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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设计脱身九龄逮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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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这码子事对于谢臻来说,其实是不太所谓的。自从她知道自己穿到大唐来的那天后,她就知道除非遇上特别奇怪的事,否则十有八九是有这么一天的。所遇的戏码无非也就是妻妾之争,嫡庶纷扰,家族内乱这几码子事。毕竟,以原先罗婉娘商户之女的身份,再高段的戏台子也轮不上她来演。
可是,事情变了。
虽然原因至今不能百分之百的定论,但罗婉娘却是已经变成了杨婉娘。
原益州刺史嫡次女,如今户部郎中的嫡女,有一个是正宫皇后侄女的‘外祖母’还有一门‘裴’氏大姓的外祖家为后盾。这样的女儿绝对在婚嫁之事上是上下得益的。上到皇子妃,下到学子妇,可说是无一不可。这其中,嫁给谁在谢臻看来都是无所谓的。
她已然对婚姻失望,大情大势之下顺势而为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何必执着于非要真爱神马?她不是没有争取过,也不是没有得到过,可最终也是敌不过时事变迁四个字。所以,谢臻并没有对嫁人这个事太过头疼。她自信有足够的手段来对付这些权欲熏心的笨蛋。
可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嫁给寿王李瑁!
更准确的来说:她不介意嫁给这世上任何一个男子,却绝对不会允许她前脚嫁给儿子,后脚再让老子扒了锅底灰!
长恨歌神马的太美,她妥妥的HOLD不住。
但她在这个世上可以说是毫无权势!要胜,就必须借力打力。目前为止来看,她最大的靠山是那个从未谋面的‘外祖母’。那位上官老夫人非常有手段。外面赢面如何她不清楚,但在她这一亩三分地里,却是女儿女婿无不听话,家仆甚至插手到女婿家里也不见有人敢放半个屁。杨婉娘那位‘嫡母’第一次见她面时,扫过来的阴狠眼光她可是绝对看在眼里的。可转眼她在府里住了六七天,却楞是起居饮食上半点委屈没受。为什么?因为时刻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寿娘,震慑住了那个毒妇。
所以,不管如何,她如今是不能得罪了那位‘外祖母’的。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要代替那个杨玉环去当神马的四大美人,到大明宫去唱长恨歌去。
她必须要反击!
可要反击就必须要弄懂这个老太婆在想什么?
但这个老太婆的心思,她是妥妥的猜不出来了。
嫁?还是不嫁?
如果不让杨玉环出嫁的话,也绝对不会让杨婉娘嫁才是。
可如果不让杨婉娘嫁给寿王,那么,又为什么非要设计在这样的日子里,让她出现在寿王面前?
实在是想不通那老婆子的脑回沟。
但……不管想通想不通,她人都已经让带到这儿来了,就必须做出点什么事来让那老婆子满意,或者堵了她的嘴才行。否则,交不上利钱去,本金就怕是没指望了。她如今的身家性命全在那老婆子一个人的手掌心里。
她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听话。
可如何个听话法呢?
谢臻眼珠一转,笑了。伸手勾过了其中一个武卫:“那个面具,拿出来。”
那武卫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把适才拣起的那个桃木面具拿了出来。谢臻一指禄娘,往脸上一划。禄娘便明白了。赶紧接过来戴在了脸上。
然后……帘珑一挑,一个带着金银错面具的胡装少女便大大方方的带着三个仆人从包厢里出来了。四平八稳的走过了隔壁豪华大包厢的外面,自自然然的信步下楼。虽说她们这一队主仆四人身装华丽,惹来了几个眼睛,但到底这样的装扮在大唐来说,也实是正常。多半人都是看了一眼过去,就移开了。
那豪华大包厢内也有几人是如此。但这其中,却并不包括裴寂。
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两名武卫。裴家的!他家的武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走在前面的那名少女又是什么人?环娘?不可能。若是环娘,首先味道便瞒不住。可若不是环娘,那么又会是谁能差使得动裴家的武卫跟随?
他眼风频动,虽面上不显,可这桌上之人多少人精?崔允澋第一个就注意到了,轻言笑道:“玄真莫不是看到了相熟的佳人?”
寿王一听,眼睛便亮了,赶紧探窗看出去时,正好谢臻一行刚刚出了楼口。身量竟是比环娘小一些的。寿王有些丧气,可转念却是忙道:“快将下面那位娘子请上来。”他素来所愁的便是裴家将环娘护得太好,导致他只在初时见过一面便再也不曾有机会巧遇。今天有幸,虽不是本人,却到底可能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岂有不把握的道理。
王爷吩咐,府中侍从自然赶紧便奔到了楼下。可是,待他们赶到楼下时,却主仆四人却是已经上马跑出去了。马速竟然还特别的快。甚至还分成了两队。每名武卫带着一名女子。往东边跑的那队似是带着主子,而往西边跑的那队带着的则是仆妇打扮?
“声东击西!那主子必在西方。”寿王好风流,结交的也全是爱热闹之人。适才听闻崔世子的话后,便已有许多人巴着窗户看。见那主仆竟然分队逃跑,更是大乐。纷纷下注,以追西方者最多。
但,崔允澋却觉得不对:“人在东方。”
声东击西固然是妙计,可那仆妇与主子的身形却是有所差距的。妇人体宽,小主人却是身姿纤纤。这是其一。其二便是这主仆竟是逃脱之势,想必有所预料。既是如此的各方面,世人皆好声东击西之计。若反其道为之,必是大胜。所以,人必在东方。
寿王大乐,今日竟是遇到趣事了。好在的是他们随从众多,往东往西者皆有追赶。只是,一刻钟后,回来的却是只有王府的侍从。
“人呢?”
“回王爷的话,往西边跑的是两名仆人,故属下未曾带回。而往东边跑的人……”那侍从不无皱眉的抬眼瞟了一眼裴寂,低道:“他们竟是跑到裴府的别苑中了。”
侍卫郁闷透了。在外面如何倒也好说,可若是人已经到了裴家的别苑之中,再若要人,便是不好了。只能回来如此赴命。
寿王为此甚哀怨:“玄真,你们这是何苦?难不成本王是那洪水猛兽不成?”一个如此,第二个竟也是如此。最让人哀怨的是:他竟然连那小娘子的模样也不曾看到。不过话说回来:“玄真家中还有表妹不成?”
若是仆婢,万不会如此。
可若是主子,裴氏嫡脉单传,倒是庶出子女不少。裴寂的五名姑母,生了三女二子,此外还有庶出四五人的模样。只是那些庶出的好象并未被带入长安。这些事长安之人皆是尽知的。凭空的这会子又蹦出一个来,却是所谓何来啊?
寿王问得好生诚恳。裴寂却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确实也不知今天此人是谁?他家五个姑母所生的子女里,儿子都在外面,三个女儿却是皆在长安的。大妹二妹皆已订亲,上月便已送回父母身边待嫁。如今留在长安的只有环娘一人。从气味上来分辩,今日之人皆不会是环娘。可除了她,还有谁?
万般无奈,只得实话实说:“臣确实不知。臣适才只看到那两名武卫眼熟罢了。至于臣之表妹,哪有那么许多?”
这是不是实话不知道,实情却是世人皆知的。
寿王甚丧气,便带吃食也没了兴致。又坚持了用了两箸便摆手散场,只身回府去了。
为首之人都走了,其余鸟雀自然也是纷纷散去。裴寂心中有事,几乎算是第一个便走了。而崔允澋也可以说是紧随其后。其余之人渐是纷纷离去。而张九龄却是持着一杯清酒自自在在的看着窗外景致,直到厢中之人皆已经散去已久时,才轻轻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隔壁的那个包厢之前。
屋里静得没有声响,粗线编的竹帘打结之处颇有缝隙。层层看进去时,屋中也确实无人。
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张九龄顿了顿,轻轻叹了一口气后,下楼去了。
而他前脚才离开,后脚屋内门板背后,却是传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声。
奶奶的,腿好麻。
为了节约身形,自那四人走后,谢臻便一直蹲在隔壁包厢和外边门板的视觉夹角之间。尽可能的将身形缩成一团,尽可能的不发出任何声响。果然,这帮子家伙看一眼屋中没人后,便走了。并没有果真进来搜索一二。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得此逃脱。
数了数,又竖着耳朵中报一会儿,在确认屋中诸位食客差不多都已经走光后,谢臻这才扶着墙板慢慢站了起来。活动了好一会儿腿脚后,又将身上这件原本罩在胡服里的粉色衫子整了整后,这才扶着幂篱从屋中走了出来。
此时已过午时,末时刚开的时候,食馆前的车马是几乎已经消失殆尽了。可曲江边上游玩的人却是更多了。谢臻在没有看到一个可能存在威胁的人影后,得意的挑起了嘴角。信步出楼,便往人群中走去。
大隐隐者隐于市,有什么地方是比人群中更好藏人的了?谢臻欢快的挤入人群后,左看看右看看,十分自得。可是,渐渐的,她开始觉得别扭。一股若有若无的竹息味道总能在她左右被嗅到。而且,距离始终不远也不近。
糟糕!
莫非被人发现了?
谢臻停下了脚步,而就在她要忽然转身之时,身侧却已经是走上来了一人。以颇是熟悉的语调,同样也是熟悉的动作,一边用他自己的扇骨敲着自己的手心,一边歪着头笑看她:“罗娘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