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看别人》豌杂面

2、第 2 章

　　九月的傍晚，海面起了雾，码头上停着几艘渔船，金属外壳被海风吹得发白。

　　沈屿蹲在画布前，正帮朋友画一幅宣传海报。她的头发散着，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耳边的银环在阳光里闪着冷光。

　　她穿着宽松的工装裤和白色短上衣，手腕骨细而明显，握画笔时的姿态有种懒洋洋的专注。

　　“你在这儿啊。”

　　有点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屿抬头，就看到夏晚舟站在不远处。她换了身打球的衣服——深蓝色的短袖、松垮的运动裤，头发被扎成高马尾，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贴在皮肤上。

　　“你不在学校？”沈屿问。

　　“刚打完球，路过。”夏晚舟走近几步，盯着画布，“这是你画的？”

　　“帮人画。”沈屿没有多解释，把笔放下，手指在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包口香糖，递给她，“吃吗？”

　　夏晚舟接过，咬开包装纸，却没放进口里，而是抬头看她：“你的烟戒了？”

　　“你管太多了，小朋友。”

　　夏晚舟笑了一下，语气像是顺水推舟：“那你得先告诉我，你多大才算不小？”

　　沈屿没接话，只是低下头收拾画具。她的手指很稳，像是在回避什么。

　　沈屿的性子，不是生来就懒散。

　　她在城市长大，父亲做画廊生意，总在和投资人周旋；母亲是钢琴老师，对她要求严苛。她从小在各种展厅、晚宴和音乐会上穿梭，学会了微笑、寒暄、退让。

　　十九岁之前，她已经见过太多人靠得太近，也见过太多关系在热闹之后变得冷淡。所以，她从来不打算和十六岁的夏晚舟这种直来直往的小孩扯上关系。

　　可夏晚舟不一样。

　　她在镇上长大，母亲早些年离开，父亲在外跑船，一个月才能见几次面。家里除了她，还有一个总爱惹事的表哥，她从小就在一群年纪更大的男孩里混。

　　这种环境让她学会了主动出手、保护自己——也习惯了去争取想要的东西。

　　当晚的海边球场，人比平时多。灯光打在灰色的混凝土地面上，带着一圈圈淡黄色的晕。

　　沈屿本来只是来找朋友送画，却被夏晚舟拉到了球场边：“你会打球吗？”

　　“不会。”

　　“那坐着看。”夏晚舟拍拍身边的长椅，“等我一会儿。”

　　球场上，夏晚舟跑动时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侧脸线条锋利，动作干净利落。她接球、转身、投篮，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年轻的冲劲和不加掩饰的自信。

　　沈屿靠在椅背上，看着那道身影在灯光下穿梭，想起自己的十六岁——那时她正小心翼翼地在父母安排的道路上行走，所有的选择都要符合别人的期待。

　　而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像是完全不懂“退让”这两个字。

　　比赛结束后，夏晚舟递给她一瓶冰水，自己坐在她旁边喘气。沈屿接过水，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凉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却没立刻放下，而是偏头看她：“挺能跑的。”

　　夏晚舟笑得还带着喘息：“你是夸我吗？”

　　“算是吧。”沈屿拧紧瓶盖，把水放在两人中间的长凳上。

　　不远处几个男生在收球，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走过来朝夏晚舟喊：“晚舟，下次一起组队啊！”

　　声音带着点刻意的热络。

　　夏晚舟没回话，只是抬手朝他挥了下，动作很随意。可沈屿看得出来，她眼角那点笑是真心的。
　　沈屿低下头，把画具袋拉链拉到底，声音平静：“你朋友挺多。”

　　“嗯。”夏晚舟的回答很笃定，像是在陈述天气。
　　她拿起水喝了两口，然后转过脸看她：“你在关心我？”

　　沈屿“嗯”了一声，没多说。她不想承认自己今天顺着海风走到了球场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