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地狱开局 ...
-
沈箫心是被后颈一阵剧痛疼醒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现在的ICU服务这么硬核吗，连枕头都换成硌死人的玉枕了？
他在头疼中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绣着张牙舞爪金龙纹样的明黄色帐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陌生，清冽的檀香。
……等等，ICU用檀香？
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古香古色的寝殿，雕花窗棂，青铜兽炉，以及身上触感丝滑却样式古怪的白色寝衣。
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当朝从四品中书舍人，同名同姓的沈箫心。
今日早朝时，竟因昨夜与友人饮酒过量，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着龙椅上的皇帝盛知阑，大骂其“穷兵黩武，非仁君所为”！
沈箫心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又背过气去。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五好社畜，不过是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光荣猝死，怎么就穿到了这么个开局即斩立决的倒霉蛋身上？！
“沈大人，您可算醒了。” 一个穿着青色太监服侍的小内侍连滚带爬地进来，带着哭腔，“陛下宣您即刻去御书房见驾，您，您今天在朝堂上……这可如何是好啊！”
沈箫心：“……”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死一死。
内心OS简直堪称炸裂：见驾？去见阎王吧！原主你喝酒就喝酒，你怼老板干什么？！还是终极Boss皇帝老板！完了完了，我这刚续费的人生体验卡怕不是分钟卡？！
尽管内心已是火山喷发，但多年职场练就的（表面）镇定让沈箫心迅速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记忆里原主那点可怜的官威：“本官知道了，更衣。”
前往御书房的路上，沈箫心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对策如下：
一，认罪态度要诚恳，跪地求饶，声泪俱下，务必展现出悔恨交加、痛不欲生的姿态。
二，甩锅技术要高端，强调是“酒后失德”，绝非本意，都是酒精的锅。
三，马屁功力要深厚，深刻歌颂皇帝陛下的文治武功，仁德宽厚，争取死缓机会！
对，就这么办。
他一个受过现代文明熏陶的优秀青年，还能折在这封建王朝的朝堂之上了？
御书房内，香炉青烟袅袅，在空中无声弥漫。
沈箫心跪在冰凉的地面上，连头都不敢抬，只能看到前方不远处那抹明黄色的衣角，以及衣角上精致的龙纹。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沈爱卿，” 一个低沉平静，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可知朕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来了！
沈箫心立刻进入状态，以头触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与悔恨，“微臣罪该万死！今日殿前失仪，冲撞天颜，实乃……实乃臣昨夜偶得先贤孤本，夜读过于刻苦，以致神思恍惚，才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臣万死难辞其咎！”
呸！先贤孤本？是醉仙楼的花雕酒吧！不管了，先把‘好学’人设立住！老板都喜欢勤奋的员工！
龙案上，盛知阑执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
他登基五载，自问识人无数，还是头一回听到如此……清新脱俗的狡辩。
而且，他听到的是什么？
“怼老板”，“终极Boss”，“分钟卡”，还有“死缓”，“马屁”这些古怪词汇……
有趣。
盛知阑放下朱笔，目光落在下方那看似惶恐不安，实则内心戏多得能搭台唱戏的臣子身上。
“哦，刻苦至此？” 盛知阑语气依旧平淡，“不知爱卿读的是哪本先贤著作，竟让你在朝堂之上，直言朕‘穷兵黩武’？”
沈箫心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卧槽，怎么还带追问细节的，剧本不是直接拖出去砍了吗，我哪知道什么先贤著作，我知道的只有《项目管理》和《PPT制作》啊。
他硬着头皮，脑子飞速搜索贫瘠的古文知识，“回，回陛下，是……是《左传》，对，《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臣正是读到此处，深感陛下近年来为保边境安宁，屡次用兵，虽显武功赫赫，但亦恐劳民伤财，有伤陛下仁德之名啊陛下！”
快看我真诚的双眼，我这是在关心国事，是忠臣，忠臣你懂吗，虽然是我瞎编的。
盛知阑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案。
这番说辞，倒是冠冕堂皇，若非能听见此人心里那些“PPT”，“项目管理”的怪话，以及疯狂刷屏的“千万别砍头我还能干活”，他几乎都要信了这沈箫心是个忧国忧民的直臣了。
这满腹的“花雕酒”和“醉仙楼”，倒是比这干巴巴的奏对有趣得多。
盛知阑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他忽然很想看看，这个内心活动异常丰富的臣子，接下来还会演出什么戏码。
“爱卿倒是……用心良苦。” 盛知阑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如此说来，你并非对朕不敬，而是读书读傻了？”
沈箫心：“……”
你才傻，你全家都……不对，他全家是皇族，骂不得，等等，这语气是信了还是没信，给个痛快话啊老板！
“微臣不敢，微臣愚钝，微臣罪该万死！” 沈箫心只能把头磕得更响。
一阵沉默。
御书房里只剩下沈箫心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就在他觉得自己今天真要交代在这里时，盛知阑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丝。
“罢了。念你初犯，且是出于……‘勤学’所致。” 盛知阑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罚俸三月，将《臣轨》抄写十遍，三日后呈送御前。下去吧。”
沈箫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过关了？
不仅没掉脑袋，只是罚钱抄书，这皇帝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是个讲道理的好老板啊。
好人啊，不对，好皇帝啊，看来历史上说的伴君如伴虎也不全对，这位明显是讲基本法的。
《臣轨》是吧，抄，别说十遍，一百遍都行，感谢老板不杀之恩，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微臣……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箫心几乎是喜极而泣，磕了个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退出了御书房。
那背影，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轻快。
御书房的门被缓缓关上。
盛知阑独自坐在龙椅上，回想起方才那汹涌澎湃的“内心独白”——从“好人卡”到“好老板”，再到“当牛做马”……
他终是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沈、箫、心……” 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划过方才那臣子跪过的地方，眼神深邃难辨。
“当牛做马就不必了。朕倒要看看，你这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戏’，能唱到几时。”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地狱开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