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自由鸟》是桑梦梦呀

2、生存法则

　　浓稠的夜幕自天际袭来，灯火一盏盏亮起点缀着漆黑的夜色，天上是点点繁星闪烁，天地在这一刻相连。

　　远处有篝火燃起，有人随着跳跃的火光舞动着，即使是夜晚降临这里也依旧似盛世之景。

　　身旁的人变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暖色调的亮光映照出谢久词深邃的眉眼，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带着愉悦的弧度，微扬的嘴角衬的周围的夜景都变得更加明艳。

　　像是古时引诱着帝王一步步沦陷的妖妃。

　　这莫名的想法让燕续感到荒谬，仓惶的将视线从谢久词身上移开，垂眸看着脚下一直向远处延伸着的青石板路，可明明已经挪开了视线但谢久词的脸还是不受控制的在眼前浮现。

　　真是……着了魔了。

　　可能是多年思念成疾才会如此的吧……冷静，燕续冷静一点……

　　五年来，他或许……已经放下了呢……

　　燕续心中如是想，一点点抬头想看看夏夜热闹喧嚣的夜景来将脑海里那个阴魂不散的人屏退，视线开始随意的飘荡，极力的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最后还是情不自禁的定格在了苗疆青年俊丽潋滟的脸上。

　　“哥哥，我好看吗？”像是察觉到了异样，谢久词转头看去，如绸缎般的发丝随着动作一起晃动，他拖着慵懒的调子调侃似的笑笑。

　　他像是知道自己的脸有多好看，故意利用这点来‘勾引’燕续沉沦。

　　这样好像更好看了啊，怎么会有人在这种环境还能长得如此……精致。

　　燕续双唇紧抿，在心中疯狂唾弃自己太不争气，明知谢久词可能是故意而为之却还是会不可抑制的由衷发出感叹。

　　要怪就只能怪他是个颜控，偏偏就吃谢久词这一套。

　　一瞬间被迷了心魄，丢了魂灵，谢久词温柔而又眷恋的嗓音一下下在脑海中荡漾，激起一圈圈涟漪，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偷看还被抓了个正着而来的心虚感让燕续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

　　“……嗯。”有些沉闷的回应。

　　声音很小也很短促，只有短短的一个字符但还是被谢久词轻易捕捉到了，本来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谢久词感到了些意外，轻笑着纵容道：

　　“哥哥喜欢的话随便看，我不在意的。”

　　他巴不得燕续只看着他，永远只能看着他。

　　可那样会把哥哥吓跑的吧……那可不行！

　　思及此，谢久词暗沉了一瞬的眼神有又变回了满是温情的模样，当燕续抬头时看到的就是谢久词放大在眼前明媚艳丽的笑颜，微弯的眼角带着戏虐，这才明白过来对方是在逗自己，故意挖了坑等着他跳，燕续又好气又好笑，作为从小被追捧的对象他那受过这气，不服气的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不好看 ! ”

　　他虽然嘴上硬气的回怼但脸上却开始发热，不争气的耳尖也开始泛起点微红，可即便如此，谢久词也不打算放过他，原本喧哗的街道一瞬间寂静下来，让心跳声变得越发明显，两道有力的跳动声渐渐重合在一起，分不清真假。

　　谢久词笑着没有反驳，继续温柔的看着某个嘴硬的人，“嗯嗯，我不好看，哥哥好看。”

　　“礼尚往来，哥哥是不是也要让我好好看看呢？”

　　“五年了啊……独留我一人记得你的模样，好苦啊~”

　　他勾人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娇艳的红唇上下开合，神情专注的盯着燕续，眼中流转的光影似是在回忆。

　　燕续沉默的往前走，颤动的睫毛昭示这克制。

　　原本知道自己被套路了想报复回去，那句带着个人情绪的‘不好看’是想扳回一局，结果现在看来好像不太成功，还被放将一军了，心情很不美妙，想着该怎么回答才能算是‘有效回击’，但谢久词话是出膛子弹，讲这些杂念一一击溃，诅咒般的念头在心头盘旋不散。

　　——独留我一人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孤独吗？

　　——记得……

　　为什么还要记住我，忘了不好吗？

　　——好苦啊……

　　你过得不好吗……

　　这些想法不知持续了多久就被骤然斩断，谢久词落后一步柔声说出了刚刚那是哪剩下的半句未尽之言：“外面的世界没有我，你开心吗？”

　　燕续一直未停的脚步顿在原地，实在无措的不知该如何回答，现在他开始有点后悔刚才自己幼稚的行径了，那句“不好看”是他昧着良心说的，怎么会不好看呢？

　　那是只一眼就让他悸动的脸……

　　燕续听着他的问题，定定的看着他的脸，暖橙色的灯火将周围铺满可此刻的燕续却格格不入，

　　没有你，我的世界只是回归了正轨，我享受着毫不费力就能拥有的一切，可这好像不是我想要的……

　　燕续碍于面子没能把这些话说出口，垂着脑袋只当着一点点小插曲没发生过。

　　而没有得到准确答复的谢久词也状似不在意，专注的看着埋头往前走的人默默跟在一步远的位置，燕续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一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一直没挪开过，但也没说什么，就这样任由谢久词看个够了。

　　两人继续沉默的向前走，谁都没有在说话，就在燕续实在要忍不住这古怪的气氛时，眼前飞快的闪过一抹亮眼的蓝，视线追寻看去——那是一只蝴蝶。

　　它振动翅膀在空中胡乱的飞着，罕见的银蓝色翅膀在橘黄色的灯火中异常的耀眼。

　　像是终于寻找到了一个视线的着陆点，燕续定定的看着它在空中盘旋然后向着远处的群山而去，最后隐没在层层叠叠的山峰与丛林之间。

　　“很好看。”燕续没头没尾的自言自语一般，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有何含义，可能是对刚才自己行为的弥补，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觉得从眼前匆匆飞过的蝴蝶过于惊艳，但心中到底作何感想以燕续的性格怕是只有他自己会知道了。

　　一直注视着少年的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行至燕续身旁并肩而立，淡淡的开口：“嗯，但那只蝴蝶有毒哦哥哥。”

　　“越是漂亮鲜艳的东西毒性就越强，这是森林生存的法则，万事万物不能只看表面。”

　　包含深意的一句话，是对燕续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看着燕续懊恼和遗憾的神情谢久词依就温柔安慰：“哥哥如果喜欢蝴蝶我以后可以送给哥哥更多更好的。”

　　转头看着笑意盈盈的人燕续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随后轻声道：“好啊，我很期待。”

　　漂亮明艳……包括你吗？

　　燕续最终还是没问出这句话，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身旁的人，栗色的短发看起来格外的蓬松柔软，脸颊还带着并未消散的红晕，浅色的眸子里是谢久词温柔浅笑的模样，让人误以为这就是他的全世界，引人沦陷。

　　谢久词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来电显示是“陈途”，犹豫一会儿后还是选择了接听。

　　电话刚接通对面急躁的声音立刻响起：“燕续你人跑哪去了！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消息也不知道回，我还以为你刚来就出事了呢！”

　　“让你随便逛逛你也不——！”

　　还不等对面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燕续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直接干脆利落的按了挂断。

　　给陈途发了条消息表示自己马上回去后转头看一下身旁的人“那个……我得先回去了。”

　　“嗯，那我们下次再见。”一个并没有多少不舍的告别，就像是面对着一个普通的朋友……没有任何错处却莫名的让人感到失落。

　　燕续遗惑看着他，问道：“可我下次要怎么找到你呢？”

　　这人可不像他们又固定的联络方式，燕续怕这个下次又是一个五年……

　　可谢久词似乎并不在乎，或是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十分坦然的看着少年“我会找到哥哥的，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永远不会。

　　燕续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但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互相告别后转身向陈途说的旅舍走。

　　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谢久词才的收回了视线。

　　为什么没有不舍？因为不想告别。说了再见，那就一定会再相见。

　　他已经给过哥哥机会了，既然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就再也不要分别了。

　　所以不管哥哥去哪儿，我都会找到你的，我会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幽光，嘴角扬起着意味不明的弧度。

　　谢久词逆着人流向着群山深处走，周围的野草漫过膝盖，深林中泥土的气息越发的浓郁，高大的古树遮挡了前进的视野，可青年却没有收到任何影响，脚下没有一丝停顿，不一会儿，刚刚吸引住燕续目光的蝴蝶再一次出现，绕着青年的四周转了几圈最后落在谢久词的肩上。

　　他轻轻的扫了一眼又就收回视线，脚步不停的继续向着更深处走去。

　　微风自高大的树木间穿过，窗外哗哗作响的树叶是它途经此处的证明，明月皎洁高悬，夜色静谧。

　　崭新的木门从外向内缓缓滑开，正坐在床边玩手机的陈途立马抬起头。

　　“你可总算是回来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行李你给放桌边了啊，早点休息，不然你这睡神明天又起不来。”

　　“我就住你对门儿，要有什么事就叫我知道没有！我先回去了啊！”

　　燕续站在窗边，手掌撑着窗沿向着屋外的后山看了看，听着某人的碎碎念敷衍道：“嗯，好。”

　　“辛苦了，你也早点休息。”可能是刚和许久未见的故人重逢，燕续这次没呛回去还难得的关心了陈途一句，随手将窗户关好后走到床边靠着床沿低头看着手机。

　　没别嫌弃啰嗦的陈途多少有点不习惯，但也没多说什么，他可不是受虐体质喜欢上赶着挨骂，又嘱咐了几句就准备回自己房间躺尸。

　　听到‘卡哒’的关门声响起，燕续起身走进浴室。

　　很快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浴室内的水雾蒸腾，墙上的半身镜被雾气遮挡变的模糊起来，水珠滑过白皙的皮肤落在地上，然后顺着地漏流了出这间旅舍。

　　栗色的头发被水打湿有些凌乱的贴在脸颊上，可能是水温太高的缘故，燕续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粉色，显得整个人更加乖巧。

　　长长的睫毛沾着水颤动两下，微暗的灯光在头顶倾撒而下让浅色的眼眸显的湿润了，身影纤长的少年动作猛的一顿，背后发寒的感觉促使他扭头环视四周，这间浴室并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联通房间的门，此时正紧闭着。

　　没有任何异常。

　　很奇怪……有一种很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

　　是错觉吗？

　　燕续有检查了一遍依旧毫无收获后伸手又把水温调高了两度，快速的收拾好离开浴室，仔细的关紧了浴室的门后依旧没有发生任何事，燕续暂时分下了警惕。

　　可能是今天情绪起伏过大产生的错觉吧。

　　——

　　翌日

　　斜阳洒落进室内，同时照在少年的恬静的脸上。

　　迷茫的睁开眼，呆呆的盯着眼前的天花板，等到意识逐渐聚拢才缓慢的从床上爬起来随意的揉了揉蓬松的头发，简单的洗漱过后整理了一下行李就下楼和陈途一起坐在一楼吃早餐。

　　陈途一只手拿着筷子一只手刷着手机，燕续下楼时抬头道：“早。”

　　“早”一下楼就看到坐在窗边玩手机正入迷的人差点把筷子戳鼻孔里，没忍住笑了下“你是猪吗？”

　　陈途紧急撤回一双筷子，傻呵呵的招呼人坐下：“大少爷今天起这么早啊，世界奇观！”

　　这回燕续不乐意了，一下抽了他手里的筷子就作势要往他鼻孔戳，“我劝你不太过分！友谊的小船说翻可就真翻了！”

　　“哈哈哈少爷少爷我错了，错了。”见势不妙，陈途手机也不看了双手推着燕续就往后倒，靠在敞开的窗沿上，“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好在十几年的交情燕续也没真想怎么样，干脆利落的把筷子拍到他怀里坐了回去，“哼，饶你这一次。”

　　相安无事了不到10分钟又在低头玩手机的陈途突然抬头兴奋的凑近：“我听老板说这附近有棵特灵的许愿树，刚在网上搜了下好多人都推荐说那是九阴寨旅游必看景点，我们一会儿去看看吧！”

　　害怕燕续嫌麻烦不答应连忙补充道：“我想去给我父母求个平安。”

　　燕续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这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要不说两人是发小呢，陈途还是太了解燕续了，要是没有他最后这一句话燕续百分之一百会一口回绝他，毕竟比起去看许愿树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燕续还是更想回房间去睡个回笼觉。

　　要不是昨天下午加晚上他都没吃什么东西今天早上被饿醒了他根本就看不到早上七点钟的太阳，他现在困得迷迷糊糊的，如果不是想到陈途的母亲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说是偏爱的不为过，要是这点小事都不答应倒是显得他心胸狭隘了。

　　两人吃完早饭后便一起跟着导航出发，许愿树离旅社并不远，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到达目的地后，陈途兴奋的拿着两条红布绸带向树下跑去。

　　燕续垂眸看了眼刚刚被塞入手心的东西，思索一会儿也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许愿树下。

　　高耸的树上已经挂满了红绸带，它们在随风飘动着，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棵火红的树，在这大片的森林中像是一个醒目的航标，绸带代替了嫩绿的叶参加这场不知始终的旅途。

　　这里寄托着无数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美好的愿景。

　　燕续本着来都来了试试的心态找人借了支笔，修长白皙的手指里握着一只黑色的丙烯马克笔，伏在树干上写完最后一笔后转身将红绸系在了一旁较矮的树枝上。

　　现在时间还早，周围的人不多，某人大大咧咧的声音毫无阻碍的钻进了少年的耳朵里。

　　“谢谢啦！麻烦帮我挂高一点！”陈途的声音异常响亮，还主动请缨在下面帮忙扶着梯子，扬起的脸上灿烂的笑透露着他十分愉悦的心情。

　　顺着他的目光扬起了脸，树上有工作人员正在帮忙系着一根根绸带，燕续正想收回视线时目光却突然一顿，正想凝神靠近确认些什么时却突然消失在了飘荡的红绸间。

　　耳边突然响起了来人温柔熟悉的声音：“哥哥我帮你吧！”

　　还不等回答谢久词就已经取下了一旁刚系上的红绸，燕续出声制止之前快速的踩着粗壮的树枝爬上了树的最顶端。

　　衣角轻盈的随风翻飞，流顺的发丝随着身形荡起。

　　站在树的顶端，他低头向树下挥着手，手里还攥着少年的愿望。

　　——故人在相逢，愿往后顺遂，无忧，喜乐，安康。

　　黑色的发丝跟着满树的红绸一起随风飘动着，手腕上的银铃随着晃动发出声响。

　　隔得有些远了，他并没有听到那清脆的响声，但他知道那是存在的，燕续仰头看着青年的身影，唇角一丝隐晦的笑不被察觉的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