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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哪里下流! ...


  •   从端宝儿家到祁满华家,只需步行五分钟。

      尽管如此,端宝儿还是像出远门似的收拾打扮好,提着准备的礼物,先下楼,走几步路,再上楼,像是千里迢迢赶到。

      她穿平底单鞋,在电梯上楼时,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又换一边腿支撑,细碎的动作没完没了。

      到门口,才终于站直了。

      结果门推开,祁满华的脸上也带着拘谨。

      祁满华今天穿的是运动品牌的短袖和宽容运动裤,腰间有一点年老后自然拥有的赘肉,眼角带着皱纹,两边眼下的双颊有些下垂,也不影响她气质优雅,姿态舒展,唯有嘴角出卖了她的心思。

      往常每次与端宝儿见面,都把她当作欣赏的后辈,结果忽然接到小孙子被行政拘留的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大孙子交往了女友,女友是端宝儿,三人在警察局相遇。

      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端宝儿像往常一样亲昵地喊她一声,把银质餐具的礼盒、祁宁的运动礼包一同递上,“这个给您,想着您应该喜欢。”

      听到的也是预想中的话语,“怎么还带礼物。”

      端宝儿:“那这次不一样,这次是跟您坦白来了。”

      话题自然转到正事上,祁满华坐在沙发上呵呵一笑,“哎,你们这也是,太突然了。什么时候的事?”

      “几个月前,想着稳定了再告诉您。”

      “哎,你说祁宁瞒这么紧,我都不知道,要是早知道,我就早点给你包个红包。”祁满华说着,抽出红包,端宝儿看一眼祁宁,那边一脸无所谓,脸上仿佛写着“随便收”。

      端宝儿收了,谢过,祁宁主动提起祁佳慧的事。

      祁宁:“……反正那天就是这样。他肯定和你抱怨我不帮祁佳慧吧,但是我觉得祁佳慧涨涨教训挺好。做事没半点分寸,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没脑子,现在不管,之后出了更大的事,都跟着倒霉。”

      他语气凉薄客观,没有半点感情色彩,祁满华听完,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

      许久,祁满华问:“他那个前女友怎么样了?把孩子拿掉了吗?”

      “去过医院了,推荐的药流,之后还要做小手术。”

      端宝儿侧目,祁宁什么时候把这事也解决了,人流产的程序他都清楚。

      祁宁即刻便从空气中捕捉到她的目光,他本站着,这会儿又离她近一点,站到她的身边。

      端宝儿扭头,他站得很直,她坐在沙发,头正好与他胯骨平行。

      就是此刻不方便靠上去。

      端宝儿心猿意马地扫了一眼,收回视线,俯身从桌上拿水杯。

      很奇妙的,这张沙发坐三个人绰绰有余,祁满华坐最左,她坐最右,本意是祁宁可以坐中间,结果他宁可站在她的右手边。

      于是此时,祁满华和祁宁中间隔着一个她,祁宁就算聊家事,也不坐到中间去。

      听了祁佳慧的事,祁满华没有说话。她可能本想多问些什么,最后只是招呼他们吃水果。

      祁满华的客厅,沙发和茶几都是实木的,但铺了很复古的米色镂空薄毛毯,坐着挺舒服。

      不过聊了不久,祁宁去阳台接电话。

      剩下端宝儿和祁满华在硬质沙发上。

      端宝儿趁着自己不用插话,刚拿起一块西瓜。结果这会儿祁宁忽然走开,只能笑一笑继续吃进去。

      和祁奶奶之间,气氛忽然有点冷,之前从来不这样。

      她囫囵咬了几口就把西瓜咽下去,叉子丢掉,手也解放了。

      祁满华看着她吃西瓜,端宝儿忽然问:“您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们在谈了。”

      祁满华睁大眼睛,不再是刚才的表情。她们不是应当客套生疏的长辈与晚辈女友,不是第一次见,而早就是可以亲密聊天的关系。

      于是笑意泛起,皱纹堆在眼角。

      祁满华:“你怎么知道。”

      祁宁这会不在场,祁满华反而变得自然,和端宝儿熟稔地坐近了,“之前见你们一起吃饭我就觉得不对劲。”

      “什么时候?”

      “我们第一次吃饭。”

      端宝儿也笑起来,方才无形的隔阂忽然不复存在,或许本也只隔了一层保鲜膜的厚度,看似隔离了二人,让两人摸不清彼此间的距离,实则一捅就破,一如往常。

      她也放松,问祁满华,“您不是之前总让我帮忙介绍吗?最近都没找我说话,是打牌更好玩吗?”

      “嗯……也不是。”

      对端宝儿,祁满华没做什么隐瞒,“就是感觉经常能见到之前关系不错的同事,就不那么孤独。”

      祁宁不在客厅,客厅顿时空旷一半,端宝儿想象自己也不在的话,这里就一只泰迪和一个老人,整日在房间转悠,是会孤独。

      孤独是一个很文艺的词,如果不是祁满华上过学、上过班,她可能甚至没办法用词汇描述自己的寂寞。

      端宝儿想起初中,每次从学校走回家,偶尔看到三轮车,会上去搭一程,回到外婆的老房子,外婆会在大门前的空地干活。

      农村的房子虽然也是独栋,但和独栋别墅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后者经过人力定期修缮打理,透露着规整的精致,而前者,会莫名透出一股远离尘嚣的安静。

      杂草从没铺到水泥的地缝、土地里,四面八方地野蛮长出,虫豸在草尖、在墙壁、在灯下、在脚底,南方的山影远远环抱着村落,如果不是外婆特意打开了老房子的廊下灯,站在那儿等她,单独看到那样的场景,或许就已经感到寂寥。没有人烟的老房子,是安静的,被遗忘的。

      但外婆大概也是寂寞的吧,她守在门口,让那老宅活起来,有了家的感觉,但外婆在等她放学回家时,看到远处其他人家的灯火,望着乡村水泥路和小土路,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个背着小书包远远跑来的人影。

      “不孤独就是好事。”端宝儿咽下心底涌上来的某种感情,“您和曹伯就只打牌的时候见吗?”

      “对,我和曹建邺就约着打牌。”

      “朋友。”

      “对,我和老曹是朋友。”祁满华把“朋友”这个词重复了一遍,“他挺好的,和子孙感情也好。”

      朋友吗,端宝儿想起那个叫曹建邺的爷爷。

      每次打牌都认真收拾过,大夏天的,其他爷爷奶奶穿着凉鞋、短袖、背心、短裤,只有他见祁奶奶穿得精神,也要穿POLO衫和运动鞋。

      鬓角出了汗也不管,回家的时候从包里掏出小风扇,下一天还是照穿不误。

      牌技看起来很好,也不去上课,就和臭棋篓子们打牌,有时候还故意喂牌给祁满华,祁满华收到想要的牌都挺开心的,只有她这个游荡在周围端茶倒水顺便看牌的人发现了蹊跷。

      但是转念一想,形式或名分,到了这个年纪,或许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搭伙过日子”听起来像牵扯进柴米油盐和家事,“因为想见面所以每天坚持打牌”却还像是真挚婉转的升温期,哪一种更幸福,不好说。

      端宝儿没再劝,就说:“您也不差,看我和祁宁特地给您挑了运动服,今年可流行了,要不现在拆开看看?”

      祁满华深深看了她一眼,用力握了握端宝儿的手。

      祁满华手的颜色比脸黄些,带着些斑点,因为不常做家务,没有太粗糙,但骨节也已经硬了,端宝儿又想起自己的外婆。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不做这种养老机构,花时间陪我们这些老人,卖点产品,或者做别的什么,肯定很厉害,很赚钱。”祁满华真诚地说,“小端,我是认真说。”

      “没事,我就喜欢做这个。”

      端宝儿没说原因。

      祁宁打完电话回来,看到的就是端宝儿和祁满华凑在一起试衣服试鞋子的场景。

      祁满华去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吊牌翻在领子外,正在问,“怎么样?”

      祁宁靠在一边,没有搭腔,端宝儿兴高采烈地在那捧场——哎呀,真好看,脚感好吧?这个肩位很正啊,转过来看看啊,哎哟,这个裤子在你身上也特别合适。颜色很显年轻的啊,走两步我看看?

      祁宁笑了。

      看她像个销售。

      不过,有当销冠的天赋。

      笑意吟吟,活力四射,她好像不会累,也不会烦。

      她的高兴都是出于真心吗?

      想到这里,祁宁心又提起来了一点。

      仔细一想,端宝儿在自己面前……一直很真实,这才放心。

      两人没有留到很晚,上门的阿姨洗完碗、做完卫生,他们也一起下了楼。

      小区路灯并不很亮,但好在或许因为附近高楼和灯光不多,夜空比市中心显得清晰,夏季的夜空很显高远,星星细小明亮点缀其间,端宝儿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路也不看,就只抬头,感慨:“我初中在村里看星星,比这个多呢。”

      祁宁看着她头发已经不那么卷了,口红掉了没补,已经看不出来化过妆,但眼睛亮晶晶的。心里一动,问:“要不要散步?”

      端宝儿:“好啊。”

      祁宁:“刚才奶奶说你干别的肯定也很厉害,我觉得是这样。你有什么其他想做的事吗?”

      好在不管她想做什么,他大概都可以支持,所以问得笃定。

      她收回目光,看他一眼,“你在阳台还听我聊天啊?”

      祁宁:“……见缝插针的听。”

      端宝儿:“一心二用。”

      祁宁:“我可以一心三用。”

      端宝儿长长地“哦”了一声,“难怪感觉你晚上不是很上心。”

      祁宁突然被扣了一口天大的锅,如此莫名,他也不急不气不证明,反而笑了笑,耳尖还有点泛红,但面上看不出来波动,说“只有那时专心”肯定会被挑刺“现在也不专心吗”,就很有前瞻性地老实回她:“冤枉。和你在一起时,我都很上心,今晚可以证明。”

      端宝儿这会走到小区绿化带的水泥矮护栏上去了,摇摇晃晃被祁宁扶着,这时瞥他一眼,“我床那么小。”

      祁宁很能折腾,在海岛那几天几乎是从浴室起步,到了床上,各个角度翻来覆去,最后回了浴室还能上下其手顺势哄哄她。

      祁宁:“……想在你的房间做。”

      端宝儿:“为什么!”

      他们之间的气焰一向是此消彼长,当祁宁没什么情感波动地说出“想沾一点你房间的味道”之后,端宝儿莫名被下流的话语击中似的,从水泥护栏上踩空,一个趔趄。

      莫名又被说了一句的祁宁:……刚才那句话,又哪里下流了。

      他是很喜欢她床上的味道。枕头、床单、被褥、睡衣,每一种仔细闻着都是很舒服的淡香,偶尔还能帮忙从床上捡一根头发丢去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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