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结束（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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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好像就是浑浑噩噩地活着。
他一直都在浑浑噩噩地活着。
原来还没有开学，时间只过去这么一点吗？他以为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Amos，天呐，你眼睛怎么回事？”
慕恩：“不小心受了一点伤。”
“那真是太不幸了，小爱呢，她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慕恩：“她……有其他的事情。”
分手？
慕恩不知道他们这个算不算分手。
他最开始不过是想离开那里，回到熟悉的地方而已，好多事情都出乎他的意料。
或者说，在某一刻，慕恩的人生轨道就发生了偏移。
可他原本的道路呢？
他不知道。
有段时间他甚至一天过去了，回忆一整天，没有任何记忆。
这并不是慕恩第一次这种状态。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慕恩尝试过两次，因为母亲是上吊离开的，他试着用手勒紧自己的脖子。
他想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
如果他早点回家的话，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刚离开那个家时，身无分文的慕恩很迷茫。
好在还有塞缪尔他们。
起初慕恩只是茫然地听从朋友们的意见。
那段时间连温饱都成问题，慕恩还没有成年。
他总是不太愿意麻烦别人。
“电子神父”慕恩也不过是让他多了个渠道维持生计而已。
刚收到那一大笔打赏的时候，慕恩甚至怀疑对方是否打错了。
于是联系上对方，询问是否需要退还。
【就是给你的。】
【我很喜欢你。】
互联网上总是有着奇奇怪怪的，这个世界也总有不缺钱的人。
“愿意给你就收着呗。”
怪异的是，人总是愿意告诉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关于自己的事。
就好像，那样的话彼此都不用过多地承担。
到了后面，慕恩也有些分不清了，谁诉说得更多。
奇怪的话、奇怪的人、奇怪的Amos。
“可是很吓人诶，那个人还知道你的住址，给你寄东西，完全是跟踪狂行径了吧。”
嗯，说的对。
那种大脑一片空白，感知不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的感觉又来了。
他在试图抹去自己的痕迹，他从来没有计划过未来，他让自己乏味让自己枯燥……
Amos，你想做什么？
他不知道。
但蓟圣爱知道，蓟圣爱知道他在做什么。
空洞的眼眶偶尔会幻痛，濒临崩溃状态的慕恩将脑袋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嚎叫。
他会躲进对他来说比较狭窄的柜子里，塞进被子，蜷缩起身体。
他的旁边有一个小孩子的尸体。
那是死掉的Amos。
慕恩又开始做梦了。
他总是会梦见蓟圣爱。
他记得这里，蓟圣爱的画室。
她的眼睛里进东西了，他当时有些急，他很担心，他想要帮蓟圣爱处理。
这不是发生过的事情吗？
像蛛网一样布满红血丝的眼球。
他的眼球。
蓟圣爱的眼球。
「Amos」蓟圣爱在叫他。
嘴巴被她的手指以极其粗鲁的姿势撑开。
什么东西被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小小的，
一个球体，
带着一些黏浊的液体。
她说「吃下去」
于是慕恩咬碎了这个东西
什么东西在他嘴里爆开了
一如初见时在他胸膛炸开的那颗心脏
不知名的液体混着慕恩咸涩的眼泪一同被他吞入腹中。
蓟圣爱说「我爱你」
慕恩也说「我爱你」
慕恩从梦中惊醒，他满身大汗。
时间为何短暂又漫长。
来到洗手间，慕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总是很不喜欢照镜子。
这张脸让他自己都厌恶。
慕恩抬手，摸到眼罩。
不像了、现在不像了……
视线又触及到两根摆在一起的牙刷。
其中一根是属于蓟圣爱的。
蓟圣爱没有回来过。
他也没有动过蓟圣爱的东西。
蓟圣爱就像消失了一样，可她又无处不在。
慕恩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是他先提出来的。
来到蓟圣爱的房间。
东西都还在。
水烟壶、被蓟圣爱做成标本的谷鸢尾、还有……他很想要，却被艾比藏起来的……蓟圣爱和他的合照。
藏在蓟圣爱的房间，他怎么可能找到嘛。
明知道他不会随意进蓟圣爱的房间。
所以他今天为什么进来了？
是啊……为什么？
慕恩手上拿着一根很短的但很结实的绳子。
他盯着绳子发了一会儿呆。
他只是觉得，一切都该结束了。
公寓里没有屋梁，于是慕恩选择了门把手。
这回他大概能切实地体会到母亲曾经的感受。
他只是希望自己没有给蓟圣爱添太多麻烦。
庆幸的是，公寓的门把手位置偏高，慕恩可以坐下。
太好了。
太好了。
……
蓟圣爱站在公寓门口，她拖着行李箱。
她站在她和慕恩的屋门口，一冷一暖的灯光将蓟圣爱分割成两半。
蓟圣爱掏出钥匙，开门，进入。
顾不得手法、不在乎细节，想到又能见到慕恩，蓟圣爱的心情是愉悦的。
她还是想拥有慕恩，就算是一块一块的。
慕恩的房间传来一点动静。
他还没有睡着吗？
蓟圣爱歪脑袋，希望不要让她太难办了。
手握上门把手……打不开？
不是被锁住的，什么东西卡住了吗？
房门被蓟圣爱暴力破开，门把手本来就有些问题，很轻松就被她弄开了。
在慕恩快要失去意识前，空气又瞬间回归，身后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倒在地上。
“呕……咳咳！”绳子还套在慕恩的脖子上。
视线渐渐回归，慕恩看见一个人影，在他面前蹲下来。
是蓟圣爱。
他还在做梦吗？
“你在做什么？”蓟圣爱双手环抱住膝盖，问他。
“……上吊。”慕恩乖巧回应，声音有些发哑，他控制不住伸手去挠自己脖子，被勒得有些痛又有些痒。
所以她晚来一点的话，会看到一个死掉的慕恩？
蓟圣爱陷入沉思。
嗯，砍掉四肢也没有关系，变成废物也没有关系……蓟圣爱发现比起死掉的慕恩，她还是会更想要活着的慕恩。
于是计划取消。
她决定不把慕恩塞进行李箱了。
“你想死吗，Amos？”房间里是黑暗的，两个人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够听到身影。
“……嗯。”
蓟圣爱伸手，在黑暗中摸索。
她摸到慕恩的金发，又往下，是额头，她摸到了慕恩的眼罩。
“你的眼睛还疼吗？”
“……偶尔会。”
“抱歉，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可以原谅我吗？不要生我的气，好吗，Amos？”蓟圣爱语气轻飘飘的。
慕恩想说自己没有怪她，也没有生她的气。
话到嘴边，又变成一声干巴巴地“好。”
好像两个人只是吵了一架的小情侣。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谁都没动。
蓟圣爱又开口：“Amos，与其安静地死掉，不如和我一起疯狂地活着，好吗？”
“……好。”
慕恩终于意识到，蓟圣爱是一个奇怪的人，可是他完全没办法否认蓟圣爱对他的爱，甚至从某种程度上，他的灵魂深处是高度认可蓟圣爱的。
所以他也是个奇怪的人。
因为蓟圣爱的“出现”，慕恩才得以感受到“存在”。
灯光被蓟圣爱“啪”地一下打开，慕恩的世界又亮起来。
还是蓟圣爱。
蓟圣爱朝他伸手，他又被蓟圣爱接住了。
“要不要吃点宵夜，对了，这段时间你有好好吃饭吗？你好像瘦了……”
“有吗？”
“有，瘦了好多。”
蓟圣爱说着又掏出来手机，看看附近还在营业的店铺，和慕恩牵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点完餐，两个人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蓟圣爱像是想起来什么：“对了，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以前给你发的信息？”
慕恩：“什么？”
“就是，”蓟圣爱双手合十，满脸真挚“神父，我有罪。”
慕恩表情复杂。
“我爱上了我的神父，还贪心地希望他也能够爱我，并与我共度余生……”
“所以，我会得到宽恕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蓟圣爱的那一刻，慕恩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比即将迎接死亡的Amos还要轻松。
慕恩轻笑，咳嗽了一声，摆出正经的“神父样子”，他说：“会，但只有我，慕恩会宽恕你的，我忠实的信徒。”
额头相抵，他轻轻地说出每次的结束语：“我与你同在。”
“我与你同在。”
神父慕恩将永远宽恕蓟圣爱。
蓟圣爱的一切罪行都将被赦免。
因为他是只属于蓟圣爱一个人的神父。
尽管只是一位电子神父。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结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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