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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要的不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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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周围的人,包括江慎和方鸿都以为阎惑疯了。可阎惑不这么觉得,他坚持自己的想法,甘愿当被看不起的尘埃。
大概过了三四年,阎惑的理想破灭了。beta教授很好,有阎惑这位Alpha的参与无疑给研究小组减轻了点阻力,但面对数量庞大到可以压死人的偏见,阎惑所做都是无济于事。
这些研究仍然有用,只是无法派上用场。只要高高在上的Alpha们一天想跟其他联盟打,他们这群实验室的就只能替那群人厮杀拼搏的人擦屁股。
阎惑选择离开,转投军区那天,他的导师已经开口没说出一个字,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在说,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来呢?
beta教授没挽留阎惑,临行前对阎惑说,以后别再找我了。
阎惑抱着纸盒,闻言眼尾微颤,然后心虚似的低头,看到纸盒内部,里面堆满他的畅想。实验服挂在狭小的办公室的柜子里,下一秒就要被扔进垃圾桶里,阎惑说,对不起。
说什么都像是欲盖弥彰,没人会放着一个发展前景更好,更受人尊崇的未来不要,非苦哈哈的在这里熬了一年又一年还看不到未来。
军区的负责人接待了阎惑,待遇不高,但不会从底层干起,不过阎惑拒绝了,他要从底层干起,他得理解透彻这个在首星运转的机器,理解里面每一个部件为什么要这么工作。
这个选择更是让人大跌眼镜,他们说阎惑脑子好的不彻底。
阎惑听到这些传闻不可置否,他想的明白清楚,别人把他骂成筛子也不管用。就这样,他干了几个月,又调到了前线,几年后,当初所有人都在嘲讽的阎惑摇身一变成了上将。
后来,方鸿才明白原来阎惑是以身入局,阻止星际终年弥漫的血腥,没想到自己最终成了笑话,不为他们所容。
“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太天真了。”阎惑化名自己的朋友,把这件事儿当成了笑话讲给柏隐听,“天真到真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世界。”
“所以你说我是来这里做样子的?”柏隐淡淡的,仿佛对阎惑的朋友漠不关心。
阎惑愣住了,刚酝酿的悲伤情绪就这么被顶回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开个玩笑。”柏隐一本正经的解释,然后摸了摸下巴,“其实我觉得你……的朋友,很真诚,也有骨气。我们也许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自求无愧于心,这是他的选择,我相信他既然这么做了,就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
既然逆流而上,也不怕粉身碎骨。
阎惑忽然笑了,“嗯,我错了,你不是来这里做样子的。”
“本来就不是……”柏隐说。
阎惑当做没听见似的,转头看病床边摆放的简陋的仪器,随口指出还可以改进的地方,连他自己也不得感叹这么多年所学竟然没有落下。
略微粗糙的手指抚上机器,大多服役多年,但也远没到退休的年龄。
阎惑怕柏隐不信似的,上手指出来了。
后来那些年龄不及他们三分之一的机器成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阎惑是半个月后走的,他感觉到自己的后颈的腺体越来越烫,整夜整夜无法入睡,强撑着起身,看着黑夜到天明,辗转反侧后捞起一只笔,没找到纸只好把身上的纱布拆了,在上面写。
有缘再见,另附上改进方法,希望对你有用。
没有留款,但柏隐知道这是阎惑留下的。
缘分还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上一秒把人耍的团团转,下一秒又给你一颗甜枣,阎惑离开没多久,就在找方鸿的路上遇到了他。
昔日健硕的好友兼上司变成了如今这幅狼狈消瘦的样子,让方鸿大吃一惊,“怎么回事,你……”
方鸿看到阎惑的腺体,鼓胀,舒张的毛细血管在皮肤下隐隐约约,“你的腺体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毁掉一个Alpha的方式不是杀掉他,而是毁掉他的骄傲,身为Alpha的骄傲。
*
“那段时间咱们俩就跟丧家之犬一样,”阎惑笑笑,对方鸿说,“后来我还生着病,所以有些事儿我也一直没问……”
“你找到我之前,和谁在一起?”那个喜欢在跟在柏隐身后爱撒娇的男人好像消失了,他沉着地问。
方鸿听到阎惑的问题一点也不惊讶,其实从某种程度上两个人都都没有对彼此坦白。阎惑对方鸿说,他躲着人,没有结交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方鸿也是这么说的。
“我刚到那里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女人。”方鸿突然说。
“你知道,我是个beta,所以看到你和……和江慎作为Alpha,大施拳脚的时候打心底里羡慕。”方鸿说到在别人面前说起江慎的名字犹为艰难,喉结滚动,仿佛吞下了一把刀子,“我想变成一个Alpha,也想闻到江慎的信息素,我跟他说过一回,然后他看了我一眼,像看什么奇怪的人一样。”
“我确实是异想天开了,”方鸿搓了一把自己的脸,眼神疲惫,“那段时间还真以为自己只要有了腺体,成为Alpha就可以和他并肩。”
方鸿的眼皮上扬,“好在我后来遇到了她,奥丽芙,是她救了我。”
阎惑心神一动,奥丽芙是韩修远日记里提到的女朋友。
“那个世界很好,不是吗,没有Alpha和beta的区别,人人都是一样的。”方鸿感叹到。
奥丽芙是个温柔的女生,她看出了方鸿的不安焦灼,把方鸿从那个阶级分明到残酷世界里带出来。
“但她死了,”方鸿摆弄自己的指尖。他大概知道阎惑和那个男人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但他不确定阎惑到底站在哪一方。
方鸿对阎惑说,我承诺过。
“现在,你要说说你身边的男人是谁吗?”方鸿问。
阎惑噗嗤一声轻笑,看了方鸿一眼,像是在说,你想问不必绕这么大一圈。
……
“你……”方鸿面色古怪,“听起来像是你们的爱情史……”
阎惑:“……”
“我正经说呢。”
*
柏隐这几天在网上火的很,是因为他在那场舆论风波偃旗息鼓后又主动用社媒账号发布了一系列信息曝光两年前全军覆没的医疗团。
此事一出,全球哗然。
“柏隐!”谢明空踩着高跟鞋走进病房,手里的纸张狠狠砸向柏隐。柏隐来不及躲避,脸被刮出一道血印子,他不甚在意的把血迹擦去,在唇上抹了一下,笑容璀璨,“您着什么急,现在不应该想想怎么把这件事定下来吗,毕竟我对他们说,咱们可是一伙儿的。”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柏隐从来就不是一只兔子,他在阎惑不知所踪的时候就变成了不达目的绝不松口的疯狗。
他把地上散落的纸张捡起来,没立刻还给谢明空,落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给谢明空,“处长还醒的过来吗?”
这种事儿除了谢明空的亲信,恐怕就属医生最清楚了,此刻谢明空有些后悔当初没直接结果了柏隐这个祸患。
“我指导的那场手术,按理说该醒了。”柏隐紧盯着谢明空的脸,把对方每一帧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他知道他蒙对了。
处长伤得太重,即使那台手术救回了一条命,可能否醒来柏隐并没有把握,他现在说这些只是为了诈一诈谢明空。
柏隐:“我要的不多。”
只要一个真相大白。
舆论发酵的很快,哪怕谢明空彻底禁止讨论这件事儿也不行,她的手还伸不了那么远,不久后就连首相都知道了这件事儿。宽阔的会议室里,脚踩着丝绒地毯,软绵绵的感觉蔓延到了谢明空的心里,背后冷汗浸湿了衣服,脖子不自然的小幅度伸直,面对首相的质问,她把一切都揽下,连声称好。
送走了首相,但谢明空知道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要不然选举这么紧要的关头,首相总不可能是真的亲自来安排这么一件小事,不过是想看看谁更听他的话能把这件事儿办好,能在民众面前建立一个好的政府形象。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谢明空虽然被迫接下这么个烂摊子,但能得到上面的支持,未尝不是件好事儿,她莫名想到柏隐那张令人讨厌的倔强的脸,勉强安慰自己的话也想不出来,只觉得招了难缠小鬼。
小柏难缠,大柏也难缠。柏隐的父亲知道自己的儿子拿到一手信息后竟然一言不发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发到了网上,在这样一个自由的时代,柏隐这样做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这不,大柏直接放下四十多岁成熟男人该有的理智,直接冲到柏隐跟前,头一次像训孙子一样教训自己的儿子。
柏隐从小就听话,乖,从来不让大人操心,哪怕最难过的那几年,柏隐也不想现在。玉石俱焚一样的态度。
“爸,你不用劝我了。”柏隐出声打断了父亲的苦口婆心,“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从前的我不是理智,那叫懦弱,所以拖了两年,但现在,我想我该勇敢一回了。”
柏隐总是不相信阎惑死了的事实,别人说‘错’话了,他就会固执的在自己的话里找补回来,好像这样阎惑就还活着。自欺欺人的手段他用的还真熟练,死了就是死了,尸骨不存,哪有失踪一说,他只不过是想骗自己没有人为他的错误的行为买单了。
一次一个护士不小心说错话,护士知道那个男孩的死是眼前这个病骨支离的男人的心结,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的小护士赶忙呸呸呸了几声,说是失踪,是失踪。护士找补,柏隐却一反常态地说,死了,那个人死了。小护士愣了好久不敢接话,男人白如纸的脸因接下来的咳嗽而泛起两坨红晕,小护士赶紧上前给柏隐顺气,再也没提起失踪还是死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