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悖论花园的访客》歪榆

98、爱是责任

　　奥瑞恩·博尔赫斯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

　　这一点，西奥多·诺特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是作为曾经的旁观者、短暂的恋人，还是如今这只被他收养的黑猫。

　　他对新奇魔咒的热情可能持续一周，对某本深奥古籍的痴迷也许只有三天，甚至对一款新出的糖果的偏爱，也往往在下一次蜂蜜公爵新品上市时便转移。

　　这种特质像一层流动的纱，笼罩着他，让他显得难以捉摸，也让他避免了过于深刻的执念和痛苦。

　　正因如此，西奥多才更加困惑。

　　奥瑞恩对他这只“总是迷路的小家伙”的照顾，却并未遵循这个模式。

　　腿伤愈合后，奥瑞恩依旧每天会在固定的角落给他留下新鲜的食物和水（通常是家养小精灵精心准备的鱼糜或肉碎）。

　　天气转冷时，一个柔软的新垫子会出现在拉文克劳塔楼他常待的角落。

　　甚至有一次，他带着一身与其他野猫争斗留下的抓伤回来（他尽量避免，但有时无法躲开），奥瑞恩会一边皱着眉头低声抱怨“又跑去哪里打架了”，一边依旧耐心地替他清理伤口，涂抹上带着清凉气息的药膏。

　　这种持续性的、细水长流的关照，与奥瑞恩平日里那副对什么都“无所谓”、“随便啦”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责任。

　　这个词突兀地出现在西奥多的脑海里。这个词如此沉重，如此……不“奥瑞恩”。

　　它代表着承诺、背负和持之以恒。这与那个追求新鲜感、厌恶束缚的拉文克劳天才似乎格格不入。

　　就像他当年不明白，为什么在诺特庄园彻底倒台、父亲被投入阿兹卡班、所有斯莱特林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时候，奥瑞恩·博尔赫斯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离开。

　　反而陪伴他在那座阴冷绝望的庄园内，用各种看似随意的借口——讨论一篇晦涩的论文，分享一本“刚好多出来”的禁书区藏书，甚至只是带来一盒据说“甜得发腻不得不找人分担”的糖果——固执地维系着那一点微弱的联系。

　　那时的西奥多，用失去父母的孩子伪装自己，认为奥瑞恩只是看自己是可怜才陪在自己身边。

　　现在，他以一种抽离的视角回看，才隐约触摸到那看似随意的举动背后，一种近乎笨拙的、不擅表达的……责任感？

　　或许还有别的，但责任，绝对是其中之一。

　　就像他永远无法真正明白，在西塔楼那个致命的时刻，奥瑞恩是怀着怎样一种瞬间的清明和决绝的勇气，为了保护那个来自未来的、搅乱了一切的自己，为了不破坏脆弱的时间线，而选择了纵身一跃。

　　那需要多么巨大的力量，才能压下求生的本能，做出那样利他而绝望的选择？

　　有很多时候，西奥多都不明白。

　　奥瑞恩·博尔赫斯像一本用密码写就的书，他以为自己已经读懂，却总是在某个角落发现新的、无法理解的篇章。

　　这种持续的、沉默的照顾，开始让西奥多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躁和……沉重。

　　每一次接受奥瑞恩的食物，每一次趴伏在那个柔软的垫子上，每一次任由那双温暖的手拂过他的皮毛检查伤口，都像是在无声地确认这份他无法理解、却又真实存在的“责任”。

　　而他，这个藏匿着巨大秘密和罪孽的灵魂，凭什么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基于“无知”的关怀？

　　他是一只注定要带来风暴的猫，一个行走的悲剧预告。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奥瑞恩平静生活的一种潜在威胁。停留在他身边越久，那份无形的牵连就越深，未来可能造成的伤害或许就越大。

　　而且，他需要自由。需要以猫的形态，更隐蔽地去观察，去等待那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改变命运的契机。

　　被困在“奥瑞恩宠物”这个身份里，虽然安全，却也限制了他的行动。

　　于是，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当奥瑞恩靠在公共休息室的窗边睡着，阳光将他浅色的睫毛染成金色时，西奥多静静地看了他很久。

　　然后，他转过身，像来时一样安静地，再次离开了。

　　这一次，他没有走去遥远的、危险的角落。

　　他只是不再固定地出现在奥瑞恩身边。他重新开始了在城堡里的“流浪”，但这次的境遇，与最初时已截然不同。

　　整个霍格沃茨几乎都知道，拉文克劳那个聪明又好看的奥瑞恩·博尔赫斯，养了一只“老是迷路”的黑猫。

　　这只猫有着罕见的冰蓝色眼睛，性子有点孤僻，不喜欢被人摸，但也不会主动攻击人。

　　这个“身份”像一道无形的护身符。

　　那些调皮的学生不再敢轻易欺负他——欺负博尔赫斯的猫，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无论是来自奥瑞恩本人，还是那些对他有好感的学生）。

　　甚至连那些地盘意识强烈的猫群，似乎也默认了他这种若即若离的存在，不再激烈地驱赶他。

　　家养小精灵们偶尔会在厨房角落放一小份食物，低声念叨着“是博尔赫斯先生的小猫”。

　　胖夫人甚至会在他蹲在肖像洞外时，嘟囔着“哦，又是你，那个拉文克劳男孩的小家伙，进去吧”，然后稍稍旋开洞口。

　　他过得没有以前那么差。

　　他依旧能时常看到奥瑞恩。

　　在走廊擦肩而过，在礼堂远远瞥见，甚至偶尔，奥瑞恩会在某个阳光好的下午，抱着书来到黑湖边，而他会假装偶然地，趴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晒太阳。

　　奥瑞恩看到他，有时会吹一声轻快的口哨，或者扔过来一小块零食。

　　“小家伙，又跑去哪里找宝藏了？”他的语气依旧带着纵容，似乎并未因他的“屡教不改”而真正生气，也并未强行将他抓回身边。

　　这种松弛的联系，反而让西奥多感到一丝奇异的安慰。

　　他依旧不明白奥瑞恩·博尔赫斯。

　　不明白他那份看似轻浮下的责任感，不明白他那份豁达下的深沉，不明白他为何能如此轻易地接纳又如此洒脱地放手。

　　但他开始以一种新的方式，守护着这份他不明白的温暖。

　　作为一只“总是迷路”的、属于奥瑞恩·博尔赫斯的黑猫，游离在他的视线之外，却又从未真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