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夕阳余晖 ...
-
次日下午，郑云芩快速收拾家里，准备回郑家，昨天下午蹲人家墙角，根本来不及回去。
一到郑家，放下竹篮，挽上衣袖，拿着水桶扔下水井，水盆接水，抹布水一拧，擦拭桌椅台面，前几天刚擦过，灰尘倒不是很多，只是屋子没有人住，难免阴凉，没有人气。
郑家总共六间房，三间住人，一间备用，一间书房，一间房杂物。
郑云芩住在爷爷奶奶左侧后面一间，连着家里的菜地。
床铺边上有个木制的梳妆台，梳妆台边上有个烛台，烛台底部拆开，有两层折叠的报纸，小心抠出来，铜钱就在里面。
数了数，大概十几个，有康熙通宝和乾隆通宝。
起卦需要三个铜板，郑云芩选了三个康熙通宝，其他的藏回烛台底部。
可惜那些卦书都被爷爷烧了，不然可以找出来看看。
只是今后，有些话术她只能自己编一编了，只要事件不差，谁能猜到她压根不会算命~
东西找到了，郑云芩把家里的棉被搬出来晒，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什么都是宝贝，严韶珏家的棉被都老旧了，不像她家，虽然看起来落魄。
但是东西都挺厚实，尤其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爷爷奶奶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她。
下午的太阳差不多四点多就不热了，郑云芩拍了拍棉被上紫外线的味道，觉得无比熟悉亲近。
她想到一句词：此处心安，便是吾乡。
关上所有通风的木窗子，挎着竹篮锁上郑家的院门，看了眼手腕，离做饭时间还早。
“啥？你又去找芩丫头？”
“芩丫头一点事儿没有。”
说我？郑云芩放慢脚步，循着声音看去，走过这一家，前面就是桂花奶奶的家，脚步放轻。
“桂花啊，那什么，我先回去了啊。”“我、我也回去了啊。”
“不许走，”桂花奶奶一把勾住要跑的两位邻居，霸气道：“都不许走。”
徐萍奶奶抽着胳膊，“放开放开，诶呀，要倒霉啦。”
“倒霉你个头，我都说芩丫头没事，你咋不信。”
“信信信，快放开，诶哟，我这胳膊，这胳膊，陈桂花你给我放手！”
桂花奶奶勾得紧，徐萍奶奶和小苗奶奶挣扎往外拉胳膊，再扯下去，都抓不住了……桂花奶奶眼神瞄了瞄院门，神神秘秘道：“我就告诉你们，你们不许往外说。”
徐萍奶奶胳膊抽离的动作停住，跟小苗奶奶对视一眼，小苗奶奶也不挣扎了，凑近道：“我们肯定不往外说，你说。”
“郑半仙。”
“诶！”小苗奶奶呵斥一声，朝院门外瞅了一眼，“可不兴说这个。”
桂花奶奶横了一眼，拉近两个人的胳膊，三个半白半黑的脑袋挨到一块，桂花奶奶故意哑着声音，嘶哑中带着气声，“芩丫头有他当年的本事，她跟珏小子在一起没事儿。”
“有克制之法，”桂花奶奶眉眼一挑，收回压制住的两边胳膊，神气的叉腰。
徐萍奶奶、小苗奶奶呆了呆，谁？有谁的本事？
“我昨儿去找芩丫头，是劝她离婚，怎么说这主意是我出的，可不能害了她，可我去了之后发现芩丫头脸色红润好着呢。”
“一点事没有。”
小苗奶奶先回过神，“真的假的，她一个丫头？”
“那你看着呗，”桂花奶奶一脸笃定，她昨儿回来跟老头子说这个事，老头子说陈铄青清醒了，他亲眼看见，好好的，一点疯样子没有！
前前后后才进去多久时间，进去疯样，出来另一个样！
神了！
桂花奶奶听得恨不得当时就在场，她家老头子跟郑半仙是酒友，两人经常一起喝酒，有时候会来家里，郑半仙一喝多就喜欢讲算命的那些事儿。
她可爱听。
话又说回来，芩丫头能让陈铄青醒过来，这算命的道行潜不了！
徐萍奶奶回过神，“芩丫头有这本事？”
“那可是郑半仙和小半仙的孙女、女儿，怎么会没这本事！”桂花奶奶叉着腰，昂着头，与有荣焉，好像会算命的是她。
小苗奶奶不大信，“可她一个丫头……”
桂花奶奶道：“别看芩丫头是丫头，人是真有本事。”
“你这话这么肯定……欸！”徐萍奶奶眼睛一亮，“你可以请芩丫头帮你亲家算算，那陈铄青不是疯了吗？”
“我可记得下河村有个也是突然疯了，找郑半仙算了一卦，当天人就好了。”
小苗奶奶赶忙接话，“这我知道啊，下河村那个是我自己人，同族，男人去赶海死了，那会儿她刚生娃，日子过得苦，有一天不知怎么就疯了。”
“婆家都不管，我们娘家人知道消息，带着族人就冲过去把人抢了回来。”
“后来疯的厉害，找了郑半仙算了一卦，人就好了，现在都当奶奶了。”
“哟，桂花，让你亲家试试。”徐萍奶奶亮着眼睛，“试的时候叫上我。”
“试啥试，你们也疯啦，”桂花奶奶指了指上头。
小苗奶奶心一颤，“可惜了。”
“可不。”徐萍奶奶接了一句。
院门院外隔得远，她们声音小了以后，基本听不见了，郑云芩歇了心，大大方方路过桂花奶奶家门口。
“那不是芩丫头？”“诶哟，真是不能在背后说人。”
“芩丫头，”桂花奶奶大喊一声，旁边两个人拦着别喊。
郑云芩已经看过来了，本想快速经过，没想到桂花奶奶会喊她，“桂花奶奶，徐萍奶奶，小苗奶奶。”
“诶诶，你这是回娘去了？”小苗奶奶问道。
“是啊，时不时打扫一下。”
徐萍奶奶道：“也是，院子那么好，放着可惜。”
桂花奶奶拉着芩丫头进院门，眼神疯狂示意，意思是，瞅瞅、瞅瞅，脸色红润，气色好，哪有病殃殃的样子。
徐萍奶奶、小苗奶奶点点头，算信了陈桂花之前说的话。
桂花奶奶得意笑着，要是能告诉她们芩丫头的本事，保证惊掉她们的下巴，“芩丫头，来来来，进来坐一会儿。”
边说着，郑云芩已经被桂花奶奶拉着进了院子，厨房里听见声音的严家大嫂殷勤的倒了一杯茶水出来。
“芩丫头，喝茶。”
“哟，良忠媳妇，怎么不见你给我俩倒茶啊。”徐萍奶奶笑眯眯道。
严家大嫂笑道：“徐萍奶奶，您可轮不着我。”
眼神扫了扫木头凳子上的茶缸，这是桂花奶奶拿出来招待的，晾晒好的茶叶。
南方爱喝茶，招待客人，第一杯基本是茶。
徐萍奶奶也就是逗一逗良忠媳妇，下一句便转移了新话题，“小苗她奶奶，听说你家孙媳妇又给你添了孙女。”
小苗奶奶身体一僵，徐萍咋又提这茬，“……你们说这可咋整，都四个娃了，现在除了桂花这，我哪还敢出门。”
“村里都看着笑话。”
徐萍奶奶瞟了一眼芩丫头，小小声道：“这要是以前，能找郑半仙算算。”
拿着茶缸的郑云芩手顿住，眼神停留在茶缸表面，不接茬。
小苗奶奶一怔，顺着徐萍的眼神看向芩丫头，这这这，能行？
桂花奶奶的眼珠子提溜转，左看右看，还留神着外面，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向老大媳妇摆手。
多年的婆媳关系，默不默契的另说，有眼色是肯定的，严家大嫂拍着围裙，几步就走到家门外，发现没人，摆摆手。
小苗奶奶瞅见，拉着小板凳挨着芩丫头，“芩丫头，那个，我跟你奶奶可好了，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给了见面礼！”
郑云芩双手抱着茶缸，看着三个奶奶辈的人，拉着小板凳越挨越近，她这是，被包围了？
“咳咳，”郑云芩假咳嗽两声，“谢谢小苗奶奶，原来我们两家这么亲密过。”
“看天色差不多时间了，我得赶回去做饭。”
“桂花奶奶、徐萍奶奶、小苗奶奶，我先走了啊！”
院门外的严家大嫂话都没说一句，郑云芩已经快步左转弯了。
桂花奶奶眼里满是遗憾，还以为芩丫头会出手。
徐萍奶奶若有所思，芩丫头到底有没有郑半仙的本事？若是有……
小苗奶奶的眼底闪过犹豫，心底想得是，得回去跟儿媳妇商量商量。
快步赶回家，深怕被留下，郑云芩放下深蓝色盖布的竹篮，洗了洗手，去厨房准备晚饭。
“喂喂~”
村里的广播响起，严韶珏踩着夕阳回家，耳边的胡言乱语再不能扰乱他的心神，脚下的两步换成了一步，他几乎是跑着回家。
推开院门，奔跑的脚步毫不犹豫冲向厨房，站在厨房门槛外，他叫了一声云芩。
郑云芩拿着筷子，正搅动锅里的汤，微微转过头，嘴里好像是说回来啦三个字，她的笑意从眼里散发，温暖明媚，严韶珏的心跳声仿佛盖过了灶台里燃烧的柴火——噼里啪啦。
“珏哥？珏哥？严韶珏！”
严韶珏脸颊微红，心跳扑通扑通，抬起手臂遮挡，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都收不回去。
“我去洗漱，汤煮好，我待会过来端。”
“好。”
郑云芩的注意力都在这锅汤里，柴火烧饭菜比电磁炉、煤气灶快多了，一个不留神，这锅汤能烧干！
没有汤，光吃地瓜米，嗓子眼噎得慌。
这几天的饭菜拖之前台风的福，都能有四样菜，汤也换成不同种类的海鲜汤。
那天赶海，活得海鱼还比较多，家里到现在还养着几只。
当饭桌上摆好两菜一汤，夜幕悄然到来，煤油灯燃起，昏暗的厨房两道影子自然相交，郑云芩说了一句吃饭，严韶珏端起碗，模糊的热气仿佛在空中绘画了最幸福的笑脸。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夕阳余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