镜就好，麻烦的话就要收回旧眼镜，彻底销毁，以防芯片被偷，信息泄露，实验室会为使用者免费更换新的。若是过了保质期才出现问题，单是数据库的数据已经销毁了，要重新录入，还要花钱订购，相当于自费新买了一个，经济负担不小。”
　　“那你们现在售后的眼镜问题大吗？”
　　“不大，都是修眼镜就能解决的事。”
　　彭超就眼镜的问题和我多聊了几句。不愧是专业人事，谈起正事来滔滔不绝。
　　我感觉我要长出脑子了。

　　就在我即将打断喊停之前，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了，我成功截住了彭超的话语。
　　“抱歉，接个电话。”
　　“哦哦，你接你接。”
　　来电显示是米哥。哎哟，出个门忘记花的事了。我赶紧接通。
　　“计老板，下来取花了！”米哥丝毫没有打工人有气无力的摆烂感，一开口中气十足得很。
　　“抱歉啊，我今天出门了，还没回去，你直接放门口就行。”我边说边悄悄瞥了彭超一眼。
　　因为他在喝水，我还以为他刚刚讲了那么多，不会口渴呢。
　　科研人员也是人呐。
　　话又说回来，我以为米哥会很爽快答应，没想到他竟然说要亲自把花交到我手上才放心，我连忙应道马上回去。
　　我把盒子塞进购物袋里，准备和彭超道别，却不料他主动提出要送我回去。
　　啊？刚刚不是还坐得离我三米远避嫌，怎么突然又这样啊？
　　“雪天不好走，我车是科研院的，回去顺道送你一程。”
　　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了，雪天真的只想安生躺着喝茶赏雪。
　　“好，那麻烦你了，谢谢啊。”
　　彭超一把提起我两个袋子，风风火火地出去开车了。我跟在他身后，走前和刘哥道别。

　　“导航到明畔花店就行。”
　　彭超在中控台上戳戳，屏幕上很快显示出路线。我坐在后座，像恶龙护着宝藏一样守着我两只购物袋。
　　“小彭，可以这样叫你吗？”我想着蹭人家车了还坐在后座，有点把人当司机了，不如主动挑起点话题聊聊，显得一路上没那么干。
　　“可以，我比你小，那我叫你小述哥吧。”
　　“哎？你怎么知道我就比你大了？”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彭超居然一声哑火，结结巴巴地回答。
　　“啊.....那什么，我看你和我师兄差不多大，就猜你俩应该是同岁。”彭超通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
　　“你师兄多大啊？”
　　“33岁。小述哥你呢？”
　　33岁？明向晨也是33岁......
　　我笑了笑：“我今年也是33岁，但是还没过生日，要等到年底才行。”
　　“年底倒是和年头很近。”他没由来得说了这么一句，又突然没声，再开口时已经换了话题。
　　我没有追问这句话的意思，淡淡一笑顺着说起其他来。

　　...

　　2月7日周六雨夹雪
　　明向晨，等下一年我们一起来买年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