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和我成为饭搭子吧！》熹茗焙茶

9、鲜香麻辣烫

　　江易春穿着一件深黑色棉服，站在校门口，复习一整天后，她的脑袋全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图像和公式，下一秒就要爆炸。

　　她的眼神在校门口的闸机上流连，手里攥着手机。

　　五点二十，与人机的会面时刻。

　　一道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眼前。

　　何尹昕背着个小包，穿着件高领毛衣，外罩一件浅灰大衣，大步朝她走来。
　　他脖子上围着的浅蓝色围巾迎风飘扬。
　　暮色笼罩大地，只剩闸机边路灯落下些许暖光。

　　那道光映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每根发丝闪着光，五官也更加分明。
　　江易春不自觉多看他的眉眼一会儿。

　　被眼镜遮掩起来的杏仁眼、高挺的鼻梁，以及那一身温柔系穿搭。
　　不像刚从图书馆里出来的，倒像是刚从片场下班的偶像剧男主角。

　　他的视线对上她的。
　　他取下裹在脖子上的人浅蓝色围巾，攥在手心。

　　江易春握着包带的手一抖，避开他投来的目光。
　　嗯……他会说什么呢？

　　一个面容清秀的少男拿着围巾朝她走来，将那围巾展开，轻轻裹住她的脖颈，天空飘下漫天的雪，染白两人的发。
　　像是泡菜剧一般的画面……

　　“江易春，我来了。”
　　“时间刚好五点……二十。”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何尹昕走到她面前，重新裹上围巾，垂眸看着她。

　　他一开口，江易春脑中构建起的偶像剧场景瞬间碎成渣渣。
　　……我在想什么？

　　她轻拍脸蛋，堪堪一笑：“哈哈，好的学哥，我们出发吧。”

　　“嗯。”他轻声应下，“坐地铁么？好像就一站路。”

　　江易春眯起眼，摆摆手：“走过去呗，反正也没多远。地铁来回两站就要六块钱，而且走过去还能顺道买点别的好吃的。”
　　何尹昕什么都没说，缓步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路无言，只剩初春的寒风呼啦啦从耳边刮过。

　　“哈哈，学哥，今天天气怪冷的。”江易春实在难以忍受这奇怪的氛围，终于开口。

　　何尹昕轻轻嗯一声：“确实挺冷的。江易春，最近昼夜温差大，注意不要感冒。”

　　江易春干笑两声：“呵呵，不会的、不会的学哥。”

　　……什么直男关怀。

　　她的第一次破冰行动以“不要感冒”告结。

　　江易春体内的倔驴之魂逐渐苏醒，她搓搓手：“对了，学哥，等一下到夜市你想吃些什么？”

　　“夜市里有什么？”

　　“啊，有烤肉串啊、拌粉啊、瘦肉丸啊、果汁啊什么的。”江易春掰着手指，嘴上喋喋不休。

　　“最近这种天气，其实是最适合去夜市上买麻辣烫的，那边有一家老式麻辣烫特别好吃。哦，还有一家烤串店，价格实惠味道也很不错，就是最近没有开业了……”

　　“嗯。知道了。听你的吧。”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又是随便都可以。

　　江易春再次噎住，她的第二次破冰行动以“听你的吧”告结。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发白的水汽：“先去吃个麻辣烫暖暖身子！”

　　耳边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回应：“嗯，好的。”

　　江易春转过身，对上何尹昕的视线。
　　他半张脸埋在围巾中，只露出一副眼镜。
　　水汽上浮，他的镜片结起一层雾，他的双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模模糊糊。

　　江易春看不清他，只能转回身：“走吧走吧，天黑了就太冷了。”
　　他依旧轻轻应下，跟在她身后慢慢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穿过华星市里耸立的高楼，走过三两个种满悬铃木的弄堂。
　　空气中的汽油味逐渐被一股浓郁的孜然香味覆盖。

　　江易春黯淡的双眼逐渐亮起来，她回过头，朝着何尹昕笑：“学哥，夜市就在前面！”
　　何尹昕点点头，加快脚步，跟在她身后。

　　“走，我带你去吃超级好吃的麻辣烫！”
　　“嗯，好啊，期待了。”

　　江易春在前头走着，在一间装修简约的店门口停下。
　　何尹昕抬头看向上头招牌：
　　李记正宗老式麻辣烫。

　　她转过身，双眼发光：“学哥，就是这家店。”
　　“哦。”

　　“……行，那我们进去吧。”
　　“嗯。”

　　江易春抿抿嘴：我到底在期待他说些什么好话？

　　两人一走进店内，一股中草药味的香气扑鼻而来。

　　一位围着围裙的大姨笑着迎上来：“哟哟哟，这不小春么？带朋友来吃啦？”
　　江易春在原地站定，朝大姨笑笑：“对，带了个朋友来，是我的学哥。”

　　大姨笑意更甚，侧弯腰探头探脑看向江易春身后站着的少男。
　　她眼睛一亮：“哟，小春，朋友老帅了呢，不会是……”

　　江易春脸颊有些烫：“不是啦！是我很尊敬的优秀学哥，他帮了我忙，我和他一起吃饭。”

　　大姨“哦”了一声，拉着江易春的胳膊就将两人带到吹着热风的空调边：“来，小春，你和你朋友就坐这边吧。”
　　“这儿暖和。”

　　语罢，她走回煮着麻辣烫的锅边，转头朝江易春喊：“小春啊，麻辣烫和以前一样，十块钱的，微辣加鸡胸肉，面放粉丝？”

　　江易春点点头，转头问何尹昕：“何学哥，你呢，你会吃辣吗，还有要加些什么吗？”

　　何尹昕推推眼镜，皱起眉：“我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江易春瞪大眼睛。

　　他侧过脸去，轻嗯一声：“是、是的。因为我没吃过，辣是不可预测……”
　　“呃……”江易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怎么有人从小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吃辣的？

　　“呃，其实麻辣烫也是我第一次来吃。我以为是自己选菜，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何尹昕捏捏鼻子。

　　大姨挺起胸，双手叉腰，介入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小兄弟，你还真逗，居然没吃过辣？不过你不用担心哈，咱们家做的是老式麻辣烫，正宗滴！”
　　“这不是外面那些连锁的，用骨汤熬的汤底。咱们的汤底是用中草药熬的，所以啊，有一股清香。”
　　“咱们家的辣椒油也是现炸的，老香了！”

　　大姨脸上泛着红光。
　　她套上塑料手套，又戴上口罩。
　　她那双长满茧子的手在装满菜叶、豆泡的箩筐里抓一大把，扔进冒着热气的锅中。

　　“放心吧小伙子，咱们店主打的就是一个干净卫生。”

　　何尹昕看着大姨脸上的笑容，深吸口气：“那就和她一样吧。十块钱、微辣加鸡胸肉，放粉丝。”
　　“微辣……是有多辣？”

　　“不太辣的，这麻辣烫没红油不好吃，太清淡了。”大姨随口回答。

　　何尹昕抿抿嘴：“嗯。那就和她一样吧。”

　　“我……也想试试辣……是什么味道。”

　　“好嘞！”大姨继续在锅前忙活起来。

　　两碗麻辣烫被盛在铁碗中，送上两人的餐桌。

　　大姨笑呵呵将碗一放：“慢用啊，小春、小伙子！”

　　江易春点点头，便从筷子筒里摸出筷子和勺子，又从桌上拿起一瓶醋，加进碗中。

　　她搓搓手，筷子在碗里翻拌几下，那浓浓的红油一下与清汤底相融合。
　　嫩绿的菜叶、淡黄的豆泡浮在红油汤底上，粉丝晶莹剔透、沉在清汤中。

　　江易春用筷子挑起一杆粉丝，“嘶溜嘶溜”吸入口中。
　　粉丝顺滑、裹挟着清汤的热气和红油的鲜香，一股脑儿全涌进她嘴中。

　　她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经济学定理、高数的微分积分被这股热浪全部冲散，只剩麻辣烫汤底回旋着的中草药。

　　微苦，回味确实浓香。

　　江易春轻叹一口气，她的脸颊泛起红晕。

　　何尹昕坐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吃下一大口粉丝，露出那熟悉的幸福表情。
　　他嘴角微微扬起，低头看向自己身前的那碗麻辣烫。

　　他蹙起眉头，指尖在筷子上摩挲两下，终究是轻轻搅拌几下，夹起一片漂浮着的青菜。
　　青菜在清汤里涮几下，便被他送入口中。

　　他咬得嘎吱嘎吱响，菜叶和汤汁泛出中草药的气息。

　　“好神奇的麻辣烫。”他喃喃自语，又夹起一大块粉丝往嘴里送。

　　“咳咳咳……这、这就是辣味吗？”
　　红油的辛辣味与麻辣烫的水汽上涌，再次让他的眼镜结起一层雾。
　　他咳嗽几声，忙从小包里摸出餐巾纸，擦拭着额角流下的汗。

　　江易春看着他那窘迫的模样，放下筷子：“学哥，太辣了吗？”
　　“要不我去拿瓶饮料，你喝点缓缓？”

　　何尹昕摇摇头，低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麻辣烫。
　　“没、没事，可以接受的。”
　　“我只是吃得太急了。”

　　虽然辛香的辣油刺得他舌尖发痛，可他内心深处某些压抑着的东西也被这股辣劲挤出深渊。
　　筋络和气血逐步疏通。

　　他被辣得满是鼻涕眼泪，眼镜被他摘下搁在一旁。
　　他却还是一口一口咽着那粉丝。
　　“江易春，这个麻辣烫很好吃。”

　　“还有，辣、辣的感觉很特别，就好像……和你吃饭一样。”

　　什么叫和我吃饭一样？！这人机脑子被辣傻了？

　　江易春脑袋哄的一响，赶紧转移话题：“学哥，其实你接受不了这个辣度……我们可以去吃别的的。”

　　何尹昕却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将那碗麻辣烫吃个见底，他抬起头，擦掉额间的汗。

　　“吃完了，很爽。”

　　江易春看着他红得跟辣油无异的脸蛋，二话不说便从饮料台上拿下一瓶荔枝汽水。
　　“学哥，你还是喝点缓缓吧。”

　　何尹昕盯着那瓶散着冷气的汽水，喉结滚动一下：“江易春，吃完热的马上吃冷的，肠胃容易出问题。”
　　“我自己拿一瓶常温的吧。”

　　他站起身，往那饮料台上拿起一瓶无糖汽水，拧开瓶盖就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江易春看着他的模样，叉腰叹口气，也撬开手中汽水，小口小口喝着。
　　汽水冰冷，她的心绪就如气泡一样咕噜咕噜冒着。
　　何尹昕果然依旧是那个人机怪咖。

　　但……好像还不赖。

　　两人结完账从麻辣烫店里出来，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跳到晚上六点多。

　　“江易春，等一下去吃什么？”何尹昕双手插兜，他的脸还因刚刚的红油而泛着红。

　　江易春挑眉看他：“何学哥，还没吃饱么？”

　　何尹昕避开她的视线：“嗯……有点。我今天蛋白质摄入量还不够。”

　　江易春眯起眼，露出笑容：“知道啦，那就去……”
　　她鼻尖轻轻颤动，捕捉到空气中熟悉的孜然味。

　　她灵机一动：“去吃烧烤吧！我闻到熟悉的味道了！”

　　“那位婆婆的烧烤和炸串就是这个味道，是我最喜欢的宝藏烧烤店铺！”
　　“我已经好久没去吃过了呢！”

　　何尹昕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他也笑起来：“嗯。走吧。”
　　“闻着确实挺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