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玄】清冷几千春》花落人间绕

15、铜炉山开

　　贺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师青玄。那张原本如骄阳般明媚的容颜，此刻眼睑下却泛着淡淡青影。
　　“你这是……”贺玄甫一开口，声音沙哑，却仍继续问道，“怎么了？”
　　谁知，师青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睁开，泪在眼眶中打转。
　　师青玄揉了揉眼睛，又睁开来，泪水已在眼眶中盈盈欲坠。贺玄见状明显一怔，下意识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那滴刚刚滑落的泪珠，“怎么了？说话，不要哭。”
　　温热的泪粘在指尖，却意外的触动心弦。四周气氛无端生出几分暧昧，两位当事人却浑然未觉。
　　师青玄调整好情绪，询问道：“贺兄，你神魂不稳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贺玄神魂不稳，他自己都不知道好吧。
　　他低声回道：“我不知道。”
　　师青玄坐在一旁，说着：“贺兄，我发现你就是太喜欢自己担着了，你看你不舒服就要说出来嘛？那天在东林那边你直接就晕过去了，还硬说无事。”
　　贺玄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那医神官可有说什么？”
　　师青玄望向他，眼中满是忧色：“医神官说，你神魂有损，却查不出缘由。”
　　贺玄只是淡淡应道：“无妨。”
　　“贺兄，你……”师青玄语气里染上几分愠意，声调不由扬高了几分，“你自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吗？”
　　贺玄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在乎，活得如同一潭沉寂的死水，心事重重，那样活着不累吗？他难道不知道，他这副模样看在旁人眼里，是会让人心疼的吗？
　　是啊，每一次看见贺玄笑，自己总会没来由地高兴。他喜欢找贺玄，无论做什么、去哪里，都想让贺兄陪着。他想看贺玄笑起来的样子，却又暗暗不愿让别人看见——这绝不该是普通朋友之间该有的心思。
　　想起上次在东林，太子殿下与血雨探花那般情景，而贺玄当时异常的神情和言语……师青玄心头猛地一跳，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脱口而出：“贺兄，你是不是喜欢我，就像太子殿下和血雨探花那样的。”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可心底又隐约浮起一丝期待。他还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却在撞上贺玄那刹那间慌乱眼神的瞬间，骤然明了。。
　　贺玄不知他的想法，正想着怎么说，却忽然间听到那人语气一转，竟直白地问自己是否喜欢他。他心跳漏了一拍，喉头微动，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勉强定下心神，再开口时声音低哑：“是，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师青玄听到答案，心中竟泛起一阵隐秘的欢喜，却仍轻声追问：“为……为什么？”
　　贺玄的声音坚定却仿佛破碎在风里：“因为是你。”
　　因为你是师青玄，是我曾经在深渊的唯一可以抓住的光亮，纵然那光似荆棘，又似火海，刺痛且灼心，可是贺玄仍想紧紧握住，不愿放手。
　　只因为是你，因为你早已走进我心里。
　　师青玄闻言，怔怔地望着贺玄，目光凝滞了许久许久，最终竟是慌乱地夺门而去。贺玄低垂的眼角余光中，只瞥见那人离去时衣袂翻飞的一抹残影。
　　他不知独自坐了多久，只见桌上一只白玉瓶泛着微光，瓶中斜插着一枝桃花——那是师青玄当初随手自仙京路边折予他的。如今花枝已显枯败之迹，犹如他此刻的心境，物与我，同寂寥。
　　自那日后，师青玄便再未寻过他。贺玄觉得这样也好，没关系的。
　　因为连日的心绪忧愁，他竟然忘记了一件及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铜炉山开山在即。
　　众生为铜，万物为炉，水深火热，万劫其中。
　　清晨醒来，贺玄便发觉很是不舒服，心神不宁，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了一下小神官，才知道是铜炉山开了。
　　他当即吩咐下去，告知众人自己将要闭关，勿来打扰。
　　这一次，不知为何，他只觉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难熬。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木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师青玄前些日子得知贺玄真的喜欢自己，当时他只觉得又惊又喜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欣喜，一时竟不知所措，竟然在贺兄的面前直接跑掉了，回去后越想心中越是难安。
　　他反复思量：自己当时直接走掉了，贺兄是不是很难过？也在想，贺兄喜欢自己，可是自己是否也是一般喜欢贺兄的感情。
　　他无法当场作出回应，但这些时日细细思量下来，他渐渐明白——贺玄于他，从来都是与众不同。他心悦贺玄，是愿与之携手共度余生的那种喜欢。想通之后，他便急匆匆自凡间返回上天庭，只盼那人能原谅自己当时的仓皇逃避。
　　来到熟悉的文昌殿前，他推门而入，全然未察觉四周竟无一神官值守，径直走向贺玄的殿门，抬手轻叩：
　　“贺兄……”
　　屋内，贺玄闻声勉强清醒一瞬，却随即陷入更深的煎熬之中。
　　“贺兄，你在里面吗？”
　　听见门外不断的叩击声和那人的询问，他强忍着不适，低声答道：“你先回去，今日我…身体不适，过几日再陪你去凡间。有什么话，也到时候再说罢。”
　　师青玄一听顿时急了，连忙追问：“贺兄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不适？莫非是上次的神魂之伤还未痊愈？”
　　屋内无人应答。他又唤了两声，依旧寂静无声。
　　师青玄心头一紧：贺兄莫非又昏过去了？
　　当即，他一脚踹开了门，目目光急扫，只见贺玄蜷缩在榻上，眉宇紧蹙，神情痛苦，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煎熬。
　　师青玄急匆匆走过去，刚将手搭在贺玄的手腕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被一只苍白有力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手腕。
　　那只手猛然一用力，师青玄不受控制的向前扑了过去，整个人跌在了贺玄的身上。
　　他被摔得有些恍惚，抬头瞬间，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